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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奇怪的仪式 ...

  •   他在撒谎...

      路曜对这唯唯诺诺的胆怯商人竟然还有隐瞒颇感意外。尽管明显那个奇怪的血之石还有很大的隐患和陷阱,但几次“相处”的经历和它在关键时刻的突出表现让路曜难以忽略这力量来源未知的存在的看法。

      不知不觉地,他在几次颇为惊险的遭遇中,渐渐发现了血之石的特殊与力量。而这在让他增添了警惕与防备的同时,也让他开始渐渐依赖这种诡异而恐怖的力量。这让路曜在不被这种力量所左右的时刻异常恐惧,但明显地,这样的时刻和瞬间越来越少,正如此刻,他决定暂时听从这奇怪石头的建议。

      “那你能不能甄别他的谎话和隐瞒的内容?持续的监视呢?就像前几天你对塞林穆家周围的监视一样。”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那血之石。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主人,说谎者为至高至大的古老者所厌弃,但这个商人已经被恐怖而未知的存在注视与污染,对此人的直接监视和窥视,都将导致主人您遭到同样的注视与污染,在离奇诡异中暴毙。”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家伙在言语中对自己的不敬和戏谑,路曜没有在意,而是想到了某种新的可能,他陷入了思考的沉默。

      迟疑了一下,他低声问:“你说我可以尝试那个仪式吗?夫人给的那个。”那血之石似乎也在思考,向外泛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色光芒。“当然,我的主人,”那声音褪去了些戏谑,多了几分严肃,“裴丽尔的女下属们对那位伟大的存在的理解和侍奉一直有严重的扭曲,但那个仪式的本质却十分简单,且指向明确。”

      路曜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是有了决定。他把把门口侍立的执剑者属下叫进了这个小客厅,吩咐他们撤掉了在商人科恩和部分商队成员住宿的两家旅馆外围监视的执剑者明哨。至于暗哨,则需要稍后他通过另外的办法通知撤掉,在前几天针对暗哨和他本人的袭击发生后,本已严格保密的执剑者内部体系和行事更加隐秘。

      这不止是为了躲避刚刚血之石所说的“隐秘存在”的注视,而是那个奇怪而特殊的“仪式”的要求。夫人和路曜的直属上级都曾提及,在“家庭”内部,有一种独特的联络方式,而这种联络方式,需要一个奇怪的仪式作为媒介和先导。

      这仪式在遥远寒冷的北方日耳曼森林里,被那些信仰德鲁伊原始信仰的日耳曼蛮族称为“仪式魔法”。它的本质是一场简化了的献祭仪式,通过向那位所谓的“古老者”献祭合适的祭品,取悦那位存在,从而通过提前固化的“通道”实现沟通和交流。

      而对于仪式的细节,甚至每一次献祭都会各不相同。那位古老者似乎喜怒无常,时而因为一份馨香的烤肉赐下丰厚的恩典,时而又因献祭的黄金成色不足而降下神罚摧毁整个仪式和举行仪式者。也正是因此,即使在崇尚邪异诡秘的北方日耳曼蛮族部落,也有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位邪神,对诸如此类的“仪式”敬而远之。

      不过,对于多年来一直谨慎侍奉古老者、为祂所喜悦的“家庭”来说,这个恐怖的随机副作用似乎不算什么大事。那位路曜的直属上级女士说,只要严格按照“家庭”的习惯流程去执行仪式,对这位存在敬畏且恐惧,那就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至少在“家庭”成立的这几十年里,还没有人因正确执行仪式而遭到神罚。

      但凡事都有例外,那位女上级说,“家庭”遭到的唯一的那次神罚,是第一次执行仪式时,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发生的。彼时天空之墙刚刚建成,那个房间实际上是临时挖掘的一处地窖。

      而那个唯一的正确执行仪式却遭到神罚的人,是裴丽尔夫人。

      纷乱的思绪让路曜的情绪时而低落时而惶恐,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专心地去执行仪式。

      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沾染鲜血的布条,以及动物油脂与香料混合制成的奇怪蜡烛,吐了口气,他清理了旁边的小木桌,把那些泛黄的莎草纸收起来,准备举行仪式。

