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45、第二百三十八

　　我像一艘找不到方向的船只，抱着溯儿在四条过道上来回溜达。臭狼洗衣服很快，不一会儿就晾上了。
　　“岐儿，天已经黑了，晚上有篝火会，一起带着溯儿去玩吧。”
　　臭狼说着就将我的手牵住了，我心情不好，他也不瞎，拎上钥匙育婴包锁了门就出来了。
　　“有点儿远啊！哈哈，岐儿你看月娘，真美啊。”臭狼欢呼着，顺带晃起了手。溯儿也跟着他高兴，我不住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许是天气热，有点儿奶臭，能出来玩儿她别提有多高兴，不到半刻钟我的耳朵头发都被她揪了个遍。带孩子哪儿有不烦的时候，我也烦躁，没推车出来实在太可惜了。
　　“好了好了，再扯头发一会儿不给你吃东西！”
　　臭狼上手逮她了，溯儿被呵斥两声便生气，索性跃到他怀里捏着他的耳坠玩儿。
　　“溯儿！生气了！不要你了！岐儿，快，快把她抓走…”
　　我回头一看他耳朵都红了，忙将那金灿灿的耳坠拿下来了。
　　“我先收着。”
　　我道，小心将耳坠放进了随身佩戴的荷包里。臭狼又朝溯儿埋怨：
　　“让你抓耳坠，我不好看了，你爹爹不喜欢我了。”
　　我听得打哈欠，转头骂他：
　　“夜子郎，你说够了没？再说我就不去了。”
　　现在（喜欢）这两个字变成了不可说。臭狼伺候我伺候得倦不倦呢？到了篝火会上他还是委屈着，溯儿还给我抱，捏着几根铁叉和一支镶着宝石的刀子跑去烤羊肉了。可是我还记得一路上他牵着我的手牵得出汗，到底是谁犯贱呢？
　　烤架离我不远，只是我抱着孩子不好去玩儿。久当坐在臭狼身边，他们有说有笑的，一边撒孜然一边指着一旁正在跳舞的一群孩子笑。臭狼对面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戴着蓝白条纹的短筒帽子，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喂，你是狐狸吗？要不要一起跳舞？”
　　我一惊，溯儿也抬头盯着小女孩儿不放，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女孩儿看我自己坐着，拉着我起来了，随后又将溯儿给了她的阿妈抱着。我其实不是很放心的，但溯儿很喜欢那位束着深兰色头巾的阿妈，我也就和孩子们在一块跳舞了。一群孩子而已，我怎么搞不定？哼，不就是围着篝火跳舞，我也会。
　　事实上，这舞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这一圈孩子加上我少说十五个人，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女孩儿踢腿的动作差点儿将我带得摔倒，唉，我真是的，我哪里还有少年时的力气。
　　“阿伊拉…嗦喇喀，拉坞萨嘿洽！”
　　“嘿洽！”
　　随着一句句我听不懂的歌谣，整个舞阵开始转了起来，我是狐狸，他们都是狼。大家都有灵力，聚在一起成了阵法，瞬时一团灰蓝色的光芯出现在了篝火上，身边的一个短发男孩停了下来，问道：
　　“唉？我们是狼，怎么会有狐狸的图腾？”
　　我一听噗嗤笑了，得意地说道：
　　“你年纪小，当然看不出来我的原身。”
　　我又激出一掌，只属于我的蓝绿图腾打在了草地上，那片草也被我的图腾燃烧了，最后呈现出一个半歪着头的狐狸图腾。
　　“你是哪里人啊！！能不能教教我？”
　　“听说你从巽风泽来，你一定认识夜老叔叔！”
　　“哦，是啊，我还看到了他的崽子，还在吃奶呢哈”
　　“我偷偷拿糖给你吃，你教我打火印好不好？”
　　………
　　听了一圈孩子叽叽喳喳的问，我忙使出杀手锏，两手一撒一屁股坐地上，开口将他们都聚了过来，笑着：
　　“这个哪有意思？不如咱们来讲讲在这里发生过的怪事吧？对了，我胆子大得很，你们尽管说！”
　　看起来好像是老大的一个孩子先靠近了我，比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一双金光的瞳孔又朝周围的伙伴警告：
　　“本来篝火会不能说这个的，大家都不许说出去，不然回去了我阿妈会打得我屁股开花。”
　　这孩子机灵得很，同伴看着也很信任他的模样，随后便道：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狼族在十五岁前都是小孩儿，大家想想，为什么大人和我们穿的都不一样，还说晚上没大人跟着不能出门，就是因为有大坏蛋狼会抓小孩儿吃！”
