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初入深宫迎宾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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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着自称为刘喜的小太监来到了东六宫中的景仁宫。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参拜我的新主子惠妃娘娘。
“奴婢纳喇雪凝，参见惠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恭敬的跪在地上，早已不去感叹膝盖的“无价”了。
“平身，雪凝是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惠妃的声音温和平静，完全不似《康熙王朝》里的贪婪刁钻。
“奴婢遵旨。”轻抬起头，借惠妃打量我的工夫，小心观察着她。花盆底，向上是水蓝色的旗袍，看得出身材不错，没有因年龄增长而发福。然后是一张很和善的面孔，圆脸，杏眼，挂着慈母般温婉的笑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恨二月河，虚构出个容妃出来就算了，人家惠妃又没招你惹你，凭啥丑化了她的形象？
惠妃微微颔首，“不错不错，生得标致，小小年纪还礼数周全。想来纳喇大人和徐夫人一定对你疼爱有加。”
惠妃话一出口我就明白了，她念及纳喇是自己的“族亲”，逢年过节少不了孝敬才把我讨到身边的。可惜她不知道，墙头草纳喇大人对她所谓的忠诚只是个幌子，其人早已抛弃了她和她儿子，投向了依旧没有前途可言的九阿哥了。她更是万万想不到我压根不是徐氏的女儿，而是妓女白玉娇的女儿。
我“含羞”的低下头，不错时机地说道：“娘娘厚爱奴婢，奴婢感激不尽。”绝口不提惠妃对纳喇的恩德——朝臣与后妃勾结，朝廷一大忌讳。
惠妃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体贴地说：“是个聪明的孩子，雪凝你初入宫廷，大病初愈，今日就歇下吧，明天再来应差。”说着，对身旁一个相貌平平的宫女道：“茗烟，你带雪凝下去安排一下。”
茗烟领命，我忙施礼谢恩，随她退了出去。茗烟把我带到一间整齐干净的厢房，说我和她还有一个叫香浮的宫女一起住在这里。
茗烟走后，我放下包袱简单收拾下东西。安全起见，打了另一个应急小包袱，把从纳喇府顺来的财物全塞在里面，准备随时操着它逃出宫去。
入夜，惠妃睡下后，茗烟才和香浮相伴而归。两人面上对我客套有加，却很少向我介绍景仁宫的情况，我想不多说话，大概是宫廷的生存法则之一。
惠妃早膳后传我去，亲自分配了一个不错的活计——照看景仁宫的古玩字画。我想着这不和人家《梦回大清》里的小薇是一个活嘛，很俏的，正要谢恩退下，门外来报大阿哥胤褆给惠妃请安。我知情识趣的退到一边，就见一身着朝服的年轻人昂首挺胸走了进来。
眼风偷偷瞄，心中感叹：不知谁说的爱新觉罗家无丑男，简直是真理哦！可能是常年在外出征、办差的原因，大阿哥有点黑，身体结实壮硕，生得也是浓眉大眼。比起九阿哥的妖冶，八阿哥的温婉、四阿哥的阴冷，我更喜欢大阿哥这样的男人——够阳刚，够爷们！看着看着，我不由想起了飒，那小子长大后也会和大阿哥一样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吧！
“哦，她就是纳喇大人的千金？”
浑厚的男声响起，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福身答道：“奴婢纳喇雪凝参见王爷。”准确的称谓，听说大阿哥26岁时就被封为了直郡王了。
“伊立！”
我想想，好像满语的平身就是伊立，便站起身作“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四大皆空状——宫女生存第一法则。
“抬起头来。”
我小翻个白眼，会相面不成？人人都让我抬头！长得好看赖看，也不耽误干活把！
