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79、第七十九章

　　谢轻舟本已一脚踏进了梦乡，谁知他会问话，于是只悠悠答道：“嗯…抱着…特容易…睡着”万重山听了又抚抚他的背，盼他好眠。
　　半晌后，俩人皆安心入睡了。梦里，抱着谢轻舟的是那只柔软的大白狐狸，他惊厥，狐狸却欢笑着说他傻。

　　“不是…傻子…”呢喃几句，这晚他竟睡得安心。

　　只因为大白狐狸还好好地活着…

　　夏末秋初，谢轻舟睁开眼竟已天亮了，忙打开手机看时间，生怕错过了重中之重的早餐。俗话说早餐要吃好，何况是他现在这副身子。

　　见身边空了个位置便呼道：“重山”，那人忙远远地应了声，随后隔壁的浴室传来了更为嘈杂的水流声。

　　八点也不早了，谢轻舟再累也不敢赖床。他只是不明白，怎么近日早起午起时都乏累得很，魂儿被抽走了似的没精神，四肢不是酸就是疼地，连汗也多了…

　　想着想着，竟走到了浴室门边一动不动地站着，万重山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洗衣服了”万重山正弯腰拧着衣服，听他说了话便抬头看了一眼回道：“要是厚衣服我就丢洗衣机了，懒的，你去喝粥吧”

　　谢轻舟才起来，这会儿正犯迷糊，直软着声儿问道：

　　“你什么时候走？”末了，禁不住轻拍了拍嘴巴，犯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万重山拧完了衣服上的水才笑道：“下午，怎么，你舍不得？”语罢，他提起水桶走到了谢轻舟面前仔细打量起他的表情，顺手抹了一把他嘴角的牙膏沫儿，谁知谢轻舟只向他笑了声便漱漱口走去客厅了，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在意他的去留。

　　如此他也不愿再纠缠下去，谢轻舟最厌他这点，他不能明知故犯。于是乎乖乖提着一桶衣服去阳台晾，边撒娇道：

　　“轻舟，我想吃酱油蛋”话落又糯糯地叫了一声“轻舟”

　　一大早的，谢轻舟被他惹得精神，心疼得忙应了声好，抬手盛了两碗白粥后忙起锅热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着了那人三天三夜呢。鸡蛋熟得快，不一会儿三颗漂亮的酱油蛋便被铲进了简简单单的不锈钢菜碟里，当他转过身将菜放上饭桌时万重山已经坐在对面了。

　　这个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墙做了个小吧台，里头位置不大，谢轻舟只好解下围裙绕过台面坐在了万重山身边。

　　“够吃吗？”说着，他给万重山夹了块煎得漂亮的酱油蛋，黑白黄分明。

　　万重山笑着回：“够吃，你也别太辛苦，午饭就我来吧”谢轻舟不再说话了，只慢慢地舀粥。

　　在他的脑子里，万重山并不是什么居家好男人。

　　“舍不得我？”话落，万重山空出一手牵他，惹得那人眼泪快出来了，忙三两口吃了粥走开了。

　　无奈，万重山只好也吃完了自己的，走去他身边丢下碗便走开了，懊着张脸回房间换衣服了。

　　他不明白谢轻舟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好别扭的。牵个手生气，说句话也爱搭不理的，一大早惹得人心烦。

　　谁知这头谢轻舟只闷闷地将泪往肚子里吞。

　　早晨的人最清醒了，谢轻舟也算半个。他还记得自己怎么来的西帘，还记得自己放不下什么，恨什么。他忽察觉，也许往后万重山是真的很难再听到自己对他说“舍不得”了。

　　而他也实在没勇气开口，正因爱得太深，所以不敢…也不愿让万重山知道。

　　才刷好碗他便觉一股恶心，总觉胃里有什么在烧，张着嘴想吐吐不出来只能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肠胃里的废渣还不出来。不一会儿万重山便赶来了，忙扶住了他。

　　这人来了谢轻舟喉间更是恶心，直附在水池边呕了起来，万重山忙给他拍背，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张口就是医院医院的，谢轻舟听得心都急了，直冒出一后背的汗，好半晌才漱了漱口甩开他，开口又是一句，

　　“滚！”

　　万重山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闷闷地烧水给他喝，可一把水端过去才知道谢轻舟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好在备用钥匙都挂在大门上，万重山忙拿来开了进去，否则谢轻舟这么个情况的确是要急死人的。

　　一进房万重山便不住地念叨起来，

　　“门别锁着成吗？要不是还有钥匙我就踹门了”话落，他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空出手掀掉谢轻舟的被子。

