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81、第二百七十三章

　　十一月末了，客栈这安静的小楼，安静得听不出来有人在哭。
　　“以前，我很喜欢和岐儿烤地瓜吃，只是烤火两个人也能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坐到打哈，抱着岐儿…看着岐儿把爪子伸去逗火，然后我们就拌嘴，只是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是等天热…岐儿就不粘着我了…是不是我换季掉毛太厉害了……”
　　臭狼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平静了许多，开口又说些我都快忘了的事，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宽恕了我，害得我根本抬不起头。我的本意是要逼他回去，谁知这人要赖上我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拿走碗和奶瓶匆匆下楼了。我接完水上楼时臭狼已经抱着溯儿睡过去了。可是溯儿已经醒了，像只小甲鱼一样挣扎着四肢，等我泡好奶，溯儿已经从臭狼臂弯里爬出来了。
　　“臭！臭馕！饿啦饿啦”
　　我还是抓得晚了，溯儿已经上手打他了，小巴掌拍人鼻子也是疼的，我忙拿了个牙签点她的手。
　　“知道疼了，你还拍不拍？！你再打他一下儿？”
　　我道，没成想溯儿又上手拍臭狼，把他给拍醒了，又大声呼喊：
　　“狼亲！打！”
　　见我拿牙签儿，臭狼也是偷笑，仿佛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握紧了我的手去扎溯儿的手指…
　　“呦，扎得狠了，你看你看…”
　　没等我抱她起来哄哄，溯儿已经哭成河了，一大早这么大声我真怕被住客打，便抱她进被窝里哭了，这样还小声点。
　　“不行，闷坏。”
　　臭狼抱她出来后，我想方设法地逗她，做鬼脸，玩具车放头顶等等，哄了好久还是哭，臭狼抱着摇了两下，反而哭得更大声。奇怪，牙签扎手指能有这么疼吗？我直将她拎到怀里了，没想到溯儿直往桌上扑。
　　“饿了，是饿了。”
　　臭狼说道，下床给她试奶温了，我提前泡在冷水里了，也不会太烫。
　　奶瓶被人拿了，溯儿见了很不高兴，开始啃我的手。
　　“好了…给！吃，没人和你抢。”
　　之后好久我们都没去理她，就往床上一扔，她安静了，我们也清净了。臭狼劝我回去劝不动，大抵是累了，便不和我说这些了，只是翻我的袋子叹气：
　　“就这些银两带孩子怎么够用，夜里还要去那种地方…”
　　他不知道，半个月的工钱已经拿来了，再加上一些餐费，在这里真的很够用了。
　　我正想开口安慰他，没想到他又咳嗽起来，也不让我给他添衣裳，只知道掉小珍珠。
　　“让我再陪一天溯儿，明早我就走了。”
　　他道，这回显然冷得有些受不了，坐回床上去了。
　　“我忙去了，你这么闲，干脆留下照顾女儿。”
　　我道，带上外衣出门了。本来想在楼下吹一会儿风的，看了看店里的挂钟，还是提前去楼里了。
　　这次来是准备晚上要卖的甜点，原本在巽风泽药店和隔壁就一起做过甜食卖，对我来说不难，只是量太大了，等我回去已经到饭点了，根本来不及好好做一顿饭给臭狼吃。
　　早上那些椒子一定伤了他的喉咙，也伤了他的心。推门一看，臭狼却还和溯儿乖乖地坐在一起看电视，臭狼不懂得用遥控换台，看我来了手忙脚乱地把遥控机扔给了一旁的溯儿。溯儿换了那套小熊睡衣，半戴着熊头帽，短脚短手舞着，可爱极了。倘若臭狼能为我再放低一些，说不定…说不定溯儿可以有一对正常的长辈，外人所说神仙眷侣，为何总是不一样的人呢？
　　算了，我想了想，臭狼再柔和一些也不是臭狼了，这样没意思。
　　“去把外衣靴子穿上，我带你和溯儿去外头吃。”
　　我道，将那件新买的格子毛呢外衣丢给他了。臭狼有些藏不住的欣喜，穿好了外衣靴子拎上奶瓶纸巾尿布后又停在门边问我：
　　“岐儿，我这样出去…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奸夫？”
　　我知道，臭狼是想让我说些好听的话哄他，我也如他的愿，反正他明天就滚了。
　　“咱们看上去这么不像一家三口？都是公的怎么了，多了去了！”我反问，忙将地上这个走路像个小萝卜的溯儿抱起来了，她知道要出去玩，一抱上来就高兴得不得了，双手一直拍着我的肩头。
　　“不像，你我本来就是。”
　　臭狼开怀不少，言语中自信万分，可是一下楼还是被阿婆撞见了，老人家左看右看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物，低声问道：
　　“狐子，这是你说的那头狼吧，我瞧着囡囡可像他，这眼睛眉毛怎么看都一样。”
　　旁边两桌吃饭的，我特别害怕有人在背后看我，便想说点儿什么溜了，没想到溯儿开口帮我：
　　“狼爹，出去玩，吃甜甜！”
　　“去吧去吧，小肚子别饿着了。”她道，给溯儿让了路出来，开玩笑一样，溯儿也回了她一个飞吻。
　　等到大街上，我才看到臭狼的脸红得像两团猴屁股，害臊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
　　“在看什么？”
　　臭狼问道，又看向了一家海鲜煲，趁他不注意，我低声回道：
　　“看傻子呗，走咯溯儿，带大傻子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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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愉快。
