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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第二百九十章 ...

  •   “岐儿,你还记得络石花吗?看着你,我就想起来络石花。那是一种总是出现在山墙上的花,根系总是在夹缝里,一年四季藤梗牢实地扒在岩壁上。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和第一次见到络石花一样,你们都怕掉下去,不是只能长在岩壁上,而是一开始就生在岩壁上了。这是好事,至少,你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你也别嫉妒我,狼王也不是这么好做的,你不明白,神山也是会折磨人的,能折磨得人神志不清。”
      他忽然背过身了,抱着自己,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令人作呕的事。从他的颤抖中,我猜到了,这一定是件违背人伦道德,身为医者最无法承受之事。我想,药书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药名,臭狼都在神山看到了。
      于是他失眠了一夜,忍着不翻来覆去,生怕我担心。可这头狼在身边这么多年了,夜里什么时间起夜扯几次被褥我都能预算到,现在一动不动地,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我不能劝,毕竟没有立场安慰,只能这样一直陪着他熬到了晨曦。
      洗漱后,臭狼就没再出去了,怕撞上玉儿。我原以为他好了,谁知道一大早就和玉儿闹脾气,多好的清早,煮了一锅玉米棒粥,偏偏只有我和溯儿在吃。
      玉儿是不愿意下来了,宝儿睡得早,万重山端上去吃了,臭狼一口水也不喝。我想起来他药没吃,忙自己先喝给他看了。还是玉儿买的,狼和狐狸都能喝,说是喝了调节激素和维护泌尿的,我也不太明白,只知道臭狼喝了半盒脸都嫩了不少,也不会烦人了,春天的时候,老狼头是很容易烦躁。一早我也好声好气儿地劝着出去喝完粥,谁知道这人不听,干坐在床边也不让我出门。
      “等玉儿下来,他必须过来赔句不是!我就要溯儿怎么了?我为了溯儿委屈过他?”
      他道,看了眼角落里睡着的溯儿,小心给掖了掖被子,挠心挠肺地不痛快。
      “好!随你!”
      我道,立刻倒头大睡。我实在经不住困意,臭狼真能撑,玉儿早下楼了,就是不愿意过来给他赔不是,他也罢,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玉儿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狼睡过去了便偷偷进屋来向我赔不是,说昨晚不该骂人,我不怪他,只是告诉了他臭狼的事,反而让这孩子内疚起来了。
      “我知道错了,我去买只烧鸭,爹爹你别说我买的,他知道了肯定不吃。”
      他道,没等我拿钱给他就出去了,结果不一会儿又回来找我换钱。
      “呆子,不把我当亲人,快拿去。”
      我道,将平日拿出来用的银两都塞给他了,他不肯拿,非要把几张红票子放下才肯拿走。其实换做我也不肯拿的,所以,只好暂且收下了。
      臭狼这一觉睡了很久,溯儿醒来后吵着要狼亲推车出去走走,好大的哭声都没搅醒他。我也疲惫不堪,带着溯儿在路上闲走眼皮子就是撑不住,差点儿给带沟里去了,毫无夸张的成分。
      有时候出门想着穿点就行了,谁知道突然就冷了。有时候想着熬这一点儿鹰不要紧,谁知道困意怎么挡也挡不住。好在玉儿看不过眼,来帮忙牵着了。
      “爹爹,你先去看看狼爹吧,他好像不大好。”玉儿说着,牵着溯儿也有些出神,我们便都回去了。
      一开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臭狼说了什么梦话吓着崽儿了,可当我一到房内,我便瞬时明白了玉儿的那种担忧。
      “臭狼,我来了,我回来了,我是带溯儿出去散散步,怎么了?”
      我道,忙将他的衣裳捡起来了。夜子郎光着身子跪在床前,不知怎么了,望见我时眼里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岐儿…岐儿…”
      夜子郎后知后觉似地,忙将衣裳胡乱套上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便锁上了房门,又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拿着捆被子用的布条绑住了我的手。他极有可能是做了噩梦,我也懒得挣扎了,索性陪他坐着。
      “岐儿,不要恨谁了,忘了过去,好好地陪我和崽子过下去,别再离开了。”
      他乞求着,生怕我一个起身再寻不到踪影,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挣开带子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巴掌,臭狼怕得发疯,忙将我锁死在他怀里了,我也没什么好对他隐瞒的,直笑道:
      “臭狼你觉得这几个巴掌打到脸上疼吗?不会疼的,自我有意识起,阿爹阿娘就是这样打我的。我不会离开,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若离开,只是想得一个自由。”
      话落,夜子郎更是十分不解,一只手直抚上来,轻声问道:
      “那岐儿打自己是为何呢,多年后你若还是如此自伤自害,叫我在地下怎么安心?”
      见臭狼那张脸苦得不能再苦了,我也不想瞒他,只付之一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想忘就能忘的,否则之前我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忘了我?你一定想过要忘了我,甚至要和我分开,可是你做不到,我也一样,我做不到忘记过去,因为记忆一旦存在就是种十分可怖的威胁,何时何地,但凡有一点与往日相似的情景都会让人想起。你和玉儿闹别扭时是这样,你见到我同别人说话是这样,你会想起从前种种,还怎么忘呢?见到玉儿,难道你不常常想起来他幼时的模样吗?孩子这样惹人心疼,怎么也打不下手。”
      这次臭狼不选择沉默了,反而十分赞同我的说法,并道:
      “对不住,岐儿,我虽总说从没想过与你分开,可心里的确想过无数遍。我恐你不喜巽风泽,恐你过腻了有我的日子,倘若…你贪新鲜,你夜里偷偷出去吃花酒,你变了性子,从前…你不会说你喜不喜欢,你只是问我什么是喜欢,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会笑的…狐岐,现在你真真正正地明白了,能否纵容纵容我?我还没有让人知道,我要和他们说狐岐不是一个木头脑袋,要让他们知道狐岐不是外头有人,我还要让玉儿生气,我要让玉儿明白,你最在乎我,可以抛下他们兄妹俩的在乎!”
      夜子郎说着,脑袋不住地依在我肩上,虽是一脸欣慰我也得打住。
      “这个就算了,玉儿会笑话你的。你想想万重山父母,崽子年年在咱们家过年都舍得,再看看你自己,三两句话就像是和崽子成了冤家。玉儿刀子嘴豆腐心,一听到你在叫唤就跑出来了,急得眼里泪花直转。”
      我只叹世事弄人,玉儿偏偏躲在门口听了许久,再进来时已经一脸笑颜。
      “爹爹,我要回去上班儿啦。”
      玉儿说道,我同臭狼都不约而同地走去问他了:
      “这才初几?不是说过了你元宵再出去吗:“
      我问他,直牵着他的手坐到床上了,不让走。臭狼也是百般不舍得,才被哄了一会儿,这下直把房门给锁住了,又站在一边盯着他不放。
      “谁教的?教你这样撒谎?答应了人又出尔反尔了,越来越退步。”
      一听他这么早就要回去,我俩把什么都忘了,谁知道玉儿坐了会儿就开始笑,只见他半掩着嘴凑过来了,极小声地对我说道:
      “狼爹吃我的醋,逗他玩玩。”
      我反应过来,臭狼也在一边不可思议起来:
      “笑什么?以后都这样骗人了,一会儿初一一会儿十五的,像话吗?”
      玉儿是笑点太低,听他这样教训起来直捂着肚子笑得无法控制,这下臭狼才反应过来,狠狠瞥了他一眼就开门出去了。
      “阿爷怎么了?”
      “阿爷怎么了?被人当乐子了,还是宝儿好,从来都不叫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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