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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疯了? ...

  •   东喀尔巴阡直属领地,匈人东方兵团驻地,非常怕冷的路曜又裹紧了一点两层绒被,才半天功夫,轮值卫兵已经进来换过两次炭火了。温和的司令从不搞任何特殊,吃饭也跟卫队吃一样的干粮,部下们也非常乐意满足司令关于保暖的小小要求。

      缩在躺椅上,路曜叫停了部下例行的简报汇报,让对方把文件放在面前后暂时离开。

      他此时心思根本不在那些每天变化不大的数据上。屈达尔离开快一天了,但路曜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他试着问血之石,可那家伙说那边的状况蒙着“迷雾”,它无法看清。这部分证实了路曜的担忧,如果近乎全能的血之石都无法看清距离并不远的屈达尔突袭队的状况,那问题也许已经存在了。

      “蒂萨尼斯,进来,把旗手和第一队队长叫来。”路曜停顿片刻,吸了口气,从那两层温暖的绒被里走出,吩咐今天外面轮值的蒂萨尼斯进来。这个家伙是个新兵,不像托格撒那么有经验,路曜不得不说清楚具体叫谁进来。

      旗手和第一队队长掌握全军的精锐士兵名单,路曜打算再派一支接应队去屈达尔那里。

      ............

      “...最后的试炼...”

      萨珊波斯传火使徒队伍不知遭遇了什么异变,唯一的活人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不停发出飘忽不定又像近在耳边的重叠呓语,像歌谣又像诅咒,萦绕在匈人副司令兼侍卫长屈达尔耳畔,让他的精神和心灵就像一锅煮沸的肉汤一样翻滚焦躁,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紧接着,巨大的痛苦就像利刃一样直扑他的胸口,仿佛那些呓语已经成百上千倍叠加,变成了足以让人崩溃疯狂的恐怖武器。这巨大的痛苦让屈达尔弓起了身躯,他残存的理智让他的目光看到,周围自己的部下同样痛苦,有不少已经跌倒,用手抓挠自己的面部和头发。

      不行...不对劲...要停止...他的理智越来越微弱,意识开始模糊。

      忽然,清脆的马蹄声暂时打断了那重叠的呓语,屈达尔看到了第一队队长手下的几个精锐士兵正朝这边赶来。他们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在合适的距离勒马停下,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异状,从衣袋内取出了按司令吩咐准备的药剂,拧开盖子一口服下。

      这是执剑者惯常使用的毒剂,因据说是献给自我之神的,被命名为7号毒。减量并加特殊药剂中和后,这种毒剂可以被用来提高敏锐度和自我意识,以对抗精神控制类异常。

      这种减量毒剂效果显著,服用的几个接应士兵都恢复了清醒,耳边不再出现刚一抵达就听到的清晰的耳语。但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除了带来清醒意识的钻心刺痛外,就是强化了自我的负面意识。当屈达尔被他们喂了一些这样的药剂恢复意识时,从其中一人看自己眼中的明显欲望和另一人眼中的高傲证实了这一点。

      无奈摇了摇头,屈达尔扭头看自家的其余部下,发现他们不少都在追逐着那个敌人里唯一的活人,试图抓捕他。而那个疯子一样的人在明显有问题的尸体间闪转腾挪十分灵巧,开怀大笑,像个孩子一样纯真,仿佛这只是他的一场游戏,轻易就躲开了那些追捕。

      侍卫长屈达尔此时才想起,刚才接应队抵达之前,已失去理智的他下令部下全力抓捕这个活人,完全没管那些刚才他自己判定为很危险应该远离的尸体。

      屈达尔让接应队的几个人去帮助部下们恢复清醒,想起刚才所谓的预言,就让自己的副手点数现场尸体的数量。他正要下令其余部下停止追捕后撤待命,却发现那笑着躲避士兵追捕的人突然停步,眼中的癫狂感迅速褪去,仿佛已是一个冷静的敌人。

      这人衣衫褴褛,浑身肮脏好像很久没有清洁自己,蓬乱的胡须几乎淹没了他的口鼻,但清亮的眉眼和光洁的皮肤都说明了这个家伙年纪并不大。

      他眼睛看着远处恢复清醒的屈达尔,伸出右手,但却似乎是对着追捕他的人和旁边的尸体说:“我必作你们的王。”

      随着这呓语一样的命令发布,他周围那些状态诡异的尸体一齐跪倒,俯伏在地上,用喉咙里含着痰一样的不似来自人间的声音虔诚回应:“哦,我们的王,伟大的王,众王之王,你最伟大,你最神圣!”

