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27、第三百一十八章

　　溯儿啊，特别有趣，醒来后揉了把眼睛就开始哭：
　　“爹爹，肚子饿饿，肚子饿饿了。”
　　大家伙都笑她，臭狼晾好了一碗粥端过来，她指着碗里问道：
　　“菜菜，宝宝菜菜尼？”
　　我忙拿了块小蛋糕给她，边吃边喂。这孩子光顾着吃蛋糕了，夜子郎喂了两勺就开始着急，直怪我：
　　“你看，饭还没吃呢，嘴巴都养刁了。”
　　宝儿在一旁写作业呢，或许是嗅着火药味了，捏了捏作业本来把玉儿拉开了，又道：
　　“阿爷，我要去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啦，你和溯儿在这里玩吧。”
　　我忙应了声好，玉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撑着脸在一旁装作心不在焉，其实时不时往我这儿瞄。
　　“溯儿，咱们要乖乖吃饭了，你不好好吃狼亲不要你怎么办？”
　　我故作心疼说道，拿过勺子喂了一口，溯儿听得明白，伸手抓了一块蛋糕往碗里扔，直舞着手爪子笑：
　　“菜菜”
　　“看吧，她非要这么吃。”
　　夜子郎也开始幸灾乐祸，被勺子切碎的蛋糕和粥混在一起，我是一分钟也喂不下去了，只好闭上眼把勺子递过去，溯儿真爱吃，过了会儿，终于见底了，真是不容易！
　　“拿去。”
　　我说，一把将碗勺推给了夜子郎，万重山正在洗碗，他也不好意思闲着，拧了把抹布擦桌，擦完桌又去收衣服去了。玉儿看了看我，问道：
　　“爹爹，快让狼爹闲下来吧，我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他就这样儿，勤快，你快别胡思乱想，那是他应该的。”
　　我道，乐呵呵地去看宝儿记生字，玉儿怪怪地，慢悠悠地起身，又慢悠悠地抱溯儿去院子里走，我感觉得到，这崽儿好像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客厅说。
　　院子里的路灯是玉儿自己挑的，十分温暖的月黄色，外壳是八角流苏灯笼，衬得一旁的桂花像星星一样，一颗一颗，发白发亮地挂在黑暗中。
　　我们绕着屋子走了半圈儿，玉儿也抱着溯儿，一开始什么话都不说，走到一半突然就停下来了，转过身问我，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像极了夜子郎。
　　“爹爹，我就是想知道，狼爹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话落，他紧张地坐到了石椅上，低着头掩饰什么一般，好像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刻意地和溯儿玩闹起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我道，随后也坐在他们身边，不知怎地反问起来：
　　“那你说，你狼爹这么勤快，会医术，会做饭，能炒个菜，洗个碗，冷的时候知道给我添衣，热的时候知道拿鸭毛扇子给我扇风，他算不算我的老婆？”
　　我的话才说完呢，玉儿直绷起脸看我，有些着急地反驳我：
　　“他又不是驴，勤快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我笑他傻，拨了拨他的额发，笑道：
　　“谁说他是驴了，驴得每天拉磨才长记性，他是自愿的。我不会织毛衣，看不懂，他就再也不敢在我面前织毛衣，一个道理。”
　　“爹爹，我以前觉得你傻，现在反过来了，狼爹才是最傻的。”
　　玉儿叹道，我被他这番言论惊得不行，直问道：
　　“傻什么，你狼爹这是对这个家负责任，我才不会把他当驴使。你年纪小，太多事儿我们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狼爹再怎么打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对方，饭桌上的碗，池子里的脏衣服，从来没有放过夜的。不过你知道心疼狼爹，你狼爹要是知道，会很高兴的！”
　　话音刚落，玉儿听得都有些难受了，往屋子里看了两眼，万重山正码齐几张被孩子打乱的小椅子，忽然低下了头，说不清脸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就在此时，夜子郎直接从飘窗边跳下来了，拍了一把他的肩头，笑道：