大阿哥点点头，夸了句“清秀可人”就“呵呵”的傻笑出来。
我迷糊了，我长得很好笑吗？惠妃也奇怪儿子的反应，大阿哥凑到她身边，附耳低语，我模模糊糊听着什么“放屁”、“不放屁”的。紧跟着惠妃“扑哧”一声笑出声，随即干咳一下掩饰刚刚的失态。
我撇了撇嘴，装作没听见。我倒不认为这话是吴雅氏传给大阿哥的，要知道这帮好色的阿哥都会在选秀中安插自己的人，便于“为己所用”。
大阿哥走近我，围着我转了转，仔细打量一番后，又跑回惠妃身边嘀咕了几句。我没爱听，估计就是品评，白雪凝怎么样，我想我更有发言权。
惠妃边笑边点头，不忘打发我下去干活。还是茗烟把我送到了“藏宝阁”，景仁宫后身的一幢独立小二楼里。把钥匙和账本交给我后就回惠妃身边伺候去了，我在小二楼里转悠，看看这件，摸摸那件。正陶醉其中，一阵风刮开了虚掩的窗户，一个古董花瓶随之从多宝架上掉了下来。我眼疾手快，飞身用左手接住，这才敢大口喘气。这玩意要是打了，我就得立马逃出宫了。抬手放好，四下查看，一颗小琉璃珠出现在视野里。我捏在手里掂量着，转身把整个“藏宝阁”检查了一遍，连惠妃自己都不知道的两个小暗格也没放过。
望着手里10几颗琉璃珠，我淡淡一笑。无端得到主子厚爱，未必是福气呀！呆在这里，呆在每件宝贝都比自己小命重要的“藏宝阁”，是大大的不安全呀。既然翻遍“藏宝阁”也没找到“凤启”，我还是想个办法给自己换个活才是正经。
两天后，蕊姑姑，也就是惠妃身边的首席大丫鬟向惠妃汇报了我在“藏宝阁”的创举。其实，我只是把原先按朝代摆放的各式古玩，重新按类别规制了一下。画放一堆儿，花瓶放一堆儿，瓷器放一堆儿……
惠妃轻轻摇头，“善解人意”地说：“女儿家不懂珍宝古玩，分属正常。”于是，给我换了个活计，执笔宫女。
当惠妃见识到我“一笔一划”的毛笔字后，轻叹了口气，依旧“善解人意”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罢了，罢了。”之后，又让我专司伺候茶水，也是个巧活。想那惠妃就是往死了灌，一天也喝不了几壶啊。
奈何我粗心大意，分不清毛尖和龙井的区别，也不懂茶道。终于，惠妃再也无法忍受我的“烹茶技巧”，一双秀眉挑成了对号，又给我换了个活计——迎宾小姐。这是个什么概念俺还真不清楚，反正就是和香浮换班看屋门，有人进出挑下门帘子，平日跑跑腿去各处送东西罢了。不用动大脑，没有技术类含量——实在太适合我了！我决定在平凡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不过，也因此成为了景仁宫全体奴才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是说没见过我这么笨的，不到5天时间换了4个活计，还从屋里“撵”了出来；不忘借机奉承下主子，说惠妃娘娘为人慈悲云云。我权当笑话听，追求不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好在我是习武之人，每天在屋外站上大半日也不觉得吃力。总好过对着脆弱的古玩珍玩和我不擅长的笔墨纸砚。至于茶水嘛，哎，委实不会泡啊，我以为和速溶咖啡一样，谁知道有那么多穷讲究。只是成天望天，作个干站着的“迎宾小姐”，多少有些无聊。
一日，我站在屋外想入非非，忽闻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侧耳一听，好像是请。不知是哪个主子搞神秘，不许人大声。因想着，视线朝门外望去，过了一会也没见人进来，难道是过路的？我正瞎合计着，一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保持望天，莫不是暗害不成，打算直接砍死我？自嘲的笑笑，哪有人敢血溅宫廷啊。
一双小手从身后突然抱住了我，我木讷的回过头去，正见十四笑嘻嘻的看着我。十四和我大眼瞪小眼半天，怏怏的松开手，嘴里嘟囔：“没意思，你怎么不尖叫？”
“啊——！”我小小尖叫一声，十四吓了一跳，敏捷地后跃了一步，见鬼似的看着我。
“你，你干嘛？”
福身施礼，“奴婢给十四爷请安，爷吉祥。”顿了顿，说道：“回十四爷的话，您让奴婢叫，奴婢就叫啰。”
“你傻啊！？”十四挑着小剑眉骂道。
“谢爷恩典。”
