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的白切黑日常》安随缘

64、现世

　　“王主任,明天有3台手术，第一台是3床锁骨骨折，第二台是5床右侧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第三台是17床腰椎间盘突出，这个手术比较复杂，根据现在的CT看，患者椎间盘退行性病变严重。”王主任看着汇报情况的霍轩，小伙子年轻英俊，身上有种年轻人对事业、对未来特有的热情和追求，好学喜欢跟着自己上手术。是4年前吧？研究生毕业分进科里，这几年进步很快，再培养、培养就可以独立主刀手术了“手术室、麻醉科都已经联系好了，明天第一床手术是早上9：30开始，可能要做一天的手术了”。
　　如前一天所想，最后一台手术用时最长出了手术室，外面已是黑夜。开车进小区在地下车场停车，忽听后座位有人在轻声呼唤，声音幽远、缥缈，“秀！”霍轩回头所有的光亮都已消失，是一片密密实实、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黑暗，如同失明的患者连光感都没有。回过头来没有方向盘、没有车灯、没有路灯，他无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突然，黑暗中出现巨大亮光，刺的霍轩一时间无法睁眼，他用手挡住了眼睛。适应后才发现面前是一尊女神，她背后的光晕照亮四野，光亮之外仍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之旷野，又如无涯宇宙般空寂。女神额间有一朵红莲印记，她两手交错成莲花形状，指尖有金色护甲。她用一种洞彻世事、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秀，却又似所看之处空无一物、虚幻缥缈。
　　女神轻启朱唇：“秀，你不用猜测我是谁？”女神似能听到霍轩心声，那声音极轻、极慢、极为悠远绵长，空灵般如幻似梦。
　　“你只需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霍轩啊！是你叫我来此的吗？”
　　“我没有叫你来何地，我只是唤起你一段记忆？”
　　“一段记忆？”
　　女神抬起右手，手中升出一朵莲花，看着那莲花，霍轩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忽然脑中剧痛无比，莲花在空中飘浮慢慢离近，越近越觉得脑内万般剧痛，眼前拂过很多景，很多物，很多人，但又抓不住人，抓不住物，看似是认识的却又说不上他们是谁？
　　女神轻声说道：“我还你一段记忆，让你想起一切”。
　　霍轩再醒来时，他忆起赫、忆起父母、忆起念离、忆起族人、忆起所有过往，
　　“与天同寿，过了这几千年，你才来唤醒我吗？”
　　“我说过了，待我收回赫的魂魄你们才能再见。”
　　“我可以见到他了吗？”
　　“不久便该相见了。”千年过去终要再次相见了吗？历了这许多次的生死、每一世轮回结束，他忆起前世种种都是无尽的失望，一世一世的等待中，终是没有等到那个要等的人，而等待从焦灼，变成希望，最后变成失望，看尽人世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终是会成长。
　　“这千年过去，我的族人呢？侃呢？念离呢？他们也入了轮回吗？”
　　“您死后的千年里，天地间便不再炼化物种，而炼化之人随寿命增长慢慢消亡后，这世间便只剩下人族和百兽。”
　　“消亡？炼化之人何其多，世间炼化的族群又有多少？怎么可能消亡。”
　　“怎么不可能，鸿蒙之初我便存在，世间没有万物之时就有我，我见了这世间多少物种出生，多少物种消亡，我见了陆地由一块分裂成多块，见它们在蓝色海洋中浮动形成今日的版图；我见多少崇山峻岭经风雨侵蚀变平原大地，见多少大地变沟壑峡谷、海水桑田便是这世间。这世间最初的物种，我称之为巨兽，如今的你们称之为恐龙；恐龙消失后，这世间又出现龙、凤、鲲、麒麟，这些物种慢慢消失而后是你们炼化之人和人族；人族贪婪、刀兵、战乱不断，有炼化之人见之不忍，便显现异能助人族早日脱离杀戮，你们称之姜子牙、哪吒、二郎神；唐、明时代炼化之人便慢慢不在遵守约定，在人族游乐时也会施展术法惊扰人族，你们称之吕洞宾、蓝采和、张果老；之后这世间炼化之人便尽皆消亡，成了如今这个世间。”
　　“那人族呢？人族会消亡吗？”
　　“这世间连太阳都会消亡，星河都会更迭，有什么不会消亡？人类也不过是这世间的一个物种，居这世间不过区区几百万年，便是将来居了千万年、亿年，也不过是这星球、是这无尽宇宙中的过客，却认为自己是这世间的主宰，这浩淼宇宙、璀璨星空，多少星球、星系凝结、诞生、存世、消亡对时间而言都是刹那光华。你们所活的百年、几百年与这宇宙中的无涯时间而言，连数秒都算不上。时间的裂缝就是光阴不能用时间度量，相较宇宙的亿年，亿亿年，你们的一生都譬如朝露。就连你脚下的土地都不过是时间无涯巨轮、宇宙苍茫星空中小小的一颗珠子”与天同寿生出巨大幻像，看见星球之诞生、星河之灭亡，看见这星系变迁、斗转星移。
　　“轮回尽失，便是人族尽时”。
　　“轮回也会尽？”
　　“这世间沧海桑田，几百年、几千年在你们看来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在时间的眼中不过是景色的变迁，在这世间存在越久，越会明白生灵的渺小、脆弱，对于时间而言，他们的一生不过弹指一挥。这世间有物种消亡，就物种新生，彼此之间相生相克，有生有灭,这就是天道。”
　　“新的生灵是什么样？和我们一样吗？智慧、聪明？”
　　“秀，到现在你还觉得这世间只有你们这样有生命、有思维、有智慧、有感情的生灵才配活着吗？这世间多少生灵、不知道何时突然而生，又有多少种类受天灾、遭人祸而死。而后又生出新的物种，或有生命、或无生命、或有智慧、或无智慧，他们都有生在这世间的权利，不能因其慧与不慧、强与弱定其该生、该灭？”
　　记忆中秀想起父亲的话：“孩子，这世间万古长恒，与你我尚不存时发生了多少事，谁又能知？”
　　“我什么时候可以遇到赫”
　　“我唤起你的记忆，让你见他便可认出他。”
　　“他能认得我吗？”
　　“你想他认得你吗？”
　　“想，我想他能记得我，如我记得他这般。”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一万件我都可以答应。”
　　与天同寿缓缓的说:“自你之后，这世间应该再无人会来找我，再无生灵会向我许愿，祈我保护，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忘了我这世间便再无人知道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