　　“怎么了这崽儿，别习惯了，会驼背的。”
　　玉儿猛地抬头挺胸，驳道：
　　“我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会驼背。”
　　语罢，他又泄了气儿似的找了个躺椅坐下，溯儿就在一边玩儿，我也不担心她跑远了，和臭狼一起坐起来陪玉儿说话。
　　玉儿这个孩子，开心了，不开心了都写在脸上，我眼看着他头垂得越来越低，忙抓了一把他的后脖颈，激得他差点儿跳起来。
　　“怎么啦，有什么话还不能和爹爹说”
　　语罢，我忙做了个鬼脸，玉儿高兴了，躲在我们中间笑：
　　“真好，小时候最羡慕那些被爸爸妈妈围着转的同学。我终于不用羡慕他们了，我有一个会做鬼脸哄我的爹爹，还有一个什么都会的狼爹。”
　　话落，玉儿突然就开始哭了，他哭得很小声，哭一会儿憋一会儿，怕自己哭得大声了会吵着溯儿写作业。
　　我小心将他在拥在怀里，好像他小时候那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他哭得直咳嗽，夜子郎皱着眉给他拍背，结果和玉儿小时候一样，这个狼爹怎么哄都哄不好他。
　　“爹爹，我好累，我不想住在这里，不想看见他了。”
　　玉儿哭道，我同夜子郎谁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心疼极了，只好随着他：
　　“不住了，和爹爹回家吧，爹爹有钱，咱们再买个房子，不在这里了。”
　　我道，臭狼也附和，甚至已经在盘算需要多少银子了，可就是这么个时候，玉儿突然来了句：
　　“可是我，舍不得怎么办，爹爹，你不可以不要我好不好，我没有喜欢的人了…”
　　我心疼得止不住泪，抱着他哭，真不明白怎么处理比较好。臭狼恨铁不成钢，冷声训斥起来：
　　“舍不得，是个人就会舍不得！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要他改，他也改了，你要是膈应就干脆点儿一刀两断，你要是真舍不得，谁能拉着你走啊！”
　　夜子郎真动气了，走到一边照看溯儿，不管玉儿哭得越来越撕心裂肺，最后宝儿和万重山都跑过来了，万重山一句话也不说就把人打横抱到了屋里，玉儿也不挣扎，就是哭，不管宝儿死活了，哭得响彻云霄。
　　我忙把宝儿带出门走走，不一会儿溯儿也被臭狼抱了出来。
　　“宝儿，小舟这两天上班特别累，所以他就哭了，你不要怕，大人也会哭的。”
　　我十分担忧，措辞谨慎得不行，就怕宝儿胡思乱想，谁知道她双手一摊，无奈道：
　　“爸爸把小舟抱走了，不需要我安慰啦，以前小舟哭，爸爸就一直说对不起，太奇怪了！阿爷，你们不要担心我，哭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爸爸哭完就会好起来！”
　　这孩子乐观得很，听了这些话我们也放心了不少，我笑道：
　　“是啊，小舟一直都这样，不过我们宝儿要是委屈也要哭出来，不可以忍着，好不好？”
　　我道，特意走去了公园，陪她挑了一个小猪气球，我们都知道她很喜欢粉色小猪，就又买了一个有粉色小猪的石膏娃娃，夜子郎嘱咐道：
　　“宝儿，写完功课才能玩儿，好不好？”
　　“小舟也是这样说的，他总是给我留好玩的，好吃的。”
　　宝儿有些郁闷，走了会儿就问起来：
　　“阿爷，可以回家了吗？我想回家，小舟要是不见了怎么办…”
　　姑娘一开始都好好的，这下却开始哭了。我们也不敢再往远了逛，忙牵她往回走。
　　“回家，不怕，小舟太坏了，是不是以前藏起来过，宝儿，你告诉阿爷好不好？”
　　宝儿哭得溯儿看着害怕，我忙蹲下来了，问她要不要背背。她长大了，不好意思让我背，就拽着我的胳膊哭，话也说不完整，臭狼直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追问。正当我想罢了，宝儿突然又开口了，委屈起来：
　　“我怕爸爸不回家，小舟也不要我了，我认识一个人，他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大家都笑话他。我们快点回家吧，阿爷”
　　话音刚落，我们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她就挣开我的手跑起来了，马路上车特别多，我只好追了上去，夜子郎也背着溯儿跟在后头跑，还好天黑了，车不多，宝儿这崽子，看也不看就从路口闯过去，进了门，我们仨都气喘吁吁的，宝儿哭着跑进屋，两人这才着急忙慌地跑下来安慰女儿。
