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座》七月流火星

38、被诅咒的

　　夜色刚刚开始笼罩森林，路曜他们就回到了营地。苦修士胡斯楚离奇死亡一事，路曜已经告诉了东哥特的巡回治安官，虽然路曜还是很好奇这苦修士的死亡和邪异书卷的关系，但毕竟只是目击，他并不想牵扯进这件明显不详的事太深。

　　路曜能感觉到王子对书卷和血王座的兴趣，也因这一系列事件更加坚定了对这件事的畏惧和躲避心理。之前在爱琴海的遭遇，还有德尔斐斯多葛苦修士、东哥特苦修士胡斯楚的遭遇，都说明了这件事本身的邪异和恐怖。

　　今晚，在东哥特人的营地将召开他们盛大的部族大会，而做客的匈人也将出席，路曜还将作为匈人的代表、东哥特的盟友讲话。这十分关键，这些居住在树林里的蛮族平时只信仰刀剑和拳脚，至于忠诚，则像小便一样可以随意丢弃。

　　路曜没有客气，登上东哥特王霍诺里克为他准备的土台，一把拔出自己的佩剑，让刀剑的银光在火焰闪烁中跳动，“众神在上，世界上最英勇的战士们，如太阳般闪耀高贵的匈人，向他忠诚的盟友们，森林里自由的精灵东哥特人致敬！”

　　台下传来匈人和东哥特人的共同的欢呼。自五十年前匈人将居住在潘诺尼亚的东哥特人逐出“神圣草原”（1）后，东哥特人一直是匈人的盟友，除协同罗马进攻他人之外，他们从未与匈人为敌。可没有不意味着不想，他们时刻想回到故土，因此不像他们西边的邻居一样远遁西班牙，而是迁到了伊利里亚，效忠于曾经的敌人匈人。

　　“自由的精灵们，匈人从未想过奴役你们，你们是我们忠诚的朋友，是太阳旁边翱翔的雄鹰。从卡斯皮海到北海之滨，从北方的永夜森林到南方的多瑙河畔，匈人到达的地方也是东哥特人荣耀和利益的方向。可如今罗马人步步紧逼，他们挑起了与伟大的匈人的战争，他们要奴役我们的生灵，夺走属于我们的金索里都斯！

　　“罗马人以战争为名封锁了多瑙河，阻断了东方和向南的商路，他们不敢面对我们的刀剑和铁蹄，只敢守着那条可怜的小溪。但是，无耻的敌对打不垮自由的灵魂，你们想去新罗马吗？你们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傲慢的罗马人的大理石上吗？”路曜的声音响彻会场，与匈人和东哥特人的呐喊回应声和在一起，让这片宁静的森林陷入沸腾。

　　大会结束之后，照例是东哥特式的饮宴。路曜对昨日的宿醉有些心悸，没有参加。东哥特人向来在意招待客人的第一次宴会，因此不很在意这次宗主国代表的缺席。

　　回到自己的帐篷，路曜隐隐能听到远处哥特人营地传来的歌声和喊叫声，皱了皱眉，低头接着看手中的书卷。

　　哥特人没有什么文化，他们敬畏强权和力量，重视荣誉，刚才的演讲顶多算是精彩的表演，他们真正恐惧的是匈人十倍于他们的强大骑兵，他们真正在乎的是劫掠所获得的金索里都斯。匈人与他们追求不同，但作为盟友，他们的重甲步兵足够为匈人所用。

　　路曜正在看着的，是一份手抄的书卷。这是他晚上返回营地之后，阿格里帕老师交给他的一份书卷，这老者说，它直接抄自已经留在德尔斐的邪异书卷。在德尔斐，它引发了斯多葛修士的异变，而在今天下午的森林里，它拯救了许多正在听老师讲经的人。

　　路曜其实并不相信邪异与污秽，认为它们本质上是鬼神的映射，是支配敌人的鬼神对自己的试炼。根据这个理论，他同样认为，所谓的血王座权柄，也是某种邪恶的诱惑和陷阱，正如匈人民间广泛流传的“被诅咒的宝库”一样。

　　等等，“被诅咒的宝库”？路曜突然想到这个通常作为母亲吓唬孩子的恐怖童话故事的传说，其中似乎也有“邪异”、“污秽”等等因素和特质。他连忙找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木瓶，这是儿时在塞格德，裴丽尔夫人给他的一个孩子玩具。它已经遍布尘埃和陈旧痕迹，小小的瓶口塞着黄铜的塞子，那黄铜和软木瓶身上都铭刻着奇怪的铭文。传说它与“被诅咒的宝库”有关，但谁也没有把这个逗小孩的玩笑放在心上。

　　路曜找出一摞莎草纸，用笔将这些符号草草誊写下来。小木瓶并不大，上面的符号并不多，很快他就誊写完毕。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些符号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部分由生僻的古希伯来文字母组成，部分由难以辨识的古老字母组成。

　　唯一异常的是，它几乎与阿格里帕老师抄写的邪异书卷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从海上的异变到阿格里帕老师的异状，从德尔斐修士的反应到东哥特隐修士的惨死，这已经不能用巧合和鬼神的试炼来形容，如果这不是神迹，那么这里一定存在故意的安排和人为的操纵。

　　如果血王座和诅咒宝库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两件明显有关联的事件就存在着异常危险和恐怖的异状。而把这两件事情串联起来、并把线索带到众人面前的人，就十分可疑。

　　毕竟，如果血王座的力量真的那么大，为什么这个操纵者自己不将它召唤出来，而是选择明里暗里暗示路曜，尤其是诱惑野心颇高的阿提拉王子，把诱惑和好处摆在眼前呢？

　　路曜不敢再想，轻轻靠在躺椅的椅背上，不去看桌上那些书卷和莎草纸。此时夜已经很深，少许微风从打开的帐篷门帘里飘进来，轻轻晃动油灯微弱的火苗。

　　稍后，他对帐外喊了一声，当值的侍卫长屈达尔应声入内。“司令，您有什么吩咐？”这高个子的侍卫长严肃问道。

　　“屈达尔，你现在让人去东哥特人那里把执剑者都叫回来。不不不，不要去营地，你到咱们的营地，把现在当值的执剑者都叫到我这里来，要秘密，不要让没祝圣（2）的人知道。密令是‘梦魇’”。

　　（抱歉各位，今天晚了点）

　　注1：潘诺尼亚附近各民族对这片草原的尊称，也是匈人首都塞格德的所在地。各民族的传说里，此处均有宗教和神秘学的意义。

　　注2：正式的执剑者入职的仪式，由教会监督，通常伴随着守秘誓言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