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座》七月流火星

43、门后

　　萨瓦河两岸，匈人东哥特联军与罗马人的对峙还在继续。路曜已经派人往塞格德和多罗斯托尔北岸都送了信，请求王廷的下一步指示。因这次兴兵的主要目的是问罪，而不是进攻和抢掠，联军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路曜也就命令联军驻扎和防御了。

　　之前对天神的祭祀因河中异变的出现而停止，路曜也在发现那块发光的石板后返回了营地，召集在执剑者中任职的将官和长老商议。在众人照例向诸神发誓过后，他将祭司们的发现和他的一些猜测对他们说出。

　　侍卫长屈达尔认可石板后可能存在诅咒宝库的结论，而阿格里帕老师坚决反对。这老人最早提出血王座和诅咒宝库的故事，但一直反对司令牵涉其中。

　　但路曜还是决定要亲自去这块奇异的石板后看看。之前派去探索的执剑者发现，这门后很可能存在某种空间或密道。路曜的坚持气得阿格里帕老师拂袖而去，这老者一直习惯性地拒绝让路曜承担任何风险，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前者未长大的学生。

　　光门所在的河床靠近联军驻扎的北岸，因此他们不需要做额外的防御。这里是河湾处一处隐蔽的角落，水深不深，但遍布很高的水草和大片的淤泥，要不是昨日的意外，没有人可以轻易发现这里。路曜让屈达尔为自己带兵，让他多劝老师，并给他发了继续秘密调查执剑者内部的命令。

　　他怀疑这次的萤石事件也存在着匪夷所思的巧合和人为的安排，而联军内部必然存在内应。他短暂的离开，正是这些人做手脚的好机会，也是让他们暴露的契机。

　　因门后的事物很可能涉密，路曜只带了贴身卫兵托格撒和执剑者心腹里切克两人。根据之前探索的执剑者判断，从水面抵达石板上方并打开需耗时一分钟左右，而基本可以确定门后存在没有水的干燥的空腔。路曜和里切克都谙熟水性，而托格撒有些勉强，路曜就让他在稍后的位置，最后进入门后。

　　那块由发光的萤石组成的巨大石板就那样静静躺在河床底部，没有什么规律地闪烁着荧光。脱去外衣的三人一点点游向这里，接近它。回头看了一眼司令，执剑者里切克伸手抓住门上的一个圆环向上拉，试图直接打开这扇门。

　　令人意外的是，它竟然真的就被这么一把拉开了。这大大出乎路曜的预料，他本以为门后的空腔会让河水压着石板，导致完全无法打开。既然可以顺利打开，就说明门后与河里一样灌满了水。看来石板后面的东西已经没有意义。

　　路曜正准备命令随从一起上浮换气，突然从打开的石板后面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把附近的河水和正在石板边的三人一起吸进了甬道。

　　再定神一看，路曜发现三人已经在一处房间内，非常潮湿闷热，但确实是充满空气的一个石质房间。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到了这里，因为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的后脑仿佛被巨锤击中了一样剧痛，让他的意识模糊。路曜用余光看到，旁边的托格撒和里切克同样捂着后脑，表情痛苦而扭曲。

　　“背叛者，欢迎来到地狱！”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前方传来，路曜顺着声音，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皮肤褶皱奇多的衣衫褴褛的老头突兀出现在那里，疯狂的眼神盯着他们。这里居然有个人！

　　托格撒警惕地问他：“老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河底？你想做什么？”这人狂笑，发出尖利的声音，“我是梦境，是上帝意志在人心里的投影，我是你们的一部分，是你们的欲望！”

　　路曜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了？”“不，梦境是真的，存在也是真的，欲望更是真的。主在人心里开始了一个游戏，你们都是参赛者。”这疯子老头纠正道。

　　里切克对这疯狂的乞丐一样的人很是不屑，“司令，别听这个疯老头胡说，他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会这副样子被困在河底？”这疯子听到这执剑者的评价，又狂笑，抓耳挠腮，撕扯着自己干枯的白发，然后用长着长长污浊指甲的手指指着路曜：

　　“你是主所拣选的工具，你是主认可的辅佐和劝诫上帝之鞭的关键。主的游戏已经开始，你已经获得参赛资格。你被允许借用血王座的力量，你将帮助上帝之鞭荡涤清扫污浊的世界。”

　　停顿了一下，这老头用浑浊的双眼看着路曜的眼睛：“背叛和分离是你注定的结局。上帝之鞭将被血王座反噬，你借用的神力也终将归还和失去。你的欲望将被扭曲地实现，你终将皈依主的怀抱。”

　　里切克还是不相信这老头的话，正要接着嘲讽，被这老头打断：“时间不多了，你们出去吧。”随即，刚刚的那股强大的吸力又出现，他们三人又被河水淹没，冲向甬道。在被水裹挟着离开前，路曜发现刚刚那老头就那样在涌入房间的水里一点点淡化，消失不见，就像融化在了原地。

　　如被巨锤敲击般的剧痛再次袭来，路曜失去了全部知觉，直到在营地附近的河滩被赶来的士兵叫醒。奇怪的是，托格撒和里切克都一定程度受伤了，而路曜却什么事都没有，甚至于就像没有下过水一样。他下意识往自己的左手手腕看去，发现那里多了一个暗红色的似石似玉的手镯，贴着他的手腕，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在那之后，无论屈达尔派了明暗多少批执剑者反复搜寻，都再也没能找到那块荧光石板和河床上的任何甬道或入口。

　　............

　　塞格德，对城墙和城内房屋的维修和重建还在继续。在天空之墙的修复过程中，国库资金严重不足，以致无法继续维修重建市民的房屋，王廷最后动用了大王授权过的可动用的私产解决了燃眉之急。

　　在外城一处推倒重建的普通民房工地，附近身着便衣的守卫暗地里封锁了这里，引导本该在这里的其他人下意识去往别处。而这里出现了许多面色严肃的年轻女性，守卫着通往这座民房地下室的一扇普通的门。

　　准确来说，这扇门并不普通，在天空依然明亮的傍晚，仍然散发着点点微光，像是镶嵌着萤石。在这扇门口，一个上了年纪、身着深色长袍的女士正拿着一份古老的书卷，对照上面的字符，验看这扇大门。

　　那书卷的外表仿佛覆盖着铁锈和污渍，呈现一种暗红色和褐色的颜色。

　　终于，这扇门被这位女士打开了。她神色如常，吩咐部下守卫好大门，独自一人进入了这个地下室。

　　但无论她怎么按照书卷里的指示尝试，都没能出现理论上应该出现的异变，这里似乎真的只是普通的民房地下室。这女士疑惑又很焦急，渐渐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