      仪式联络的固化对象是“家庭”一支在塞格德外城上穆列什部秘密潜藏的小组,代号“槲寄生”。这些女孩各有职业,或为妓馆女郎,或为教会清洁工,或为纺织机工,但共同的特点就是不直接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包括裴丽尔夫人。

      “槲寄生”存在的重要作用就是依附于上穆列什部的大贵族家和教会祭司们,以及几家著名的妓馆,执掌仪式关键核心,并通过核心来递送隐秘的消息。

      路曜之所以大费周章地举行仪式,一是由于商人科恩居住的地方不适宜执剑者潜入,且存在未知的注视与污染阻挠窥视,二是为了用这种隐秘的方式,避开周围的黑军的视线。

      大丞相瓦格萨仍旧不信任路曜。血之石的“视野”显示,就在这座房屋之外,已经有两队黑军分别监视离开的商人科恩和继续监视路曜这里的动静。

      而商人科恩酷爱女色,每每流连上穆列什两家高档妓馆整夜,这些因素就导致了路曜近乎唯一的选择:举行仪式。

      用房屋里用来点燃冬季取暖的炭火火石引燃那奇怪的蜡烛,闻着那蜡烛冒出有些刺鼻同时夹杂着香气的白烟,路曜控制住了皱眉的冲动,按照要求将那沾着干涸血迹的布条在烛火上引燃,然后趁着那火焰正旺,用古典拉丁语和日耳曼语念出那些规定的咒文:

      “antiquorum,summa princeps,您谦卑的仆人路曜向您献上鲜血与馨香的献祭,祈求您的使者、迅捷而友善的Vermis torta前来,完成密契仪式...”

      随着咒文念诵的完成,那奇异蜡烛的火焰凭空腾起,瞬间就吞没了那小小的肮脏布条,然后顷刻间熄灭,仿佛这场仪式从未开始,如果不是那价值不菲的蜡烛已经燃烧掉一截的话。

      这就...完了?忘了问夫人了,这熄灭了算怎么回事呢...路曜正心里犯嘀咕,思忖着重新举行仪式的可能性,他体内的血之石就用微微的刺痛提醒他,示意他抬头看那张小木桌上。

      那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条身材纤细的、透着些诡异的和谐的奇怪虫子!

      原来是它...路曜认识这种虫子,事实上它是一种潘诺尼亚十分常见的昆虫,常见到平时他都会刻意忽略这种家伙...刻意忽略...

      直至此刻,他终于发现了这种昆虫的本质。它似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某种孔隙中,生活在人类视觉和心理的某种盲区中。这就导致路曜明明见过它,却直到这家伙明确展露自己的存在,他才能够发现和记起它。

      在阿格里帕老师的某次研习和讲授古代典籍中,这位长老似乎提及,在上古时期的确存在这么一种生物。刚刚我竟然完全忽略了有关它的全部记忆...

      路曜仍旧沉浸在惊讶和回忆中,短暂的几秒忘记了仪式本身的目的。那奇怪的虫子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拥有智慧,摇摆着用那些短短细细的触手弯曲,似乎是向路曜行了一礼。这让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仪式本身,也发现刚才的一些有关这扭曲之虫的知识和讯息是由这奇怪虫子自行灌注进他的意识里。

      这昆虫的形状和构造本身违背常理,细长的身躯和短小的触手勉强而艰难地托举着相对而言鼓胀且似乎很沉重的头颅。那些短小的触须、扭曲的身躯,尤其是那个膨胀的头颅,其上似乎都铭刻着某种路曜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源的古老符号,直观展现着知识和疯狂,让路曜不禁有些眩晕。

      嘶...又一阵刺痛从他的头脑中袭来,这来自于血之石熟悉的提醒,也让他免于陷入那昆虫造成的眩晕,让他可以直视它,以获取和记录讯息。路曜不敢耽搁,连忙对着那虫子说出了自己这组的暗号和调用“槲寄生”组的口令。

