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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第二百九十三章 ...

  •   “都这样了,你也能放下我…”
      河汉清浅,星月郎朗。四下寂静,只有莺野啸叫。夜子郎侧首不与我相视,一双手却紧握着我的腕迟迟不松开,害得我进退两难,我只能为他解缚,随后一语不发,表示自己可以任他摆布。
      人在困倦疲乏的时候怎么有那个心思?夜子郎见我无所动作也明白了,我生气了,生的大气。
      “岐儿,你果真如旁人所言…没有一丝一毫把我放在心上…”
      夜子郎低声骂道,气得把衣带都系好了,那个鱼鳔似的东西也被他扔到了柜子里,继而拎着枕头躺到了小塌上。我不能给他想要的,只能抱给他一件褥子,叹道:
      “臭狼,我不会哄人,你要生气就生气,不要冻着。”
      我实在觉得自己冤枉,他也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只是春天一到,他也没法子收起心思。我更担心的是,夜子郎就此厌恶了我可怎么好?我不能冷眼看他把心交给别人,也不能狠心将他的腿打折,亦或是作践他。
      狐岐一点用处都没有,在巽风泽多年,学了那么多本领,偏偏不能哄好一只发性的狼。
      “臭狼,我不睡在中间了,夜里褥子被我踢跑了…你还给我盖好成不?”
      我咬咬牙,还是问出来了。我面子薄,自己说完就面红耳赤了,站在小床边等他回答的间隙就快把手心抠破了,只见他猛地起身反扑我到主塌上,震得里头的溯儿翻了个身。
      “还说自己不会哄人,别说是今夜,这辈子,我日日夜夜都给你捡被子。”
      就在此时,里头的溯儿突然嚎了起来,抱着脚不停地蠕动,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哭声渐大,夜子郎只好把她抱了起来。左哄宝贝不哭,右哄溯儿乖乖,狼亲抱着。
      孩子哭得小脸通红,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我忙出去烧水了,水还没烧热夜子郎就抱她出来灶房,掰开她的嘴让我瞧。
      “肿起来了?也没喂什么…”
      我越说越心虚,只好去拧了点薄荷汁给她涂上,夜子郎看着我就止不住叹气,哀叹许久才开口:
      “岐儿,你别再给她啃骨头了,饼干也别给吃了。牙是尖,牙肉不还嫩着呢吗。”
      “我…我不是看她要吃就给了?哪只狐狸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还吃的死老鼠,不也好好的…”
      吐过薄荷水后,溯儿好多了,渐渐在她狼亲怀里安静了下来。我怎么能不心疼,看着她哭得脸都红火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擦脸了。
      “算了,以后只给吃白粥面,抱着,我也洗把脸。”
      夜子郎说着,像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待我接过溯儿他便提着小桶走去门外洗脸了,许是没想到我会抱着溯儿在这儿等,竟然悄悄在外头哭了。
      我一听,这不好,再等下去恐怕哄不好人,忙抱着溯儿要回屋,谁知道这个溯儿忽然唤了一声:
      “爹爹,要狼亲。”
      溯儿已经快两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不会像襁褓婴儿那般认人。想来想去,应是狼王血的缘故。这个夜子郎的血,不知为何竟然能在任何人身上存有活性,我同溯儿都用过他的血,当真是一味良药。兴许这就是天命,要他这样来治病救人,自己却救不了自己。
      “一定要狼亲吗?爹爹每天都有抱你,也和狼亲一样喂你吃饭,你一定要狼亲吗?”
      明知道这小臭崽儿是听不懂的,我还是执迷不悟那般追问于她,逼得她又一次抽泣起来,我小心安抚,她也不好大声哭了。等了太久,等不来一个总是挂着笑意又慈爱的狼亲,她着急,又不敢挣脱开我,只得乖乖趴在我肩上,被我抱回屋里去。
      “爹爹”
      崽子回到屋里,我好生哄她她却坐立不安,拽了拽我的衣襟,忽然撅起了嘴:
      “爹爹,那边黑乎乎,狼亲不开心。”
      说着,崽儿的小手就往门外指过去,没一会儿小门的关门声就传过来了,夜子郎的脚步也近了。
      “溯儿不怕,狼亲没有不开心,好不好?”