　　我忙捂上了他的嘴，笑道：
　　“讲得很好啊，下次不要再讲了，万一吓到朋友呢。”这孩子拗不过我，挣扎了会儿就安静了，我忙将他放开，不一会儿三个烤架的大人都齐声唤了：“
　　“羊肉熟了，快来吃咯”
　　“岐儿！”
　　臭狼的呼唤声被开餐前的唱歌仪式淹没，我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他正抱着女儿，一手调着酱料。青椒，小葱，小红辣椒，红红绿绿的一碗。
　　“先喝碗奶茶。”
　　臭狼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大茶壶，我提了壶过来，给周围的七八个大人小孩满上了。我觉得好玩儿，像大规模的野炊。
　　“好喝。”
　　这茶有点儿油还有青草香，我真的很喜欢，看着臭狼吃羊肉吃得香，胃口好起来，我也去烤了几串，回来时臭狼笑我：
　　“我切了些下来，怎么不吃全羊？”
　　“散肉串着好吃。”
　　我道，两支肉串吃得一点儿不剩。
　　“有点儿腻…”我说。
　　“吃得那么急，你抱着，我去找人倒点儿青茶。”
　　接过溯儿，她不知何时吃饱的，看着面前的热奶茶理都不理，我一摸她的肚子，啊？臭狼怎么让她吃得胀肚？
　　我也没心思吃了，怕她消化不动，忙牵她起来走走。她站得不稳，走起路来费功夫，我带了会儿她才发困，入了夜倒也凉的很，臭狼将自己的外披脱下来团成窝儿给她睡觉了。我也枕着柔软的一角，偶尔坐起来喝口青茶，躺在草地上赏着漫天星空，篝火歌舞缭绕，臭狼在身边坐着，甚是惬意。
　　“岐儿，困了吗？不困再起来吃一些。”
　　臭狼问了还不如不问吧，胳膊肘晃了晃我的脑袋我困意全无，只好坐起来了。风不大，吹过来刚刚好，很凉快，溯儿睡得很香，臭狼回身给她盖住了肚子，笑道：
　　“方才你去和那些孩子玩儿了，她找不到人哭的，一看有吃的又不伤心了。”
　　臭狼又割下一碗羊肉，倒了干碟搅拌，我尝了两块，甜辣的。
　　“那也不能让她吃得胀肚，你还是大夫，怎么不知道孩子肠胃娇嫩。”
　　“没事儿，原本吃了奶粉又贪吃喝了奶茶，她要是难受还睡得着吗？”
　　“诡辩。”
　　我们不再说什么了，大家都吃了很多东西。几个长老扎了毡房，大家都躺在地上歇息，孩子们围在一起数星星，帽子也不戴了，有的辫子掉下来，有的都把头发剃光了，可见古疆这里没那么多条框，或说，从前许多规矩都作废了。这很好，孩子们玩得高兴，大人喝酒，他们倒奶茶，啃着羊腿骨吃得满足。
　　“臭狼，这样的篝火会一年几次啊？”
　　我不住地问着，想着以后还来玩儿。臭狼只挑了挑眼看我，问道：
　　“每个月都有，岐儿要不就留在这里，左右你很喜欢那些孩子。”
　　我知道他是说玩笑话，却也不住地回他：
　　“怎么能？玉儿和宝儿呢”
　　一说到玉儿，臭狼舍不得说了，想想也点头，抬头看着星笑：
　　“头一只崽儿总是不一样的，回来几年他都被咱们惯得脾气大了，那股劲儿和岐儿你是一模一样。”臭狼转头看我，我也凝视着他。
　　他的脸有些憔悴，眼下的乌青几天了还没褪去，眉毛胡茬快一个月没修过了，和他那半头辫子一起乱糟糟的。我看他嘴边还挂着几颗孜然忙用棉布擦干净了，踢了他一脚乐呵：
　　“玉儿温和，不似我刻薄。”话音未落，我便被臭狼抓住了，他分明想说我傻又问得认真：
　　“岐儿何曾刻薄过？”
　　“难道我在臭狼眼里什么都好？”紧跟着反驳，臭狼却说不出来话，歇了会儿又将女儿抱起，问道：
　　“天冷了，崽儿怕是不能吹风，岐儿也陪我去毡房休息好不好？”
　　我不想让自己太愧疚，忙也同臭狼跟上了大家的脚步。毡房有两头，一头大一头小，我们带着幼儿怕吵闹便去了小点儿的那间，掀开门帘进去还是很宽阔。
　　踩的是编织绣花的双工地毯，黑，红，靛蓝，墨绿，都是很好看的五彩棉线，抬眼是太阳花图腾的顶棚，帷幔十分保暖，全是实打实的毛毡。头顶有许多长杆织着，挂着十来块毯子，放下来一卷儿就是一个单独的空间，中心放了几床褥子，一旁有水台供茶水点心，鎏金的桌子琉璃的盏，新鲜的金黄色甜瓜，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新鲜，与臭狼告诉过我的古疆一般无二。
　　“岐儿快进来”
　　臭狼也放下了一段毯子，我仔细看了是两层，一层纱布是透气用的。地上虽然铺了毛毡，但崽儿经不住直接睡地上，我忙去拿了床褥子来垫上，臭狼用外披卷成了枕头，我们凑合睡着，盖着紧实厚重的棉被，很有安全感。一开始是有些吵闹，大家刚吃了酒，躺下说说话就都安静下来了，一群孩子在隔壁棚里，叽叽喳喳地蹦跳，好一会儿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