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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第三百四十二章 ...

  •   里面很许多我们小时候的东西,夜子郎记得我大约五岁的时候去古疆都喜欢什么,后来不见面了,他也跟着叔伯来巽风泽,带了很多东西来。
      里面有他阿娘缝的沙包,我小时候不敢玩儿,拿在手里捏着。
      这是他的叙述,我已忘却,不知真假,拨浪鼓,小棉花人,沙石筒子,很多很多。
      “岐儿”
      我愣了愣,夜子郎在唤我。我已经窝在枕头边看了很久的手机了,忘了该早些起来洗漱。
      “醒了,一会儿。”
      我道,忙起来穿衣,不爱穿袜子,只穿布鞋。拖着布鞋出门把铺子支起来了,昨日没打扫的桌面,还有该泡的药茶,诊房的垃圾。不多,收拾完我给自己擦了把脸,随意拿布条把长发绑起来,前面绑一块青色额带。我坐在茶桌上发了会儿呆,闲下来,就会想到玉儿,因为没有别人可想,只有想想我的玉儿。我想他带宝儿回家,我可以带宝儿去挖沙子玩儿,除了狼王,棪子,元宝,绣楼,宝儿也是我的朋友,我去找她时,她几乎给我看过她所有的书本和贴纸,如果是别人,她一定会把这些都藏起来,她知道,我不会轻易拿她的东西,和她一块儿时,我总会觉得自己不像平日的自己,像孩子,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下学堂后和伙伴玩耍一会儿,等饭熟了,玉儿就把我们从客厅叫到餐厅去吃。
      我不太会当爹爹,我弄丢了六岁的玉儿,放任溯儿去后院挖土玩,周末的时候,本来该监督孙女儿做作业,却和她一起拿起铅笔画画。
      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再也不会有人说,你应该懂事一些,不要拖累了别人。也不会有人拿着棍子打我,一边打,一边说着冰冷刺心的话。
      我的噩梦,一直都未消散。醒过来时,有玉儿告诉我,爹爹,我只想粘着你。溯儿和泥巴,夜子郎告诉她可以去空地上挖才不会把院子弄得坑坑洼洼的。宝儿喜欢我,和我分享许多她的快乐,她的小越野车上,我用绳子绑了一个小竹篓在上面,我和她说,以后先写完作业再玩儿,阿爷有一辆大脚踏车,可以载着溯儿陪她一起去骑山路。
      我和她说,我们当然可以快乐,前提是不能伤害到别人。绝大部分情况下,我的建议应该没错吧?特殊情况,还是和大人们商量一下比较好,有的人天生敏感,或许说错一句话就能惹哭他,这样的人在山里都有,更别提在东城。
      “在想什么?”
      夜子郎走了过来,我连忙将手机息屏丢进了抽屉里。
      “没有啊,就是,冷的…”
      我道,显然夜子郎也听出来我着急忙慌的不知道在急什么。
      “拿手机,是在和谁联系吗?”
      他问道,那双桃花眼略微瘪了下来,连着眉头都带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凛冽,尖锐地刺进我的心口。
      “夜子郎,我□□□□,除了你儿子,我□□□还能和谁联系?你脑子没事吧?!”
      我当下便大步走到了门外,手机是玉儿买给我的,我不喜欢夜子郎问奇怪的问题。明明知道我谁也不认识,却故意这样激我。我气得什么也不想管,溯儿哭得再大声也罢,什么都不想管,我想把她抱走,丢下夜子郎,做一个人自私的人。我心头愤愤不平,看着桌上那把铜柄剪子,终究下不去手。
      人心是黑的吗?夜子郎就是那个敏感的人吗?我起了这样恶毒的心思,却下不去手。
      在我坐在门槛上埋怨自己的无能时,夜子郎已经哄好女儿,带着我扔到地上的外套又一次披到了我背上。
      “我错了,不该问那样的话。”
      他的声色微微颤抖,又极具温和,好像是隐忍出来的礼貌使他抱着溯儿贴到了我背后。我们坐到干净的红砖地上吻了又吻,我们都不说话,保持着沉默,直到,我不断地想到分离。
      “臭狼,如果我生气了,要离开你,你要怎么办呢?”
