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50、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在得不到某样东西的时候，心底的渴求是足以吞噬人心的。我路过黑暗，摸索奈何桥上的每一条铁锁，它生生地，捆住了谁的魂魄呢？我走到尽头，仍握紧手里的那团红线，我说，他是我牵错，却又打了死结的红线。不用月老来牵，他好像，一直都在心里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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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儿，你可长点儿心，上回踢了我，你忘了怎么打的你了？”
　　夜子郎笑里藏刀，差点儿没抄起竹签子打她，她只咧嘴大笑：
　　“爹爹抱脚脚，狼亲抱手手，狼亲乖，鹅给狼亲擦眼睛，哭哭是胆小鬼。”
　　听到溯儿这样说。我很好奇，夜子郎一定是在她跟前掉眼泪了，可我却不知道。
　　“谁哭哭啦，溯儿你和爹爹说”
　　我激动的把脑袋凑过去，谁知道她竟然不说，我逗她：
　　“好吧，你现在都护着狼亲了，不要爹爹了。”
　　话音未落，溯儿忙抱住了我的胳膊，有些生气了。
　　“好了，你还不知道你女儿吗，一会儿又哭了你哄？”
　　夜子郎将她抱到了褥子上，拿了一个贴贴纸陪她玩。我又想起来方才还未结束的话题，有些惭愧。
　　“我知道，我做的再好，也比不过狼王。”
　　我躺在夜子郎平日睡的位置，发现他的枕头躺着比我舒服，也比我的枕头新多了。我知道，他休息的少，夜里常常出去巡逻，有时候回来就睡不着了，紧贴着我的脑袋发呆，把我的枕头挖出来一个狗窝样儿。
　　“岐儿，你胜负心太多，行脚医很累的，巽风泽大大小小反反复复的路，我走了五百五十多年，仿佛早在九州还是聚合着的一块土地开始我就已经被神山安排到这儿了。那时，我只是天地初开后的一颗尘土，落到古疆，成了沙漠，成了土，成了黄泥。”
　　我愣了愣，想问他很多问题，我想去古疆玩沙子，又有草原又有沙子，多好玩儿啊。
　　“然后嘞，你干撒去了么”
　　“来这，和俺兄弟过日子了。”
　　“谁是你兄弟”
　　驳完这句，我的手便被擒住了。只听夜子郎叹了口气，我看他，他不敢抬头，只低声道：
　　“退居幕后，只照顾你和小女儿，这才是我想要的。左右，岐儿现在已经学会很多了。”
　　听他说罢，我突然觉得肩上沉重了不少，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看夜子郎现在这副疲倦的模样，我悬着的心也算死了。
　　“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和我坦白？如果有天我要离开你…巽风泽怎么办？我不做罪人！”
　　我说，一把将他甩开了。我跑到小床上睡，把溯儿抱在怀里，好像除了她以外的人都会伤害我。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夜子郎沉默了许久，始终没有过来解释半句。
　　我有种控制不住局面的危机感，使劲闭着眼睛想快些入梦，谁知越是想要赶快睡着越烦躁。
　　“小宝，从明天开始你不要理狼亲，爹爹讨厌他！”
　　溯儿还没睡着，我凑在她耳边说的，她也知道夜子郎惹我生气，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
　　“饿了，喝妮妮”
　　我正要爬出被窝给她泡奶，坐着的夜子郎动作比我快，保温壶的热水温度刚好，冲完就能喝。他坐在我手表，看我缩在被窝里不住地发笑。
　　“原来狐狸也会怕冷”
　　我立即掀掉了被子，才不想他笑话。
　　“你…”
　　夜子郎很惊讶，又有些生气，他是郎中，只怕人着凉了，伸手又帮我把被子拽了回来。
　　“岐儿，回大床睡吧，我睡这里。”
　　话落，他看了眼我身下这条薄褥子，开始可怜兮兮地拿那双桃花眼望我。招架不住，没等溯儿喝完奶我就把她连奶瓶一起抱回了大床。
　　“你真睡那儿啊？”
　　…
　　“我不生你的气了”
　　…
　　“臭狼…”
　　…
　　想念如雷贯耳，夜子郎低着头过来了，他不是抬不起头，只是心情低落。
　　“臭狼。我突然想到，几百年，几千年以后，岐儿会不会找不到你，跑去山林里，小石板桥上，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望着两岸的竹林树木，从翠绿到枯黄，青石板从布满青苔到风化干裂，臭狼…我喜欢你！我不讨厌你…我说这些，不是要哄你高兴…”
　　我疯了一样锁紧了夜子郎的腰，他弯下身子，轻声在我耳边回应：
　　“傻子，哪有人哭着说情话的。”
　　我赶忙摸了摸脸，真的湿了。
　　“爹爹，说话不算话”
　　溯儿突然拿脚踢了踢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莫名其妙，没曾想夜子郎问我：
　　“你方才都和女儿说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说出来，可是溯儿，她总是这样，爬过来指着我说：
　　“不理狼亲，爹爹讨厌狼亲”