　　谁知一掀开被子谢轻舟的眼睛就直溜溜地瞪着他，吓得他手都发颤了。

　　“喝…喝水吧”万重山勉强将他扶了起来，边喂他喝水边观察他的神色。

　　谢轻舟闷了两口便又撇过了脑袋，睁眼看着大玻璃窗一言不发。

　　“再喝点儿”说着，万重山将水杯往他嘴边凑了凑，无奈谢轻舟实在什么也不想吃喝，摇摇头回绝了。

　　此刻的谢轻舟就像一隻不含填充物的布偶娃娃，万重山抓着他，只觉轻飘飘，好像他会越来越软，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重山想起，小时候最喜欢的布偶娃娃也是这样，抱得久了就变久了，脏了，丑了，绒发不再光滑，样式不再新颖，里头的棉花团得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最后，缝合处的线都散了，整个娃娃就像现在的谢轻舟一样，疲倦地躺在他怀里，无条件无底线地接受着他的暴戾、疼爱、哭诉、哀求…

　　万重山不喜欢这样的破烂东西，所以第二天一起床他就将娃娃扔进了垃圾堆里，亲眼看它被环卫车铲走。只是，后来的万重山就没再买过什么娃娃了，甚至连新颖的模型，游戏，电子产品等等，通通不感兴趣。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谢轻舟这么个懂事又好看的玩具，他怎么舍得任他腐烂？只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靠着这‘团’泄了气的谢轻舟哭得死去活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问他为什么不爱他了，问他为什么舍得他、放得下他…

　　谢轻舟不说话，只拿万重山的手小心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个玩具实在玩了太多年，已经脆弱了。万重山只好极轻地托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忽轻声道：

　　“轻舟，再过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一定会把你抓回去”谢轻舟摇摇头，轻‘嗯’了声道：

　　“重山，我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话落，谢轻舟只觉一片慌乱，茫然之中谁也给不了他支撑，就连万重山也会在几个小时后离他远远的，看不到，摸不着。

　　于是他忙问道：

　　“我这样是不是错了？”

　　谢轻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重重的血丝和充血的眼眶让万重山看了很是想打自己几巴掌，

　　“你错了，你对不起我，轻舟，你现在这样我压根就没法儿走，你说说，你是不是错了”语罢，他小心将手拿开，也不抱他了，只转过身拿起了手机。

　　谢轻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行程，忙将他的手拉住了，摇摇头道：

　　“忙你的，我没事儿，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刚才就是心情不好…我…我窝囊…我矫情了…”末了，他的手渐渐从万重山的手腕上滑落下来，整个人失了魂儿似的看着窗，不一会儿便下床到处走，万重山没反应过来，等要抓他的时候抓也抓不住了，只能跟在他身边看他从大门口一直走到房间，再从房间走去浴室，再从浴室走回房里，最后整个人焦急地在窗边徘徊，甚至踱步…

　　万重山实在怕他…，忙拿起手机躲到了外头边打电话边透过门缝看着谢轻舟，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愧疚一生的事。

　　他打了个电话给徐倾，徐倾告诉他，谢轻舟也许是焦虑了，还有他之前那病，因为有孩子也无法服药，只能尽量看着，以免发生意外。

　　挂了电话，万重山忙走回去，可没想到一推开门谢轻舟便站在门框边哭着问道：

　　“你也觉得我生病了”

　　万重山摇摇头，忙拉他去床上坐着，耐心地解释道：

　　“是啊，你生病了，你把你的病给我吧，我替你受着”话落，他向谢轻舟伸出了右手。

　　谢轻舟摇摇头，只俯身抱了抱他的腰，阖眼轻声道：

　　“我不想宝儿有个生病的爸爸，所以…这几个月…重山，你别再让我失望，我给你机会，也请你给我时间，原谅你…”语罢，他将脑袋往万重山心口靠了靠，总算静了些。

　　万重山却突然厉声道：

　　“那你不许不爱自己，你也是宝儿，你想想，你爹他们看到你这样儿…”话音未落谢轻舟便在他怀里闷声哭了起来，直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

　　他不肯万重山也无奈，只好默默地安慰他，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没想到谢轻舟一开口还真是…

　　“爹爹…不知道…伤得重不重，重山，我好怕”万重山听了直将他扶坐在自己面前，抽出来他胸口那块玉石头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抓起谢轻舟的手抚那上面的纹路，柔声问道：

　　“你看，这石头不是还在吗？还很漂亮呢，你放一百个心，不会有事儿的”话落他又止不住说他傻，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他，自己藏起来哭了。

　　“轻舟，你爹只有你这个孩子，你要听话，听你爹他们的话，听我的话，我们都要你好好的，知不知道？”谢轻舟忙点点头，

　　“我听话…我…我不哭了…我现在…就去，就去洗把脸”他边抽泣着说道，边掀开被子要下床，可没想到万重山会拉住他，又轻声细语起来。

　　“轻舟，看看我，眼睛转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