　　“怎么了，宝贝，不哭了，谁欺负你了？”
　　万重山问道，玉儿着急忙慌地将宝儿护在怀里，看了看她的胳膊，膝盖，生怕是磕着碰着了。
　　“爸爸，对不起，我要小舟，我是爸比生的，你们要是分手了，你就不是我的爸爸了。”
　　宝儿越说哭得越大声，玉儿快心疼疯了，恶狠狠地推了万重山一把，将女儿牵到了沙发上安慰，什么话也不想说，只轻轻拍着宝儿的背。
　　“没有啊，宝儿，你爸比就是生气，不是要和爸爸分开了，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你看小舟看你哭，他也很难受的。”
　　万重山着急忙慌地抽了一叠纸给玉儿擦泪，玉儿麻木了似的任他跪在面前。要我怎么去劝他们分开呢？事情过去这么久，那件肮脏不堪的事注定要成为玉儿心里永远都拔不掉的一根刺了，可是万重山居然还敢哭：
　　“女儿也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输了，你想怎么样都听你的，我认栽了。这房子已经过户了，你要是不稀罕，我把我现在手里的股都转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玉儿晃了晃神，片刻后，终于将他搀到了沙发上。万重山好像是自己委屈了似的，宝儿安慰道：
　　“爸爸，你还有好多东西，我爸比只有我，我没有说错话呀…你该不会，要让小舟把我丢掉吧…”
　　孩子越想越委屈了，扭头就抱着玉儿不撒手，玉儿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重山坐不住，忙到了杯热水给他，随后忙上楼了去了，不知道倒腾什么。
　　臭狼看不下去了，走到一旁问道：
　　“玉儿，这么贴心，应该不是装的吧？”
　　我抱着宝儿到走廊去了，只听玉儿冷静说道，
　　“不是，只是我不稀罕了。”
　　宝儿哭得特别厉害，玉儿真怕她一直哭下去，明天一早还得上学。这时万重山也下楼了，端着盆水来给宝儿擦脸擦手，看他还哭，直把墙上挂着的戒尺拿了下来。
　　“哭，哭吧，明天别去上学了。”
　　语罢，他把戒尺放到玉儿面前了。
　　玉儿依旧是不为所动，仍将宝儿护在怀里安慰，开口第一句，很平静的。
　　“书还是要读的，哭也要哭够了，一会儿哭完了把剩下的练习写了。爸爸不是怪你了，他怕你明天起不来，跟不上老师教的。你没做错什么事，不用挨打，你爸爸要吓唬你，你快写作业吧。”
　　玉儿开口哄了哄，宝儿这才给自己抹抹泪，乖乖到对面坐下写字儿。万重山觉得玉儿惯着她了，干脆捏着戒尺在一旁看着她写。玉儿想自己静会儿，正要起身宝儿就把握着的自动铅放下了。
　　“你看，几岁了？动不动还这么粘人”
　　万重山说道，敲了敲茶几让她继续写，她也继续写了，就是写得心不在焉似的，看到玉儿从厨房里端了杯热牛奶出来才好点儿。
　　他哪里也去不了，看着宝儿眼睛还红着，心疼得没法儿睁开眼看他，也许是看到万重山也烦。许久，听到宝儿收拾作业的声音他才醒来。
　　“写好了？把剩下这点牛奶喝了，刷牙洗脸睡觉。”
　　玉儿说道，拿了个抱枕要在客厅睡下，宝儿也问他：
　　“爸比，你为什么不刷牙了，你还说每天都要洗脚，你都把袜子带到沙发上啦。”
　　宝儿这孩子很爱干净的，收拾好书包就去把玉儿拖起来了，小大人一般嘱咐：
　　“脚很脏，不可以放在沙发上面！”
　　玉儿累得走不动道，只好笑着求她：
　　“我知道，这样吧，你先去刷牙，今天让爸爸给你讲故事吧。”
　　话落，只见万重山使劲搀他起来，宝儿忙说道：
　　“爸爸，你为什么不直接背小舟，这样拿起来他的手臂会很痛的。”
　　玉儿一听这话就发难，又像没事人似的往楼上跑了。宝儿看到我们还不休息，就问道：
　　“阿爷，你们是不是也不想刷牙，因为牙膏的味道很奇怪。”
　　我忙摇了摇头，笑道：
　　“不刷牙嘴里会长虫子，你再不去刷牙我就和玉儿告状了，牙坏了别怪我。”
　　“讨厌你！”
　　宝儿忙跑上楼了，剩下万重山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夜子郎好心，开口劝了句：
　　“缘分就是这样，为了你们这个女儿，怎么也不能把日子过散了。”
　　这是夜子郎第二次对他放话，第一次是玉儿刚回东城的时候，只是万重山不像从前一样阿谀奉承，反而质问起来：
　　“你儿子他现在心不在我身上了，我能怎么办？为了宝儿，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