　　花生炖猪蹄、酸辣土豆粉、鱼头豆腐汤。一共三个东西，臭狼一扯我袖子，我就不得不打包了。为什么不堂食呢？我简直饿得想把他生吞活剥了，狼肉火锅不知道好不好吃！可是转身一看…周围的人确实好些个盯着臭狼打探，我怎么能让他也被盯着！
　　“我去外面等。”
　　臭狼被看得有些站不住脚了，拿衣领遮住了脸便出去了。我也不想去劝他，这里对他来说太陌生，他不知道怎么用电子屏点菜，不知道那些人看他做什么，吃个午饭而已，为了这个开一间包厢好像也不太划算。只是我看着好好的土豆粉被包装盒压扁…我的心就好疼…粘在盖儿上的几根一定是黏黏糊糊方方扁扁的。
　　“好了？多少？”
　　臭狼见了吃食倒是眼睛很亮，不一会儿就把我口袋里露出来一角的账单拿了出来，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三张大银票子塞进我口袋，笑道：
　　“夜里…我去买你做的点心吃好不好？不用告诉那些人我是谁，他们一看到我就会觉得是我生了溯儿。”
　　“哪成？我人就在这儿，你花钱买我给老板做的？”
　　“那你拿去买面粉，买一车。”
　　他乐道，就这样一路斗嘴到屋里了，面对面的光吃饭也没意思，我便跑下楼买了一小高梁。溯儿对这个酒的味道简直嫌弃得不得了，好好地坐在我怀里，手里抓的土豆粉也不要了，往我嘴边递了递便挣扎了下去。
　　“你看，土豆粉都快捏碎了还给爹爹吃？”
　　我道，还是把粉吃了，溯儿只是哼哼一笑，不一会儿就自己爬去电视机边上玩了。地上铺了毛毯，也不会太冷。
　　回过头继续吃饭，想不到臭狼一直没吃进去什么，打了一碗汤喝了一半，猪蹄吃了一小节，土豆粉是一筷子也没动。
　　“吃啊？溯儿，你快说，狼爹，吃饭饭了。”
　　我捉弄道，溯儿果然听我的。臭狼这会儿吃得有些狠，我记得刚把桌子收拾好，臭狼就跑去洗手间吐了，觉得这些菜调料放得多了，又说是不是油不好食材不新鲜，吃下去犯恶心，我打趣他来了半天就有了，还这么快害喜。
　　“去睡会儿，我睡会儿也得去忙。”
　　我前脚才说完，后脚他又说自己着了风寒，需要泡泡热水。洗手间没有水桶，我怕他在里头晕倒，忙又打热水来给他擦拭全身。
　　“岐儿，你如果生我的气你就打我好不好？我只喜欢被你一个人打，我求你打我。”
　　臭狼说着，真把脸贴过来了。我想，应该是我表情太难看了，臭狼才会这么觉得，其实也是，好好地上赶着伺候人怎么能不生气。
　　“好，等你好了，你要我干什么都行，要我一路抱着你回家都行。”
　　怎么办？我根本没好好想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等我意识到这句话在我心里和在臭狼心里是一个意思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岐儿，你说你多会哄人？果然变得花言巧语…我得抓紧这个机会，我不回去了。”
　　臭狼说道，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精神，只是还站不太起来。我照顾人不如他贴心，给他擦完身子就做自己的事去了，没午休，去楼里忙了两个钟头就累得想吐，估摸着是有人把咳嗽传给我了，我的额头还滚烫起来，实在撑不住，便提前回来了。夜里场子开得晚，我还可以小睡一会儿。
　　一家两个，小的那个我怕得不敢抱她，怕她也咳起来，就给她在小卧上弄了个窝儿给她睡着。臭狼躺了一会儿，见我离溯儿远远地直问：
　　“岐儿，天气冷，你怎么不抱着她暖暖。”
　　“摸摸，不是……你瞧瞧我。”
　　我委屈得一步跨到了他身上，累得垂头。可是臭狼一摸我，神色却不如前一刻轻松。很快，他找到了我带的退热药，就着他的血喂我吃了。如果不是发烧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我怎么敢在他怀里哭着，‘臭狼，我要回家，你快带我回家’？
　　夜里烧退的差不多了，臭狼拦着不让去楼里，我还是过去了，但是拖家带口。
　　这儿装修特别俗气，外壳是好看的，许多布置，纹样，色调都是熟悉的，古典雅致，内里动不动这儿一个大红灯笼那儿一个大洋吊灯，上边那么大一个玻璃钻，我在小亭子里都快被闪瞎眼了。
　　臭狼是来过一趟的，顺利地取了桌号，选了一块离我最近的小桌，又点了一小碟牛角酥和一壶果酒。不知道方才是带着溯儿买了什么玩意儿，一包彩色的玩意儿放在桌上戳，我看见了才知道那个是叫做指压垫的东西。
　　中场间隙我们这些人都得去给每一桌客人添酒，我先去了左阁，然后去右阁，大厅三场散桌。然后到了臭狼边上，臭狼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我拉到了座位上。
　　“岐儿，你这样？这样？”
　　臭狼十分激动，却说不出来什么，我急得问他：
　　“我这样怎么了？”
　　果然，没等他开口溯儿已经扑了过来，糯米团子飞过来一样，我都怕接不住。
　　“爹爹！你好吃！”
　　我凑近了一瞧，小家伙原来手里揣了一块牛角酥。
　　“咹，我…好吃？那我吃了。”
　　很小一块，我记得宝儿分我吃过，叫什么妙脆角吧。
　　“岐儿…”
　　臭狼又开始了，我也不耐烦，直咬他耳尖儿：
　　“死臭狼，你岐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哪怕是这样，臭狼还是继续默不作声，我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只不过彼此都没再提这话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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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宕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