      我抚摸他的鬓发,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起身了,将溯儿也抱到怀里,软乎乎的,沾着柴火味儿。
      “不知道…”
      他道,拿了凳子靠在我肩头,还想听我说下去。
      我说:
      “你会和上次一样,我不在家,你也不打理铺子,也不打扮,抱着我的枕头,闻着尚存的那点气味,边哭还边想,岐儿,不要我了,岐儿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笑他呢,他不乐意了,真委屈起来,可是白天么,狼王殿下爱面子,只是盯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最后我微微侧过头吻他眉心才算完。
      “以前最看不起契兄弟整日卿卿我我,无事荒淫度日。”
      我道,语罢,了了一笑。夜子郎抱过溯儿,摇了摇头说:
      “并非虚度啊,你瞧,女儿都长这么高了。怎么了岐儿,好像我怎么做都讨不得你欢心…”
      我在想,女儿都这么高了,我要的自由,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我没开口,夜子郎也没在问,趁着还不忙,把凳子挪得更近了些,又抱着溯儿亲昵地说道:
      “溯儿,你爹爹很讨厌狼亲,你呢?”
      话落,夜子郎竟然低头就靠在我心口。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做出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十分羞耻,十分荒唐。
      “够了,大白天的,让人见着多不好。”
      我道,忙将他推开了。他也不留情面地问我:
      “这有什么?方才不还抱着在地上滚么?这么早,哪里来的人。”
      我们就这样推搡着,最后,夜子郎把凳子挪到了墙边,我不想坐了,我知道我一坐着他就要沾过来,忙走去账台清钱。
      “爹爹,不要跑啊,小宝要爹爹”
      溯儿双手朝我抓着,夜子郎忙抱了过来。他不抱给我,只是抱着溯儿,自己贴到我身边,时而闻一闻我的鬓发,时而拨弄两下我的头顶。
      我最不善维护人际关系了,看了他一眼,直问道:
      “这么多年了,也不嫌腻得慌。”
      他想也不想便说:
      “岐儿,每天都很新鲜。我贱,喜欢一个不爱我的。”
      “夜子郎,我何时说不要你?”
      我立即停笔了,将散碎银子都扔到罐子里。夜子郎还是难过,只默默说道:
      “教你读了几年书,还学会偷换概念了。要不要和爱不爱,能是一回事儿吗?喝粥吧,不必再说这事了。”
      我听完,心想,好啊,你个老狼王,分明是你先提及此事,却来怪我。看着溯儿趴在他肩头很是听话,我也暂时按耐住这把无名火。
      可喝粥的时候,夜子郎又问道:
      “岐儿,我想问你,要是没有玉儿,你是不是就离开巽风泽了?”
      “相反,无拘无束,有你供我住所和吃食,我还能学到本事,要离开,要自由,都只不过是我觉得这个你绑住了我。不过宝儿马上就放假了,玉儿让我跟他们玩儿去,我多换些钱,带上你和溯儿一块去。”
      我觉得自己这么说已经仁义至极,可是夜子郎竟然摆手拒绝了。
      “你去吧,我和溯儿在家等你。”
      “为什么?”
      我忙问道,放下调羹不吃了,不知道如何才能哄好他。
      “岐儿,你不要激动。玉儿赚钱不容易,我和溯儿去了,他要多照顾两个人,会累着的。”
      我想了想,夜子郎说的不无道理,转念一想,我便有了个主意:
      “这样,我也不去了,过几天去棪子那儿抓几条鱼,咱们修整个小鱼塘出来,给宝儿赏玩。”
      夜子郎摇了摇头:
      “宝儿都几岁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好玩儿。我还是上山收药去吧,给玉儿一个大红包,我答应你,陪你去东城。”
      收拾了碗筷后,夜子郎把溯儿抱给我了。他歇了几个月,现在又上山去忙了,估摸着是好了许多,之前腰疼,我得给他当苦力,他在一旁指导我怎么采摘药物,溯儿就坐在石板上玩,下了雨还有蚂蚁跑进脚里,现在夜子郎又精神回来了,我也放心不少,看着又要跑去活泥巴的溯儿心情都特别好。
      “别玩这个,狼亲给你洗衣裳多累,爹爹给你拿玩具。”
      她不肯走,我硬是把她抓回屋里的。宝儿的玩具,再加上她的,整整两大箱,玉儿买的大号收纳箱,全都满了,盖子都盖不上。
      “来,坐这里玩。”
      我给小榻捋了捋褥子,溯儿爬了上去,期待我把玩具倒下去。我不敢,怕砸坏了,一点点拨下去的,溯儿整个跑到收纳箱里,瞬间箱子从床边摔了下来,连带着溯儿,玩具掉落一地,溯儿被玩具扎到了额头,哭得我不知道怎么哄。
      “不哭不哭,谁让你爬进来的…”
      我有些烦乱,一边抱着她一边弯下腰把玩具都捡起来,这么一折腾,溯儿玩具也不想玩了,趴在我背上哭。
      “都怪我,应该抱着你的。”
      女儿的额头上磕出来一个血印子,是塑料玩具的边缘刮的,她趴在我背上哭着,大声哭着,喃喃着爹爹,我好心疼,怪自己怎么没早些看到,忙着收拾地上的玩具。
      夜子郎不在,平日溯儿磕碰都用山茶油敷一敷,我忙着抱孩子去涂山茶油,有人来买药,我顾不得,又不舍得把溯儿带回屋里玩儿,只好拿背带背在背上。
      这乡亲天寒着凉了,气淤血滞,我抓了三贴药,全是好的补肾行气的药材,让他吃完了再来给狼王看看。
      忙完后,溯儿也不哭了。我背着她拍了拍,摇了摇,像块宝一样地哄着,她终于不哭了,终于不哭了。我的心瞬间否轻了许多,解开腰带抱她在身前,她指着磕破的地方说道:
      “爹爹,痛要抱抱,抱小宝。”
      可怜劲的,我想给自己两巴掌。
      “抱,爹爹不放开小宝,先不玩玩具。爹爹拿纸笔给你写一二三好不好?”
