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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天意难测惹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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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和十三道别,可老康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甚至不给我回房拿傍身家当的时间。最快速度换好小太监的衣服,挂好腰牌,在李德全的护送下,很快来到了西华门。
即使我很配合的低着脑袋,却还是逃不过飒的双眼。他“咦”了一声,刚要上前,被李德全一阵怪哼哼打断。侍卫长忙不迭的阿谀奉承,于是,我,顺利的混出了紫禁城。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难道这才是老康真正的目的,考验我的办事能力?低头看看连同密旨一起塞给我的银票,无声叹息,好在有钱,要不连个接头的人都没有,我就是坑蒙拐骗偷轮番用上,也指不定猴年马月能到天津!
按照任务的难易程度和距离来看,快马加鞭两日足矣,可我却偏偏耽误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原因是自己被扣在天津当小工,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哎,杀鸡焉用牛刀?叫苦啊,屈才啊,生不逢时啊!我感慨着,更是痛恨自己诚实办差,没有偷看密旨,导致现在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能狐假虎威,对我颐指气使。
再回到皇宫时,紫禁城已银装素裹。我呼着哈气暖手,以为十三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接我,可直到房里的炭盆熄灭,心才随着屋里的温度渐渐变冷。
入夜,十三顶风冒雪的来了,即使他尽可能的表现得镇定自若,我仍觉得他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有事?”我拨弄烛芯,屋里太暗了,暗得让人有些不安。
“没,没有!你不要听风就是雨的!”
我手一顿,怕是真有故事了,我不知道的故事。
十三见我不语,逆着光坐到了床上,“呃,我是说,你替皇阿玛办差刚回来,该好好歇着,旁的事就别操心了!”
我点点头,十三就势告辞。望着远去的背影,心,越来越沉……不会不幸被我猜中吧,这个男权时代固有的弊病……
我知道女人不该胡思乱想,那是没有自信的表现,是迫使男人离开她的理由。可思维任性的发散着,不受约束,无法控制,而不好的预感,往往会很快成真,而带给我答案的竟然是飒。
他说,皇上赐给十三府邸,转年开了春收拾立整,十三就会搬进去。
他还说,皇上说府邸有了,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便指了个侧福晋给他……
“指的是谁?”我出奇的冷静,声音带着有胜初冬的寒意。
飒怔了下,才低声答道:“是瓜尔佳氏,人说她是十三爷的通房丫头!”
“就是那个狐狸眼的女人?哼,麻雀变凤凰是那么容易?!”
“雪凝,你不要胡来!皇宫不比他处,女子争宠乃是大忌,十三爷就是再护着你,皇上也不会允许你们乱来的!”
我凤眼一眯,转过头来,“我的好师兄,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皇上……”
“不,不!”飒矢口否认,憋得满脸通红。
我笑笑,逼问老实人真不是好习惯,可除了老实人,还有谁肯像我透露许多?
为了环境卫生,蛇虫鼠蚁就该彻底清除,尤其当它们十分碍眼的时候。实在讨厌坐以待毙,我甘愿成为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于是,披好棉袍,走进了冰天雪地里。
接连两日的大雪,早已让紫禁城充满了冬天的气息,北风萧萧中,随处可见紧着领口匆匆去往各宫的奴才,我拽下帽子,混迹其中。
阿哥所外,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并不随体的紫缎大衣,呈着托盘正转出回廊。而我,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破了相的女人,皇室是无论如何容不下的。说时迟那时快,左手一抖,白雾散开,指间雪团凝成的冰晶飞快朝花盆底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从另一个方向飞来,半空中击碎了我的冰晶……
谁?暗器竟有如此造诣?不亚于我的实力……
四下寻找,正见飒从角门拐了进来。双眼一眯,原来曾一诺也将丝雨夺魂暗中传授给了他,枉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偏得。哼!老男人就是可恶!
冷冷的看着飒,飒亦不回避我的视线,径直朝我走来。我负气的把头一歪,错失良机,再觅不易。
“冲动!”他说,阳刚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怒气,本就黝黑的皮肤色彩更重。
我嗤笑,学包拯哦,还差个小月牙!