      尸体们含混的声音重叠,不像那疯子的呓语一样危险,但距离过近的几个士兵仍然忍受不住那种似乎刻在血液里的召唤,试图跪倒,让那疯子作“王”。好在帮助士兵们恢复清醒的接应队及时阻止了他们。

      不知为什么,屈达尔直觉认为,一旦向这疯子下跪,让那疯子作“王”,就会加入那些活死人之中,变成永恒的奴隶。

      “点清了吗?”他侧头问副手,那将官已等待片刻,直接回答,“点清了,头儿,除那疯子以外,共有299具状态异常的尸体。”

      这...屈达尔心理陡然一紧。这次他带领的突袭队,加上他在内正好是200人!四百九十九...按照那个疯子的歌谣里的说法,这就凑齐了,正好499具尸体...他忽然无端猜测,也许如果刚才路曜司令派来的接应没有及时到,那么预言就会应验,他就会变成活死人的一员,永恒地成为那疯子的奴隶...

      法老说过,路曜司令身上有非常重大的秘密,一定要保护好他,伺机了解那个秘密。屈达尔当时很庆幸自己的效忠不会威胁到他最好的兄弟和上司路曜司令的安全,可每当遇到这样的两难时,他心里总是五味杂陈。

      不行,不能让这帮活死人继续被这个疯子控制!他忽然发现那疯子正看着自己冷笑,操纵那团飘在空中的苍白泛着惨绿的火焰,把那被龙神,也就是波斯人口中的密特拉,赐福的火焰捧在手里。那火焰的移动,激发了尸体们强烈的动作,那些腐烂的尸体仿佛又被赋予了生命,动作极其灵便地起身,试图触碰那团火。

      它们都疯了!

      不,匈人士兵也在转变!距离近的几个年轻士兵已经红了眼睛,直扑那团火焰而去了!

      “所有人后撤!这是阴谋!这不是龙神的恩赐!库图佐,还等什么?点火把把这个疯子和尸体都烧了!执行流程!”焦急的屈达尔声音都有所改变。

      被称作库图佐的老兵闻言遵令,带着三个人点起了火把,就直扑最近的尸体准备焚化了它们,让这些异变的死者归于夜神的安宁里。

      可当这老兵的火把刚接触到一具发青的僵硬尸体,那炽烈的火焰就变成了苍白带着惨绿的颜色,与疯子手里的并无二致!紧接着,老兵库图佐和三个士兵扔掉了火把,向冷笑的疯子跪拜,奉这疯子为“王”。

      表情僵在脸上的屈达尔反应过来时,这四个人已经起身,身体开始腐烂发青,眼睛失去了全部神采,与其他尸体一样狂热地追求疯子手里那团火焰。

      沉默吞噬了这里。再没有人有任何动作,只有那些移动的尸体趋近火焰的脚步声。那疯子似乎也不再试图攻击他们,冷笑褪去,眼神重新纯真,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一样。

      呓语重新响起,疯子笑着转移了视线,并催动那团火焰回到队伍最前面,尸体们也恢复了“正常”,浑浑噩噩地跟随火焰,缓步离开,仿佛这支传火使徒队伍仍旧在继续行进,向异端与异教地区传递着密特拉的话语和火焰。

      头像针扎一样一阵阵疼痛的屈达尔眼睁睁看着这支队伍离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怕这疯子再利用自己的任何极端情绪攻击他们。

      他心里担忧,也许这支队伍不会停步,也许他凑齐了那些尸体,预言就会应验,或者说所谓的谜题就会解开。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可能只有执掌智慧的先神和全能的法老才知道吧。

      ............