      得到吩咐后,这有些畸形和不协调的奇怪虫子略有些滑稽地用那扭曲的身体和触须配合,向路曜鞠了一躬,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神奇啊...路曜一直盯着木桌上所谓的祭坛,但并未见这虫子从何处离开,就像是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等等...我刚才做了什么来着?我为什么在这里?啊...嘶...“血之石你不要再扎我了,真的很疼...对,我想起来了,我举行了召唤仪式。”

      这...这种昆虫似乎具有很强的精神感染和被动遗忘能力...几乎过了片刻,路曜还在思索这种昆虫工作和传递讯息的原理,那奇怪的虫子就再一次凭空出现在了木桌上,像是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心理和视线盲区之外。微微点头接受了这有智慧的奇怪昆虫的致意,他随即就开始接受这虫子的直观讯息灌注,并注意到这虫子那比例失调的膨胀脑袋似乎张开了嘴:

      “槲寄生收到向日葵请求,哈,真是巧了,那个玩得身子都虚了的老科恩刚才点了我,你猜他会不会有防备?黑军我已经引开了,这种事以后你自己做,瓦格萨的人又不是傻子。”

      那带着轻佻的年轻女声戛然而止。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新的消息,路曜不禁有些无语。这又不是当面对话...提问题做什么...眼见隐蔽的监视确定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伸手收起那块价值不菲的蜡烛,忽然被再次燃起的火焰烫了一下。那颜色变得黯淡的发白火焰反常地腾起,似乎通向了一个幻境,并用火苗、烟雾和尘埃不断变化勾勒了一个动态的画面。

      在随着火焰跳动不断变化的画面里,两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在夜色中步伐紧凑地靠近了一处宅院,而一名同样戴着兜帽遮住大部分面部特征的男子在拉开了一条门缝的木门边迎接着这两个人。

      画面里的夜色很深,见面双方又各自有着对身份的遮掩,这让透过模糊火焰观察画面的路曜瞪大了眼睛、睫毛几乎被火苗点着,也没能辨识这扭曲之虫带来的讯息的内容。

      等等...扭曲之虫?这不是塞林穆那个没落家族和犹太人世家科恩家族的徽记共同的特征吗?可是它后面又没有那种标志性的妖艳之花,缺乏关键要素啊...

      那火焰里的画面还没有结束。两名戴兜帽的黑衣男子似乎在与那个门内的接应者对了什么暗语,成功地进入了那扇门,门也即将被那个男人关上。忽然,那个兜帽下的男子露出了明显疲惫不堪的粗糙面皮,还有一只虚浮的、呈现纵欲过度特征的有眼袋的眼睛。这分明是刚刚从这里离开的商人科恩!

      而随着这中年男人身份在虚空中的火焰画面中的暴露,那男人的头顶上空,蓦然出现了一双不带感情的、冷漠的充血眼珠,直直地盯着前上方,盯着这采集讯息的不起眼昆虫,盯着画面以外看着火焰的路曜的眼睛。

      轰地一声,路曜的头颅似乎从技术上爆裂了开来。与此同时的前一秒,他看清了进入木门后摘下兜帽的两名男子的样貌或特征。他们一个个子不算高,但面容冷峻、身材较瘦但十分精干,有一种直观的领导力体现和一种令人信服的稳重感。正在摘兜帽的另一名男子的特殊左手同时进入了画面。这面容与旁边的人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似乎失去了左手,用了一只金黄色的金属假手代替了它原本应存在的位置。

      两人走进了房屋,画面、构成画面的火焰轰地一声爆开结束,这与路曜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而失去意识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情。

      木桌上,那明显有智慧的虫子似乎并没有理会这突然出现的异变,按照奇怪仪式和密契的要求,微微扭曲行礼鞠躬,然后隐去了身形,在人类无法察觉的盲区和阴影里快速穿梭离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那奇怪蜡烛燃烧后留下的混合着不知名香料的动物油脂香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一直在故事里营造一种克苏鲁式的未知恐惧气氛的,但毕竟我们这是历史小说,还是要以立得住的故事为核心。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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