      我道,她听了还是不肯躺下,坐着扒上我的肩膀差点儿没踩着我下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宝宝,妳怎么还不睡觉?你爹爹打哈欠打得眼圈都青了。”
      臭狼说着,自己也不躺下,锁上房门开始整理小塌的褥子和几件外衣,溯儿着急了,双腿蹬了蹬床板,忽然伸出一只手往空中挠了挠,我忙逼自己把眼睛睁开,迷迷糊糊地朝臭狼说道:
      “臭狼,溯儿…担心你了…”
      我困得整个人发晕,只知道夜子郎哄好崽儿后自己喝起了酒。他不炒点儿下酒菜,只吃些豌豆花生米,不然我一定能梦到些烤羊肉,什么焖八珍。
      第二天晨起,我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友爱之情,早早地熬了一锅茶粥。
      茶是五百钱一斤的黄山毛峰,因为从来没有这样煮过,巽风泽也没听说过这种吃法,所以只舍得放一小撮,把茶叶浸湿然后丢进滚开的水里,依次放入大米、薏仁、茯苓赤小豆少许,相当于一锅药膳了。想他夜里喝了那么重的酒,泽里一热沼气又浑浊起来,吃了去去湿气也是极好的,一熬熟我就端进去了。
      院子里那只大公鸡半夜叫到太阳晒屁股,溯儿睡得早,我一忘记锁门她就自己跑去院子里抓了只兔崽子玩儿,老兔子年岁大了,灵气得很,见到她要从窗户爬进屋里就把她拱到了茅草堆里。
      “爹爹!爹爹!”
      臭狼还在睡着,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碗里的粥还没晾凉这崽儿就烦起人了。她也是真的三天不打房揭瓦,蹬上兔窝把人家的雨棚给踩踏了。
      对,她自己也摔了一身泥。不过还好,兔崽儿在大笼里,老兔子也在一旁,没被她伤着。作为她的老狐狸,站在一旁观看许久,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呕出来。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这种时候,我只能一个箭步从窗口跳出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快哭破了天的崽儿抱去把衣裳换了,否则夜子郎醒来头一个把我的头的骂破。
      我的计划很顺利,在夜子郎醒来之前把溯儿的衣裳换了,头发虽然有一股兔子屎的味道,不过孩子就那么点头发,拿皂角水擦擦就差不多了,再加上平日都是小锅盖头一个,夜子郎看不出来什么的。可是…转头见到老兔子那个被踩塌的窝,我还是忍不住打了溯儿。
      这个大鼻窦本来是很重的,不过我自己也有错,所以先打了自己一巴掌给她看再打了她的手两下。穿着穿着衣裳就开始打人了,我要是她也一样吓得不敢动。只不过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溯儿挨了打后反而紧抱着我大哭,怕我又像上回一样一走了之。孩子的记忆力时间跨度越长就代表事件打击或是成就越深刻。于是,在第三次打了崽子后,我开始反思体罚在教育中的意义。
      臭狼应是连粥都来不及尝一口就跑了出来,见了溯儿直问:
      “怎么了?一大早哭得叫我这颗心都要裂了。”
      看他那个慌张模样,我真不敢把溯儿给他抱,生怕他上一秒心疼下一秒怒火中烧。
      “兔窝塌了,这不是打一下长长记性么。”
      我道,忙扯上毯子把溯儿包在怀里了,半晌后,只听臭狼在院子里发出一声哀叹,回屋后把所有的兔儿都挪到了灶房。
      反思中断,让情绪占了上风,我们各自一边沉默,不知如何教导是好。溯儿太小,我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就拿螺丝刀把她的小推车给拆开了。她顺着柴火堆去找正在修搭兔窝的臭狼,臭狼不理她,她就在小道上捡鹅卵石玩儿,玩累了她就回来拿螺丝刀,试图把小推车拼好。
      此间,我一直在不远处观察她。她不闹,也不哭,只不过特别生气,知道我不会帮她就干脆自己动手。只是她还太小,琢磨了会儿就饿了,想起来要奶喝就嘟着嘴来扯我的袍裤。我想,处罚已经差不多了,再者我若继续教训她,她一定会哭个不停,所以,我还是将她的小车拼装好了,将她最爱的奶泡好晾凉了。
      臭狼为了不再让她爬上兔子窝便干脆择了个新地方给兔子作窝。木条和油纸虽还能用,可溯儿一踩把整个框架都踩散了,他只好重头再来。
      夜子郎满身热汗,翻进屋把那碗粥喝了,夸赞道:
      “清凉舒爽,去山里带一盅,充饥解热。”
      吃完了,我便把碗拿去洗了,溯儿安然待在房里,没有再爬去哪里,夜子郎不理她,她不高兴,奶也没喝光就开始哭了。
      “爹爹,爹爹,要爹爹!”