“谢，谢爷什么？”
“爷金口玉封奴婢‘傻’，奴婢当然谢恩了。”
好在十四不会说“靠”，不懂得“雷”，要不肯定立刻用上。十四毕竟不白给，想了想问：“你耍爷是不是？”
“奴婢不敢，主子息怒。”头压得更低，表现出无限谦卑。
“你，你……”十四拿小手点了我半天，也没“你”出内容。许是闹得动静大了些，屋内传出惠妃的声音，“门外何人吵闹？”
“回娘娘的话，是……”
“惠娘娘，胤祯给您请安来了！”十四打断我直接应道。
“哟，是十四阿哥啊，快屋来，快屋来！”
十四刻意撞了下，作势朝屋里走去。天啊，我踩的是花盆底，被他一撞，险些摔到台阶下，踉跄两步才站稳脚跟。十四得意的一咧嘴，自己挑开帘子进屋了。
我叹息一声，完了，没给主子挑帘子，又失职了。不知道这次轮到谁打小报告了……既是小报告，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打了。哎，虱子多了不嫌痒，惠妃那儿我的“劣迹”报告，怕是早已堆积如山了。想我一个被挤兑到门外的可怜人，该是没理由再威胁到她们。
往后的日子千篇一律。最大的收获，是我发现十四是个很懂事、很乖巧的孩子，他每天都来给惠妃请安，比亲生儿子大阿哥还勤快，把惠妃哄得团团转。惠妃本就只剩大阿哥一个早已成家立业的儿子，寂寞的宫廷生活，使她对活泼的十四疼爱有加。但自从那天我被十四确诊为“傻”后，除了必要的请安，他没和我多说过一句。
十月是太后的六旬万寿节，九月中旬惠妃就脚打脑后勺的忙碌起来，不是往德妃哪儿跑就是往宜妃、荣妃哪儿钻。既得共同合作商议庆典事宜，又要揣摩老太太的心思，与其他妃子暗暗较劲。我因此占了便宜，惠妃不在宫里，没了访客，我给谁挑帘子啊！
也许是闲极无聊，我竟想起了患有“健忘症”的十三和“间歇性失忆”的老九……晃晃脑袋，不愿再胡思乱想，也不敢练功就坐在院子里石桌旁陶冶情操——绣花。那个已经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我想着普通宫女该是听不到，就继续装无知。
十四小脸贴了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绣活，拧着眉头转换不同角度看了半天，发出强烈的质疑，“你这是在干吗？”
“奴婢给十四爷请……”
“行了，行了！也没旁人，免了，免了！”
“谢……”十四瞪了我一眼，我硬生生憋回了《宫女语录》。垂下眼帘，记起十四刚刚的问话，答道：“回爷的话，奴婢在绣花。”
“绣花？这是算绣活？是……鸡？”十四艰难猜测着。
“回爷的话，是鸳鸯，奴婢绣的不好。”
“确实很遭！”十四歪嘴，“你怎么这么笨呢？”
“谢爷恩典。”
十四白了我一眼，随手把撑子撇给我，“少说废话，快点绣，不是要收尾了吗！”
“是。”我接过来绣着最后几针水波纹，十四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绣。
我抿下线条，用银牙咬断。十四立马兴奋的凑了过来，“绣好了？”
“回爷……”还没等我把开场白说完，十四就夺过撑子，粗鲁的扯下绣活往怀里揣。顾自说道：“这帕子归爷了！”
“什么？！”我反问，觉得不对又放柔声音，“爷，奴婢绣得不好，爷拿着有辱身份！”
十四摆摆手，“没事，没事！就要不好的！回头给九哥、十哥看看，保证他们没见过这么丑的绣品！”
我无语，绣成这奶奶样还拿出去宣传啊，我可丢不起那人。刚想软语温柔骗回帕子，十四已开心的扬长而去，害我连“恭送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狠狠跺了下脚，拿着撑子回屋憋气去了。
许多年后，当我再次看到自己丑陋的绣品时，眼眶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却流出半滴眼泪……原来不止是错过，更是罪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初入深宫迎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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