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78、第七十八章

　　万重山的吻太温柔，太多情，惹得谢轻舟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滴，总觉心里揪得紧，慌张、难过。那人则忘情地吻着，顺手将他紧握着的手机推到了一边去，趁火打劫似地牵紧了他。

　　总是这样，一股火就从脚底蔓延到上身，烧得谢轻舟脸颊发烫，晕乎乎地好似发了高烧。他忙推开万重山的臂膀，转头埋怨道：

　　“太热”

　　万重山只征征地看了他两眼，随后又将唇凑了过去。见状，谢轻舟怎么还肯，直挪了挪位置躺下了。

　　“那我去客厅睡吧”说着，万重山拿了手机走出去了，没等谢轻舟的回答就离开，走远，放下。这让谢轻舟有点儿失落，他认识的万重山绝不是这样的人。

　　西帘这座城市地广人稀，不像东城那样拥挤，热闹，繁华。这座小城从白天到黑夜都是安静的，像一池被风吻皱了的春水，彼时兴许还残存着冬日的寒凉，而后却慢慢回温，回到冰雪消融似的一处老旧城区。

　　正因这儿的夜晚太安静，连带着睡眠的时间也格外地长了些。许是一向无畏的万重山也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孤寂，才会在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后又揣着手机走了回来。

　　谢轻舟睡得并不好，或是说，从他怀孕以来好像每个夜晚都噩梦连连，此刻的他已经被第三个噩梦惊醒，从阖上眸子至此不过一刻半钟。

　　醒得突然，一睁眼就是面朝天花板的空望。一大片白茫茫的腻子和些微狭小的格局使他想起噩梦中种种惊心骇目的场景，闭眼，只能任眼泪不断滑落。于谢轻舟来说，流泪是他发泄情绪唯一的渠道。

　　“怎么哭了”忽然一声问候引得他又心惊起来，白白让心率升了上去，浑身发颤。万重山担心他是又发病了，忙去倒了杯温水来。

　　谢轻舟的右手颤巍巍地接过了水杯，大喝了两口便放到了一边，又开始无神地望着对面一片空白。

　　原本他那双好看的、狭长的桃花眼底下不知什么时候添了淡淡的黑眼圈，那细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万重山越看越管不住自己的嘴，直苦苦求他：

　　“轻舟，你跟我回家吧，咱们有家，你在这儿我照顾不到…我会害怕…轻舟，我好怕…我带你去看病好不好…你生病了…轻舟”话音未落万重山已经抱住了他，可没想到谢轻舟仍是奋不顾身的挣扎，吓得万重山忙放开了。

　　他没辙了，只好坐在床沿默默地守着他。半晌后，谢轻舟终于如了他的愿失声痛哭起来。

　　万重山忙又将人抱进怀里，仅是抱着，最多只是在谢轻舟哭得呛鼻的时候给拍拍背，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

　　他不敢，也生怕说错话。谢轻舟生的这病太折磨自己，万重山不能不悠着点儿。

　　须臾，只听谢轻舟边大声抽泣着边抬头问他话，声音沙哑得像鼓风机，语气却柔软得像棉花。

　　他问：

　　“重山、我高兴不起来、宝儿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对他来说，把这句话问出口无疑是在万重山面前将自己践踏一番。此刻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对孩子的自责、愧疚，甚至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恨不能立马了结自己的性命。

　　可悲的是，他要为他爹爹活下来，为孩子活下来，为了万重山活下来，为这么多人事物所活，却从未想过认认真真地为自己活一次。抛弃所有人，挥霍所有钱财，只为疯狂过后重新来过。

　　谢轻舟很难不去想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活。

　　这时万重山才摇摇头，覆手将他额前的碎发都往后撩了撩，忽柔声说道：

　　“不会，宝儿不会不高兴的”语罢，谢轻舟哭得更狠，如此，心中的负担却轻了不少。

　　这样放声哭了会儿谢轻舟仍是满心苦闷，直抓着万重山的领口哑着嗓子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高兴起来...可以为自己活...”

　　这回万重山终于明白他在纠结什么，怕什么，哭什么，原来他也在恐惧所谓‘失去自我’。于是他忙俯首抹去谢轻舟双颊上的泪，忽失而复得似的说道：

　　“轻舟，我之所以不想结婚就是因为这个，我也怕过不了自己的…”话音未落谢轻舟便板起了脸要起身，万重山忙又拉住了他。

　　“轻舟，我之前也像你这么怕过，可是后来我想…想着以后咱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我就想，等你恢复好咱俩就带宝儿到处看看，走走，家里边那台照相机都没怎么用过，我就想能给你俩拍好多照片，洗出来装进相册，等宝儿长大了看特有意思，轻舟，你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也不是非要你在家里照顾孩子洗衣服做饭，你可以为自己活，我没有不允许，我可以赶回家做饭，可以请保姆，不难的”语罢，万重山又撩起他散下的碎发，轻声求道：

