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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第二百九十四章 ...

  •   晚饭,夜子郎抢着给我打汤夹菜,别提多热心。看这心里明镜似的,应该早就知道祠堂的事,只是只字不提。不提也好,一想起来就恶心。是,狐岐就是这样蛮横无理,目中无人。
      “溯儿,你哭了多久啊?可怜了。”
      我道,伸手要抱她过来却被臭狼打断了。
      “别抱了,喂孩子吃饭呢,没见她不理你?现在怕是生气得很。”
      末了,只听臭狼叹了口气,我忙也追问:
      “胡说,是不是臭狼说我坏话?我和溯儿最要好,你走开,我来喂她。”
      我道,坚持拿过碗勺喂她,臭狼竟然在一旁笑话我:
      “来来来,我瞧着她怎么吃。”
      我信心满满,谁知道勺子一递过去溯儿就咬着嘴唇和我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就踢凳子,踢得让人恼火。
      “你来你来,还有你,不吃算啦,我走了,别叫我回来。”
      我道,放下碗勺系上披风装作要出门,谁知道刚走到门口溯儿就嚎叫了起来,臭狼喂不下饭就急了:
      “唉!快回来,跟自己崽子较什么劲儿。”
      “谁让你说她不理我了?”
      我道,忙把披风扔到一边往回走。人坐下不到三秒钟,溯儿立刻安静,我想喂她吃口番茄,她就指了指碗,要放到碗里吃。叫我松了口气,臭狼也好些了,笑道:
      “好了,这两口吃完就大功告成了,狼亲饭也没吃水也没烧,外头一堆衣服呢。”
      “我吃饱了,我去烧水。”
      我道,忙把汤喝了。臭狼不知道怎么了,吃着饭眼睛就一直往灶房看,果然不一会儿就把碗碟拿出来了,捧着汤泡饭坐在我旁边吃。
      “怎么了?”我问,觉得他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可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我心头微微颤抖起来。
      “岐儿,我想和你一块儿吃饭,以后不喂溯儿了,让她自己吃,你没见到,人家都会拿筷子了。”
      “真的吗?!”
      我一听激动得不行,转头就往他脸上贴了过去。
      “辛苦了,哥。”
      我说,夜子郎一听差点把碗摔了,脸也臊红。
      “岐儿,不要这样称呼。”
      他道,捧着碗的手越抓越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吃饭。我忙从他臂膀里出来,转身又扔了块木头进去。我在想,这锅水可以拿来刷碗,拿来洗衣服,剩下的拿来洗个身子也够了。
      “岐儿,你和崽儿玩儿去吧。”
      他道,忙着要洗碗,我忙拦住了,笑道:
      “我总得洗一样,再说你瞧溯儿自己玩儿的多好。”
      洗碗架和洗衣池离得不远,夜子郎只好点点头,顺手把灶门关了,傻笑起来:
      “我洗快点,不然你洗碗快,我要赶不上你呢。”
      他说错了,两个菜还剩下些,我在一边捡着残羹吃呢,老婆饼里没老婆,臭狼炒的鱼香肉丝是真的放了鱼的,那是他自个儿炒的鱼肉干,整条鱼放在锅里加了油炸,然后用小火一直把鱼肉炒碎炒干,能当咸菜也能当调料,特别鲜。咸鱼这么做好吃,淡水鱼估摸着只能用盐腌着。
      洗完了碗,还有一桶泔水要给鸡鸭,不过我们一般晚上提到院子里用铁板盖着,不然天气一热灶房里那个味道就叫人受不了。看着角落里那窝兔子都在一起,换了新家它们也很高兴似的。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臭狼。臭狼很长一段时间不宰兔子吃了,从前吃得猛的时候,一大早上就能咬死两只。那时花街两边都还是石土夯的平房,大家伙合力把平房换成阁楼,旧瓦换成新瓦,全靠人力,一人一支铁凿把老房子凿下来。后来玉儿走失,夜子郎便总是待在花街,花街的每一块长砖是不是都清楚他的失子之痛。
