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座》七月流火星

31、第二幕

　　塞格德的北郊，穆列什河旁边驻扎着匈人第五工兵团。他们的职责是防御并维护穆列什河流进塞格德的铁质闸门，并随时监测塞格德上游的水文。

　　夏季是潘诺尼亚惯常的雨季，各条河流都会涨水，因此工兵团在这个季节都会加紧巡查河道。这时第五工兵团已经完成了晨间巡视，全体官兵都驻扎在“天空之墙”旁的穆列什河闸门附近。工兵团列兵蒂姆遵照司令的命令，正在检查铁质的厚实闸门。这座闸门与“天空之墙”一样，均已经经历了多年的风霜。

　　清晨的时候，工兵团接到大丞相派人下达的命令，要求他们加紧整修闸门、巡视河道，并要在正午之前返回塞格德城内。蒂姆去年刚刚加入工兵团，不太了解内城里的大人物们下达的各种命令，只觉得似乎一直在打仗。他的母亲家是西哥特人，由于频繁的战争，现在连通信都很困难。

　　想到工兵团繁重的任务和近在咫尺却难以联系的家人，蒂姆有些烦躁，用脚踹了一下眼前坚实的铁闸门。“轰隆！”蒂姆回头看向西面传来雷声的天空，阴沉沉的样子，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到这里了。该死！下午估计又得出来加固这个该死的闸门。蒂姆心里抱怨。

　　突然，蒂姆发现平日里即使雨季也仍比较清澈的穆列什河河水顷刻间变得浑浊不堪，似乎被人刻意混进了大量的泥沙。在工兵团一线工作的蒂姆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是灾难性的风暴，或者干脆可能是洪水。他附近手里没有工作的战友们同样观察到了河水异常的变化，同时，河水开始往河床中心退。

　　蒂姆的反应要稍稍领先于他的战友们，他刚刚张嘴大喊“水汛来啦...”，甚至还没来得及通知后面低头整修闸门的搭档，猛烈而突然的洪水便突然拍在了他的头上，瞬间就把他卷进了浑浊而危险的洪流里。

　　而闸门背后，“天空之墙”里，塞格德忙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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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尔斐，阿波罗神谕所遗址剧场，盛大的戏剧已经进程过半。按照剧目表，第一出经典戏剧《伊利亚特》其实并不能严格归类为经典希腊悲剧，但戏剧家们对这部史诗的改编很令祭司们满意。

　　舞台上，躺卧着一具“尸体”，那演员戴着的是“牺牲”面具，这代表英雄阿喀琉斯的好友帕特罗克洛斯。而他旁边跪着的演员戴着血红色的陶制面具，时而捶胸顿足，时而低头垂泪。他哀悼他无私牺牲的好友，也愤怒于敌人夺去他的生命。

　　“悲愤的乌云罩住了他的心灵！”扮演作家和旁白的盲人在一旁诉说，任由这戴着“愤怒”面具的高大演员气绝晕倒，砸在夯土的舞台上。

　　在他们的旁边，宽大舞台的另一侧，穿亮银色盔甲的”忠诚“赫克托耳、穿精致长袍的”偏爱“普利阿莫斯、穿轻巧短铠甲的”色欲“帕里斯、穿性感短裙的”诱惑“海伦和穿黑色铠甲的”傲慢“阿伽门农等演员聚拢在一处，共同捧着一个小巧的暗红色椅子，用不同的声部唱出相同的意思：

　　”神的戏剧已经上演，世上众人都是演员...

　　“权柄是欲望，是世人献祭给神的祭品...我们都上钩了，我们终将死去...

　　”神的审判即将到来，祂将夺走属于你的一切...“

　　演员们的诵念声音很低，像无谓的呓语。路曜看着这些演员，十分疑惑。他转头问旁边的阿提拉：”《伊利亚特》里有这段？我怎么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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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城墙外的塞兰布里亚市场，上午的营业时间已经开始。穿白色长袍、系着深色腰带的税务官们已经从内城走来，并将今日的金币币值悬挂在市场门口的公告板上。那块铜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蜡质，税务官们负责定期在这里公示罗马金币的币值，这也是被恢复的元老院作出的为数不多的决议之一。

　　每次更新币值之前，税务官会用铜刀刮去之前的数字，然后用刀刻上最新的，最后用染料染色。这些数字是机敏而狡猾的商人们赖以生存的最重要数据。一个老练的罗马商人会对你说，他从不相信圣索菲亚大教堂广场上的法令，而这些币值才是这座城市唯一的法律。

　　由于最近的东部局势，近卫军抛售了一些资产，金索里都斯略有贬值。但这种幅度的币值震荡没有引起商人们的注意。

　　挂好铜板，税务官拉皮努斯回到了市场里他的办公室。通常这座市场的一切实际上都由陛下的姐姐普尔喀丽亚掌控，然而这个以多情和多变著称的女人此刻不在市场，这让这个平时谨小慎微的税务官不由自主放松了一些。他把双脚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后背靠着椅背，想起那个女人似乎又爱上了她儿时的玩伴，那个年轻的匈人司令。

　　税务官拉皮努斯猥琐地微笑了一下，挠了挠微微鼓起的肚腩。”听说那个女人在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面前就像一个卑贱的奴隶。只可惜她那个老实的丈夫明显给不了她这些。不知道她和那个毛都没长全的蛮族小子做过了没有...“

　　拉皮努斯正在想入非非，忽然看到窗口外的外城贫民窟附近冒出了一股黑烟。”这帮贱民，估计又把自己的狗窝点着了。就不能有个随便什么皇帝管管这些该死的贱民吗？“他无声骂了几句，坐起身子，正准备叫门口侍候的奴隶进来，突然有一个慌慌张张的人闯进了办公室。

　　”大人，着火了，着火了！“那人语无伦次地喊道。”哪儿着火了？你这蠢货...“”到处都在冒烟，我们这一带已经全都是了！“他惊慌地说。

　　外面，一处稍高的小山丘上，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正冷眼看着城里四处冒烟的样子，往地上啐了口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圣罗曼努斯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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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卢，勃艮第人的营地里。为了谨慎起见，勃艮第王阿拉克霍姆没有进入里昂城，而是仍旧驻扎在河岸边。西罗马总督埃提乌斯已经同意以交付里昂城为交换，换取率队于三天后撤出高卢。阿拉克霍姆没有让他们返回里昂城，而是命令他们就驻扎在树林另一边的勃艮第营地旁边，以监控他们。

　　清晨不久，阿拉克霍姆早已起床，在桌子前整理书卷。这时，一个士兵进入他的帐篷。”大王，跑...跑了，他们跑了！“勃艮第王十分惊愕：”谁跑了？“

　　”罗马人，派去监视埃提乌斯部众的明哨和暗哨今早全部被杀，罗马人已经全部离开了！“那士兵惊惶失措地说。”不好，快撤！“阿拉克霍姆听完马上命令，并抓起桌子上的剑，准备奔出帐篷。

　　可这时，一声声尖啸和物体呼啸而过的声音已经响彻在勃艮第人营地上空。紧接着，一枚物体命中了他们所在大帐旁边的副官帐篷，惨叫声和惊叫声随即传来。

　　河对岸，罗马军团和匈人军团正整齐列队，一架架投石机正在往河对岸投掷燃烧着的火球和巨大的石块。投石机后面不远处，全副武装的布莱达和埃提乌斯并排站着，看着对面在火焰和巨石下挣扎的勃艮第人，神情严肃，并没有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