      她一哭起来不仅让人心疼又让人心烦,我饭也顾不上吃就抱她出去外头坐小推车,一边走一边想,臭狼怎么还没修好,好了就快来把她带走吧!
      崽子被冷言冷语地对付了半天,委屈得很。祠堂有些事还没清理,我只得让臭狼照顾她,谁知道我这腿才迈出家门三步院子里就传来她的嚎啕大哭。
      臭狼是不会虐待他的,我狠了狠心,大步往堂里走了。花街走上几百米往左拐一条弄堂就可以从小门进去。
      一进门,年长的几位长辈都到了,大家齐聚一堂,面露欢喜。我从来不拘礼,现在接过臭狼的担子只好也学起来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一圈下来挨个问好。臭狼不在,我忙得给他们请茶。狐族与狼族的长老都在,人族的白老也在。这次商量的是件大事,巽风泽需要知道今年外出的人的底细,登记造册,以防又有外人侵扰这片土地。以及,狼王为了照顾年幼的狐崽儿,已经很久没有出面了。狼群两个月就要集中演练一次,过完年狼王还不通知,超出了期限,狼族夜老很是不满,仿佛话里话外在指责我耽误了他,我颜面尽失,为了挣回点面子,把这事儿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这样说也不太对,我同夜子郎本就是一家,再细分什么狼族狐族的事也太生疏,所以我揽过两族的事,放在自己肩头。捏着筆把大家说的人名住址都记下来,捧着一张老本子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问过去,这个人现在何地,作什么,家中几口人,一年回来几次,可曾暴露过身份,能不能为泽里贡献什么等等。
      就这样,我几乎是黑着脸回到祠堂的。天也黑了,我的脚也抖了,老伯偷偷给我留了一碗排骨粥,我很感激他,拿了一张现银给他,说是狼王让拿来的,辛苦他在这里洒扫。老人高兴,忙拿了一支山药给我,要我炖了给崽儿吃了。
      我拿着山药走在路上,回家的道四周都是暗的。我想着那么多人在堂上,除了狐亲们关心我,也就只有老伯对我好。他虽是夜家人,却也不像别的狼族长老那样对我冷嘲热讽,想到这儿,我就不住地湿了眼眶。夜子郎要我在三族里站稳脚跟,却没想过我根本不适合。他为了弥补三十年来不能好好带崽儿的遗憾,所以求我接替。最早最早的时候,我只知道狼王在巽风泽很有名望,不仅有一手高超的医术,还内外兼修文韬武略,有识人之明。我不知道,原来这不仅是个名声,于他来说,这就是个千斤重的枷锁。我还记得溯儿出世没多久,他就对我说,岐儿,你要放心,这只崽儿我会带她,你怕繁琐,那就帮我料理的泽里的事,我愿意照顾她。
      他不仅把话说得好听,且说到做到。我明白他是要磨砺我,免得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我只会莽撞失智,等棪子做了狼王,他希望我可以规劝提点他,可此时我心里实在没底,棪子怎么会需要我?他可是夜子郎一手成就,百年后,棪子想起他来怎么也不至于失了德行。反而是我,这么些年总是麻烦了他,玉儿出世后是他照顾,溯儿出世是他帮忙,平日出远门是他住家照顾院子里的牲畜草菜,他从未有过怨言,除了酒菜,他从不伸手要什么。
      “我的娘,去了趟祠堂怎么还回来棍棒?”
      我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晃神了,竟然已经到家。臭狼背着崽儿在门口等着,我瞧着一旁木樨的枯叶都快被他薅光了,应是在门口等了很久。
      “山药,*伯给的,他还给我留了排骨粥。”
      “前门出去就是个小院子,他在那儿种菜,养些牲畜挺好。忙了天饿着了,我和溯儿也在等你回来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野生在逃防撞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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