　　“听话，好不好”谢轻舟只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照顾你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也会有恐婚恐育的时候，想起来这事他实在害怕。没想到万重山忽松了手问道：

　　“你是不是腻了？告诉我，是不是”万重山的语气不太友好，谢轻舟才缓过来没一会儿又被他问得抽泣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声儿，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躲得万重山远远地。万重山暗自恼了会儿才想着安慰他，可没想到谢轻舟不肯了，直捂着耳朵哭得哑声。直到外头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谢轻舟才平静了点儿，着手整理着自己的一角被子要睡觉。

　　“轻舟，我说错话了”万重山忽然揉起他的背，动作轻柔的却每下都正中要害。须臾，谢轻舟转过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闷声道：
　　“我不怪你…没生气”

　　“可是我还没原谅你…”

　　不知怎地，万重山听了这话也释然了许多，轻声说道：“轻舟，你既然不想回去，那我有空就过来陪你，你别走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天气好的时候坐客厅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实在无聊就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出去记得多穿件外套。还有，手机软件我都给你装上了，我打的视频电话你必须接，消息也得回，吃什么干什么、去哪儿，不舒服了不高兴了通通得发给我，知道吗？”话落，万重山松开了他，直盯着他的眼等待他的答复。

　　如愿，谢轻舟点了点头，可没一会儿又轻声说道：

　　“我尽量不打扰你”话音刚落万重山便捏了一把他的耳垂，戏谑道：

　　“不行，你得多打扰我”谢轻舟只哦了一声，心想那以后岂不是干什么都要向他报备，虽然有些奇怪…可他竟有点儿好奇这样的交谈方式。不知怎地，他忽闷声自言自语道：“好像…还挺好玩儿的”谁知万重山直叹了口气道：

　　“你自由了，我可就苦了，那么大间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没人洗衣服做饭，我可能真的要吃大半年外卖了，我现在还不敢回我爸妈那儿，回去少不了一顿骂...”

　　谢轻舟犹豫了会儿才度量着语句说道：

　　“劳请你替我向阿姨道个不是，就说我是回去收拾东西的，怀孕了分床睡很正常…她不会说你的”万重山听了直凑到他耳边说道：

　　“天、真”

　　“我昨儿哭得呀…人早知道你跑了”话落，谢轻舟只觉万重山又下意识地抱紧他了，搂得他很舒服。

　　他没有话回给万重山，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万重山倒不觉得委屈，只自顾自地抱他，时不时亲他一下儿，逗得他止不住闷哼。就这么默了半晌硬是把人弄精神了，谢轻舟也不住地抬头看他，那眼神儿就像头正在猎食的狼。

　　“滚”

　　偏偏这话在万重山听来很是性感，让他忍不住想挑拨几句。

　　“滚什么？滚床单吗？来吧”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轻佻了许多，倒让谢轻舟原有些气恼的心放松了些，想了想也学他这样不着边际，心想滚就滚。

　　“什么？”语罢，谢轻舟直将那人的手覆在了自己鼓起的小窝上，不一会儿忙又拿开了。须臾，只见万重山皱起眉头瞧了他一眼道：

　　“轻舟，别这样”谢轻舟见他面露难色忙问他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云云。半晌，只见万重山撩开被子下床了。

　　“我去冲个冷水澡，你好好躺着”谢轻舟应声后又后悔了，忙拉着他的睡袍说道：

　　“别去，冷，要感冒的”看他拉着自己的浴袍拉得那么紧万重山也舍不得去了，躺回了被窝直和他前胸贴后背地抱着。也是想到了往后几个月孤家寡人的日子，忍不住埋怨道：

　　“轻舟，我明晚一个人睡，好可怜的”话落，万重山又在他耳边撒娇似的哼了几声，惹得谢轻舟更莫名其妙，心说谁不是呢？于是转头奇怪地望他一眼闷闷地道：
　　“嗯，怪可怜的…好可怜，回去抱着我的内裤睡觉吧小可怜”说完他正要转过身却被万重山抱住了。

　　“好，那我给你留两双我的原味袜子，省得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谢轻舟听了摇摇头，直说滚。

　　他穿的成套的睡衣还是薄棉的，万重山摸着摸着便把将自己的睡袍解开，转而用睡袍包小孩似的裹了他一层，不住吐槽道：

　　“怎么一把你裹进来你那双脚就不老实呢？猫儿似的挠，挠得我心痒”

　　谢轻舟只傻笑了声：“这样…很舒服”他想说的是，这样被包在怀里很有安全感，十分地幸福，舒适，只不过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同他说明白。

　　而万重山也看透了他，小心让了让腰，生怕抱他太紧，只包着他的背部和屁屁。恍惚地说了句：

　　“看来以后买睡袍得要大码的了，话说你是不是小时候大人抱睡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