“雪凝……”飒刚要责备我,却听瓜尔佳氏一声惨叫,自己跌倒了。只是,她很聪明,踉跄了几步才在缓冲中坐到了积雪里。
然后,在他的脚边,是飒击碎我冰晶的石子……
再然后,十三听到响动,从阿哥所里走了出来……预演好的一样,王子亲自扶起了灰姑娘,心疼的为她拍掉身上的浮雪,柔情似水,那份温暖仿佛可以融化世间所有的苦厄……打发人招呼了御医后,才有意无意的朝我和飒的方向扫了一眼。
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比刚才还有难看许多,我轻推了他一把,自己走到前面,无惧的回应着十三审度的视线。
十三低下头,和瓜尔佳氏又说了句什么,便扶着她往阿哥所里走去,始终,没再回头。
心,越来越沉……和天色一样,灰蒙蒙的……
掌灯时分,十三来了,彼时,我正在运功调息。他无声无息的坐到椅子上,自己倒了杯热茶暖着,想来是很气恼,动作幅度之大,足以让我听到清晰的摩擦。随后是他站起身踱来踱去的脚步声,隐忍,愠怒。
老掉牙的桥段,难道只是因为我伤了他传说中的女人?缓缓张开双眼,目光平静如水,死水深潭。十三见我看向自己,立时打开了话匣子奚落我的不是,末了,还拿出飒救人用的那颗石子。
“雪凝,你太不懂事,太轻率了!”
是啊,我太轻率了,竟让那个狐狸眼的女人有机可乘,将计就计。哼,狡黠如斯,我的确轻敌了,真真是不好对付的。
“雪、凝!!”
“我有在听啊。”我随口应付,无论如何没想到穿越女的宿命难题,自己会这么早遇到。
“雪凝,你不要再找瓜尔佳氏了!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
“如何处理?”我咄咄逼人,女人有时候就需要男人的口头保证,即使脆弱,即使经不起风雨的考验。
“她若,她若真的进门,最多我不去她屋就是了!”
我嗤之以鼻,这TM也算答案?或者,我该感恩戴德?
“雪凝,宫里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门婚事,四哥也是非常同意的!”
我嘴角抽搐,雍正,你TNND和老娘上辈子有仇是不是?
“雪凝!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和妃大有如日中天之势,这瓜尔佳氏你现在是万万动不得的!”
和妃?我一愣,选秀时温婉的17岁少女瓜尔佳氏,那清秀的脸庞,一颦一笑,在眼前晃过。
“雪凝!你又在想什么?为何每次你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啊?我没有啊……”我试图辩解,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何事惊扰?”十三不满的朝门外吼道。
“回,回十三爷,福,不,呃,她,啊,那个,那个瓜尔佳氏动了胎气!”
“什么?!”我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质疑,还是同时发出的质疑。只是在下一秒钟,血气上涌,喉头一腥,头昏脑胀起来。
“雪,雪凝,你没事……”
我擦掉嘴角渗出的鲜红,牙缝里恨恨的蹦出一个字——“滚!!!”
或许不该让十三滚,更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去寻死觅活,让他自责,让他负罪,让他更加心疼我。可我,做不到,走火入魔的感觉真的很可怕,体内气息不受控制的到处乱串,好像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冲出束缚,头脑也越发混沌起来,迷乱,意识不清。我甚至不知道这具身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等我清醒过来时,窗外天已黑透,只有积雪应着烛火,在寒风中忽明忽然的闪烁着。坐起身,不经意额头的毛巾掉到了被上,拾在手里,依稀感到湿热的温度。
“飒?”桌旁坐着一人,正小心的研磨着什么,看那身形,魁梧结实,是飒没错。
“醒了,来,快把药吃了,能助你导气归原。”
接过细细的黑色粉末,我有些迟疑,飒又递来清水,随意说道:“师傅说过,如若走火入魔,不可急躁,此时身体比较紧张,干吞药丸容易卡住咽喉。”
我笑下,“飒,你该去做医生,呃,大夫。”
飒也笑了,把水碗又递近了些。
药粉很苦,在口腔里,还泛着涩涩的味道,我皱紧眉头,强咽了下去,刚要开口抱怨,嘴里一甜,我立时噤声,抿着嘴,回味无穷,“饴糖哦,你果然适合做大夫,呵呵,飒,你是不是就用这招勾搭各宫小姑娘的?啊?宫女们私下议论纷纷,说西华门的守卫里,有一个年轻俊俏的黑郎官,人随和不说,还懂得医术,猫猫狗狗有个小伤小病的,都能给治好,省得费力托那群死太监找御医抓药!”
飒笑而不语,小心的把我按回床上。
“喂,兄台,给点回应好不好!”我佯装不满。
“你不是猫猫狗狗,没有它们那么强的生存能力。好好休息吧!”
我撇嘴,真没有幽默感,逗逗刚刚受了内伤的女人会死哦!闭上眼,听着脚步声远去,孤寂很快缠绕上我凌乱的思绪。
“不要胡思乱想。”门开的同时,响起了飒的声音。
幽幽叹息,他怎么不对我说这句话呢?哪怕明知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