　　夜子郎看着我，脸上冰冷的笑意味深长。
　　“溯儿，你真乖，下次你爹爹再说这种话你就告诉我。”
　　不过几刻钟，溯儿已经从我这边站到夜子郎那边去了。夜子郎是故意的，我明白，也不和他计较，躺进被窝里睡自己的。
　　“爹爹不要我”
　　溯儿唤道，又爬过来了，那个奶喝到剩下一口就不喝了，啾啾啾地咬着，我把奶瓶拿走了，她又不肯，一手抓着奶瓶一手拽着我衣领子。
　　“你要长大了，要变成大朋友了，不用爹爹一直抱着。”
　　我耐心安慰，可是溯儿却抓得更紧。我闭上眼想了想，人家也才二十多个月大，粘人正常的。
　　“就这样让她挂在身上？”
　　夜子郎开口了，伸手就把她从我身上扒拉了下来，孩子一边哭一边踢人，夜子郎凶了一句才停下来。
　　“我说你没事儿吧，都快睡着了…”
　　我问道，夜子郎却固执己见，直道：
　　“三岁了，听得懂人话，你这样她长大了会意志软弱！”
　　这四个字在我这儿简直是骂人的话，我只好先把溯儿抱到一边了，可是她哭红了眼睛，奶瓶也不要了，一个劲儿地踢床板。夜子郎哄那一声也不是很管用，他也着急后悔了，想抱溯儿起来摇一摇，溯儿却不理他了。
　　“活该，好好地人都快睡着了把人气哭了！我要和你分房睡”
　　夜子郎真是糊涂了，说的话做的事洋洋踩雷，我抱着溯儿裹进了被窝，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晚，我意外的睡得很香，很暖和。
　　夜子郎应是没睡好，凌晨就在叮叮哐哐的，我知道他很努力不发出声响，可我还是被他吵醒了。
　　“怎么了，这么早起来”
　　我看了看天窗，不对，天压根还没亮。
　　“溯儿流汗了，你自己摸摸。”
　　听到这句，我才清醒，忙转身摸了摸孩子的背，果然湿漉漉的，整件秋衣都快湿透了。我又俯下脑袋闻了闻，尿裤也满了。
　　“快快快，拿来我擦擦。”
　　我道，忙把孩子抱了起来，这一身肯定是不能这样一直穿着的，还好夜子郎睡眠浅，要不真不敢想。
　　“这闷的，拿个尿布来吧，这穿的也不舒服。”
　　纸尿裤又厚又闷，把溯儿闷出来红印儿，夜子郎递了棉布过来，我给她换了秋衣和裤子，自己也累得出冷汗，再也不想抱着她睡觉了，这热气闷在被窝里出不去，小孩子最怕湿热了。
　　“好了好了，流汗了，换完衣裳继续睡。”
　　溯儿哭了，一早这样哭，我怕惊扰了邻居，换完衣裳马上又抱到怀里哄。夜子郎嘴上唠叨，半晌后已经把奶泡起来了，一百毫升，两勺半的羊奶粉。
　　“这么早喝奶啊？”
　　我问道，哄着溯儿，想她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可是夜子郎直摆手：
　　“不行，她这么哭分明是饿了，出了这么多汗，也渴了。”
　　“喝水。”
　　我道，莫名地争执就这么发生了。很小，再小不过的事。我们还有一个时辰就开门坐诊，夜子郎穿好袄子后把奶瓶塞进了被窝里，随后便提上脏衣桶出去了。
　　狼王的一天从早上摘菜洗菜开始。
　　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解手。夜子郎半夜就会起来，清早起来就提上竹篮去摘菜。我们家有生菜，菜球，萝卜，豌豆，大白菜等，我不爱吃豆类，大白菜新鲜一顿就不吃了，吃的最多的还是生菜。
　　摘完我爱吃的生菜，夜子郎就会把菜拿去泡在水里，然后打洗脸水。洗完脸，他又去烧两锅开水，一锅我们仨要喝的，给溯儿擦洗的，另一锅泡药铺的四季茶，冬天就泡暖补的，夏天就泡祛湿的。
　　巽风泽不下雪的时候也有霜降，夜子郎忙完这些回屋擦脸，整理衣着。他的首饰很多，最近喜欢带那个镶了红宝石的青玉扳指，耳坠子从来没换过，项链也是，整日看着那排狼牙我都腻了。
　　溯儿原本是很喜欢他的，这么精致漂亮，只要夜子郎抱她，她就有好多东西玩儿。夜子郎不让摘下来她就使劲儿抓着，后来看久了也就不喜欢了。会走后她知道首饰盒在哪里了，有时候会倒出来把玩，玩到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个得空陪她玩的时候，她就利落地把首饰都才回去。
　　夜子郎尝试过涂胭脂，被溯儿拿出来染了一床被子，之后便把这些都藏起来了。古疆人会提取很多东西，夜子郎更是数一数二的那只。他在旧家种了很多月季花送给我，有时候就摘来炼香露，滴进洗头膏里，洗脸盆里，随便找个什么罐子放点木头块，往上滴几滴就香的不行。
　　做这个东西很麻烦，还要蒸煮晾晒，溯儿怕过敏，他只弄了几个常闻的味道。竹子，松针，青草，山莓，梅花，应该还有几个，只是我叫不出名字，很特别的味道，我打开闻过，香得我差点儿厥过去。乱七八糟的，提纯过度，也不知道混杂了几种香料配出来的，香得恶心。
　　镜头切到右手边，也就是卧室隔壁的杂物间。小小的，窄窄的，过道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四面都是柜子。前两年兄弟两个闹得不愉快，我一向不主动收拾别人的东西，我想着跑，夜子郎在后头追，没心思整理那些东西。闹了很久，只是我没记下来，也不想记着，只知道有了溯儿后更没时间收拾了，夜子郎常常忙到很晚，等天一亮，家里干干净净的，不是一团糟。休息的那段时日，我帮着他把杂物房打扫了，里头也有不少我的东西，我们小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