      这些兔子,估摸着臭狼不会再吃了。老兔子知道自己一直没被宰是什么原因,再看着小兔崽儿被吃了不是会去得更早吗?现在宝儿那里有两只兔子了,家里有三只大的五只小的,也是养着玩儿似的,吃不吃的,臭狼也不惦记那两口了,看着溯儿喜欢抱兔子,他更是不忍心,晾完衣服还走去给它们把防风布盖紧。看到他,我才知道原来伪君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然,若像我一般,怕是活得艰难些。看到一朵落花要避开它,杀鸡时要闭眼,看到老人家不敢得罪,夜子郎从没告诉过我这样是对是错,所以我只能随心而行。
      这晚,我遵守和臭狼的约定,一块儿带着溯儿上花街逛逛。三个人去,回来时多了一只烧鸡,一支冰糖葫芦。溯儿很奇怪,竟然不喜欢吃葫芦,闻着烧鸡味儿就要从推车里站起来,臭狼笑道:
      “唉呀,看来是我粥喂得少了,回家再喂半碗。”
      溯儿听懂了,半道上就把烧鸡袋子抓破了,还好还有个油纸包着,臭狼直把鸡整个塞到怀里了,溯儿就这么馋到了家,可到家一拆开她也不吃,缠着臭狼不让我们喝酒。许是醒得早午后又只睡了一小会儿,这下我们才刚开喝她就咬着臭狼的前襟不放了。我想起来臭狼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头到现在都还没长好忙把她抱过来了,用手机放歌哄她才算完。
      厅堂还是有些冷的,我们大人不要紧,溯儿是不能冻着。夜子郎也不放心孩子单独在屋里睡,就去抱了条毯子来把她放到椅子上。溯儿长得特别快,两张椅面现在已经不够她躺了,要三张才行,臭狼看着孩子很是欣慰,薄醉后双颊也泛起一层赤色,只见他向我伸出了手,轻声道:
      “岐儿,你摸摸我的手手好不好,是不是很冷啊?”
      没错,他学着哄孩子的语气来问我,我忙牵住他了,摇了摇头,叹道:
      “臭狼…咱们一个长在西…一个长在北,我哪里知道这样算不算冷…算了,我已经迷迷浮浮的了,你快穿上氅子…”
      话落,我连氅子也抓不稳了,给他披到一半我整个人和氅子都躺在了地上。地热是房子的中心线,灶头把火一打上地面就暖和。我们难得在楼下打地铺喝酒,臭狼也不管了,见我躺倒就跟着躺下来,把酒壶拿在手上,一下给我灌一楼,一下自己猛喝一口,三口不到,我可以说是醉得爬不起来,可是他呢,他越喝越清醒,收拾好桌面和垫子就去拿了牙杯牙刷来给我刷牙,嫌弃我嘴里都是卤汁,结果我不成事,牙膏泡泡沾了他满袖子衣角都是,好在用毛巾一擦就干净了。
      人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觉着是反着来的,明明就是因为喝了酒才有熊心豹子胆醉一场呢,谁知道醉了会是怎么样的,今夜我亲自醉一场,不为别的,就因为夜子郎的确是不够醉人。他一味地叫人心里发酸,怎么还有心思去想他醉不醉人,他要送给我,我也不忍心收下。我已经耽误了他一辈子,再把他折磨得身心交瘁怎么办。
      “臭狼,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我趁醉把自己挂在了楼梯扶手上,臭狼一直不让这么干,怕溯儿跟着学,我就这么挂着,等他把地垫收好再上来找我。可是他不上来,提着一条袍子不知道去灶房作什么,好一会儿才系上带子过来,一把给我扛到屋里了。紧接溯儿也被抱回来了,溯儿可舒服了,连着睡得暖烘烘的毯子一起被臭狼抱到了摇篮里。不对,溯儿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子郎,怎么不把她抱过来?”
      我道,实在醉得无甚气力,夜子郎装聋作哑起来,侧着身子在床尾坐着,不一会儿又整张脸滚烫起来,一直到耳尖都是红的。
      “岐儿,天儿热了。”
      他道,我也不住地抚了抚他的额头,只是这么抚摸着,夜子郎便慌得整个人都发软了。我觉着怎么都不对,这是我家,是臭狼先招惹我的,我干嘛要觉得自己像个賊?