      我一步都不敢离开她,给她拿了家里最好的一本有封皮的笔记本,铅笔和学堂的一样,狼王和先生一起置办的。
      “坐在这里好不好?”
      我指了指左手边的那床小榻,其实是一块长木板。那时懵懂,我常常披着自己的大氅,静静地在窗边候着夜子郎。那时这里刚整修好,新家不能没人在,铺子刚挪过来,夜子郎嘱托我看铺子,要我学着记账,巽风泽的公账,家里私账。吃完饭他要上山采药,我忙完了就坐在窗边,有时候下雨,我得赶快关了铺子把蓑衣拿到山脚。
      记得有一回淋了雨,我们都咳嗽了许久,把嗓子咳哑了,夜子郎说,下回上山什么都得带上,免得两个人都着了凉,还得棪子采药,那孩子也大了,做事还是莽直了些。
      “爹爹,一起画”
      我想得出不来了,溯儿唤了唤我,把我叫醒了。
      “画什么?是写啊,狼亲不是教过你吗?”
      我握住她的手,横着写了一遍数字,又带着她写了一遍。显然这样依样画葫芦十分无聊,她胡乱写了两排递给了我就算完成了,高兴地拍起手掌:
      “爹爹,小宝有厉害”
      “厉害…挺厉害,等你狼亲回来拿给他看。”
      我道,笑着红了哄她,才三岁,能写数字也算不错了,我总不能拿着棍子逼她写大字儿。
      “狐狸啊,怎么今天狼王不在么?”
      外头有人探头唤了声,见我在带孩子也就没进来。我忙出去招呼了。
      “他上山去了,我给您瞧。”
      我道,招呼这位亲人进来。他是夜子郎一个年轻部下的父亲,我见过几面,他老了,面上挂着劳累的笑容。我倒了杯水给他,抬手正要给他把脉,他却挥挥手,笑道:
      “我啊,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我那狼崽子要成亲了,来请你和狼王,日子定在初三,到时候你们一齐来狼宗喝酒。”
      “这好,恭喜恭喜,我会转告他的,您留下吃杯茶再走。”
      我道,拿了茶叶罐子就要泡茶。就这间隙,老人家便把我叫住了:
      “不麻烦,许久不见这小狼主了,我逗逗她。”
      “这孩子,吃饱了只顾着玩儿。”
      我道,忙把溯儿抱了出来。
      “你看,这是哪个爷爷?”
      我问道,溯儿当然不记得,好奇地看着老人家。
      “乖囡囡,你长得可真像你爹儿时。”
      老人说道,点了点她的脸蛋儿,我有些傻了,回过神看了看溯儿,还真有些像夜子郎小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一块儿待久了,还是…溯儿并非夜子郎亲生的事只是少数人知道?又或者,大家只是以为我们在开玩笑?我不想了,忙和老人家招呼几句。
      “溯儿,叫狼爷爷”
      我道,溯儿便学着我说狼爷爷,老人家很喜欢孩子,抱着溯儿掂了掂才准备回去,说希望狼王去了,能讨个吉利,讨个像溯儿一样可爱的娃。我送他到街头,然后抱着溯儿回家了。
      其实溯儿很高了,也会跑了,我还是想抱着她,总害怕她跑起来刹不住,怕磕着碰着,夜子郎把她护得很好,看着她额头那条血痕,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夜子郎解释。他心里爱极了孩子,玉儿咳嗽两声他都睡不好觉,要是看到溯儿磕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天色还算早,我忙把溯儿抱去房里又涂了一遍山茶油,戴上了奶黄色的冷帽,总算看不到那条小血痕了。
      “爹爹,热,不戴盖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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