      塞格德,内城王廷的交通官刚刚宣布因罕见的大雪,内外城全部公共马车暂时停运。这引来了不少骂声,这也并不意外,王廷的交通官和征税官一贯是备受敬重的王廷里最为人不屑和憎恶的官员。

      新一年的特许状申请已经开始,山托尔市场旁的塞格德商会这几日忙碌得甚至把队伍排到了穆列什河边。作为罗马以北最重要的商贸中心,塞格德的特许状是通行整个北方蛮族地区、并为两个罗马认可的最强力证明,甚至与王国长期敌对的萨珊波斯都有很多商队等着申请明年的特许状。

      按照惯例,特许状并不由商会颁发,裴丽尔夫人这里只做基本登记,但部族大会极少否决这位备受敬重的外城“无冕女王”的建议,因此商人们都喜欢来商会提前找门路。

      但裴丽尔此刻并不在商会,事实上她的行踪只有几个人真正了解。

      内城王廷城堡,衣着颜色黯淡但低调华丽的高个子女人行动敏捷,挽起袖子投洗毛巾、打水、准备药物熏蒸,仿佛已做了多年这种仆人才做的营生。

      大床上很是瘦弱、不复当年神采的中年男人安静靠着靠枕,看着女人在自己的房间忙碌,并未制止。

      直到她做到最后一项,用湿润温暖恰到好处的毛巾为男人擦拭干瘦的手掌时,他才哑着嗓子说:“裴丽尔,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从瓦格萨和那个家伙那里,两条渠道,推动阿提拉和布莱达下决心政变,反叛塞格德王廷。我们必输无疑,但王国会赢。”

      “鲁嘉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不管你有什么精巧的安排,他们是你兄长的孩子,你封他们为王储,王位迟早是他们的,你这是在逼他们尽早杀了你你明白吗?还有,我早跟你说过瓦格萨不可信的!”正在认真擦拭男人手掌的裴丽尔闻言停顿,颇为惊讶地看着男人问道。

      鲁嘉笑了笑,低头说:“裴丽尔,你的‘家庭’无所不知,你会不知道我的安排?我知道你想阻止我这么做,可我不会同意。至少在塞格德,你的手还盖不过我的。我的安排已经开始了。”

      咳咳咳...忽然想到什么的匈人王鲁嘉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然咳嗽了许久,裴丽尔帮助他咳嗽半天才恢复正常。

      “唉,这就是神的意志,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带领这个伟大的王国的。至于瓦格萨的事,我知道了,他有他的效忠,但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致的,他可以为我们所用。我派人去请过神谕了,你知道的,那位我们不能说出尊名的伟大存在,祂已降下了神谕。”

      “神谕?”裴丽尔夫人挑了挑眉毛,表达了自己的疑惑。确实,在这个时代,七神的神谕只通过希腊德尔斐的神谕所降下,模糊而罕见,而她和鲁嘉都知道的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伟大存在更是只降下过一次神谕。

      “是的,神谕,这已被确认了,”鲁嘉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免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路曜是一切的关键。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隐藏这个关键。神说,一个疯子已经出现在了东方,这个疯子将视情况帮助他,让他在最终的乱局中有能力自保且完成神的使命。

      “疯子有自己的意志,他可能会帮助路曜,但帮助通向的很可能是我们匈人和整个王国真正的灾难。”

      看着欲言又止的裴丽尔,鲁嘉苦笑了一下,宽慰说:“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但你我都没有选择,不是吗?比起王国的未来,阿提拉、布莱达、你和我,甚至任何一个普通的匈人个体都可以牺牲。你可能会说我疯了,是啊,我是疯了,”

      略微停顿后,他抬头看着门口的微光,用许久没有的清晰声音说:“混乱,只有最极致的混乱才能打破那恐怖的未来,只有最深的绝望里才能蕴含生存的希望。”

      裴丽尔没有打断鲁嘉的自言自语,同样望着门口的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写得真心带感,第二卷会有支线从疯子这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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