      “躺好了,滚一边儿去,爷爷要睡了。”
      我嗤哼一声,心头没来由的一股子火,我是个没用的东西,话一说出来胳膊也不听使唤把他推到了墙边,害他的脑袋磕到了木条,这反而疼得让他清醒了,转头就向我怒道:
      “狐岐!你还是不是人!是我错了,我不该指望你喝了酒能疼我,都怪我,这么傻,把你说来哄人的话都记到心里去了…”
      话音未落,摇篮里的溯儿就哭了起来,哭得太大声了,实在怕街坊邻居也被吵醒,我忙过去抱着了,只不过看夜子郎那副样子也是不敢再靠近,只好将就着哄着溯儿在小塌睡下。
      醉得太过分,梦也梦得乱七八糟的,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隐隐约约知道夜里是他贴在我背后。我一睁开眼那褥子还在背后呢,应该是不是梦。
      头疼得厉害,不过还好,一醒来就见到溯儿在身边拿着鲁班锁在玩儿心里可谓是松了几百口气儿。夜子郎生气不要紧,别再像那回把溯儿带到山里待了大半天就行。
      “溯儿,狼亲呢?肚肚饿不饿?”
      我问道,小心给溯儿戴上了围兜,只见她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直伸手把围兜扯掉了。
      “饱啦,那狼亲呢?你狼亲不要你啦?”
      我笑道,忙把围兜捡回来了,这可是才洗好的,人家说两块围兜能半岁用到三岁呢。
      “爹爹,狼亲不要你,要朔鹅。”
      这崽儿能说出这话那说明夜子郎没真生气,要不也不和崽儿说这话。我虽然明白,却也拧不过自己心里万般的懊悔。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昨夜里要不推他就好了,偏偏推开了,那一下儿不管磕不磕到脑袋都十分地侮辱人。他那样满怀欣喜地贴过来,我没把人抓在手心儿也就算了,怎么还推开了?我越想越气,扭过头就给自己打了十几个巴掌,打得嘴角肿了一块儿,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爹爹,爹爹”
      溯儿听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鬼精鬼精地左看右看,不一会儿就躲进我怀里捂起了耳朵。无奈,我只好哄她:
      “爆竹,是爆竹啊溯儿,噼里啪啦的,好不好听?”
      溯儿摇摇头,突然就爬到了我背上,又往外头指了指:
      “爹爹,车车,推车车。”
      门窗掩着,但我知道这会儿差不多是辰时五刻,溯儿都是这个时间要出去走走晒太阳。也好,眼不见为净。
      匆匆洗了把脸,抱上溯儿拎上了推车,还好,夜子郎还在灶房烧藤条。许是昨夜真的磕疼了他,厅堂里居然还有不轻的药油味儿。
      “爹爹,飞起来!要飞起来!呼呼!”
      溯儿不好好坐在车里,恁小条安全带也绑不住她,一看她疯了似的拍前边的塑料板我就想把她嗖嗖地推回家里,直接推到院子里跟鸡鸭待着,说不定看到鸡扑过来就不敢这么玩儿了。
      “好好坐着,要不把你推沟里。”
      我道,为了吓唬吓唬她,真把她推到桥上了,可这孩一点也不怕,拽着那两个塑料玩偶玩得可高兴,说道:
      “爹爹,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去那边!”
      我想着,推她逛哪儿不是逛,如果可以不见到夜子郎当然是最好的,一冲动就把她推回旧家了,谁知道一到旧家却让我心里更难受,像是又见了夜子郎几百个面儿。
      在这间小山洞里,他对我说过:“岐儿啊,百年后,我要将自己的魂魄藏进你的身子里,你答应我,你每每回想起我都不要心痛,我把自己给你,你想到我这个人,你要更有勇气,更有力量地走下去,要把我对崽子的疼爱和亏欠带在身上,替我疼它,教养它。”
      “爹爹,不可以哭哭!”

  • 作者有话要说:  野生在逃防撞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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