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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第二百二十三章 ...

  •   棪子和先生都在,臭狼要做的菜多,放下两个女儿,我也去打下手了。虽是年中玉儿好像也忙,听万重山说是在准备考什么,带了好多书回来。
      读书工作的事上,我同臭狼常在山间是不懂的,只能给他准备好吃穿用。这不,臭狼一听我说就把菜切得更精致了,一根根削好的胡萝卜到他手里就成了兔子、老虎型的。天气太怪,几个孩子都吃不了太多,我也尽量把素菜做得清淡些,荤的少油盐。
      忙了半天,万重山也在堂上泡了半天茶。把几样菜端到饭桌上的时候天正好要黑,蚊子多,溯儿和宝儿都醒了,还是宝儿跑着来告诉我:
      “阿爷阿爷!小狐狸和我一样被蚊子咬啦”我给她拿涂了涂药酒,拿好碗勺,忙跑回去抱溯儿了。
      我家玉儿是很怕生的,先生虽然是老相识,可是玉儿觉得生疏,吃饭的时候非要坐到我身边,臭狼也无法,看他筷子都抖了忙给换了个长勺。
      那先生其实很好说话,平日同我们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们都爱说些轻松的话,都爱喝茶,这么多年,从不因为什么而吵起来。棪子是臭狼照顾大的,我们更不会有什么。可惜玉儿从小就不在这里,否则,这两位叔叔他应该也很熟识。
      人和人之间都是由情感联系,没有联系也就断了关系。今天你不来,明天我不去,后天我们相见也不至于不说话了,只是生疏了,再过几天、几个月、几年,我们大抵只是相识的人。
      “今天是初一,该一起喝一杯的。”
      臭狼不爱客套,大家也举杯干了,宝儿把满杯的荔枝水喝光了,逗得大伙儿都笑了。
      凉风皓月,对酒轻歌,这大抵是人生第一美事,更何况孩子在。虽然烦人刮躁,但不至于爬桌挑菜就好。我这个人就是有偏见,格格不入的还是万重山。但是玉儿不在乎了,他就是妥协了,至少为了女儿。
      臭狼还我三分盏中酒,我在酒里找自己的真心,却不知酒浅是否情深,只是让人想起来会满目晶莹。
      于是他也不管自己的,只起哄:
      “来来来,棪小子也和师傅来一杯,你们…师父同意!”
      酒过饭过,臭狼将棪子他们送了回去,夜深了才回来。推开房门,臭狼直将我搂紧了。
      “我回来了,孩子们休息了吗?好安静。”
      没等我回答臭狼的话楼上又吵闹起来…
      “他们还玩闹呢,新买的一盒玩具宝儿喜欢,还没睡下。”
      我是管不了她了,理了理衣裳便上榻照顾女儿。
      我一想到女儿就想到自己,我好羡慕她,我和臭狼都这样疼爱她。好羡慕她,两个爹爹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净,好羡慕她有一个可以回来的家。我什么都不曾拥有,也不曾拥有我自己。
      于是我生出个无赖的想法,我要赖着溯儿,她是我的女儿,是天下所有神灵赐于我最好的礼,是万物生灵给她期许,让她降生在我腹中,让她出世在晚夏。
      臭狼收拾好随后也躺了回来,笑问我:
      “你让她休息吧,总是抱着也不好的,她在长高长大呢。”
      话落,他又轻轻地抚了抚溯儿微微出汗的背。不得不说小孩子实在太容易出汗,晚饭才换的里衣这会儿又得换了。我拧热巾,臭狼拿衣裳。这衣服不换下来是不行的,溯儿又困,这一吵哭得心碎。我怪她每次都不让人好好穿,却也舍不得吼。孩子而已,不高兴就是会哭的。
      再回到被窝里是真夜深了,臭狼打开窗往外看了看,天上一片靛蓝中坠着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和几百年前是一样的。
      这样的夜让我想起来从前还没有崽儿的日子,夏夜里同臭狼坐在门槛上纳凉,臭狼捏着我单薄的纱衫说:
      “岐儿,你瞧天上星多亮。”
      我更偏心月亮,只和他争:
      “什么什么?才不是,月亮才好看,你看他时而金黄时而瓷白,纹路又是这样特别,世上找不到和他一样的!”
      忽然,臭狼微冷的手又覆了上来,我的背好像经不得他这么一碰,竟僵住了。臭狼也不等我说什么,只把窗关了起来。
      “不争了,躺下吧,胳膊都冻成什么样了,又不爱穿着衣裳…”
      臭狼心疼得眉毛一直皱着,我不占理,一进被窝女儿都踢我,嫌弃我冷,转头趴在了臭狼怀里,逗得臭狼也笑了,吓唬她,要把她送给别人了。小小一只溯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言说她如何可爱,听了臭狼的恐吓竟捏紧了小手。原本就睡得不深,这会儿直睁大眼去盯臭狼了。
      我不是觉得从前只有自己和臭狼的日子不快活,只是不大有寄托,说起来还是与崽儿的情更让我动容。他疼,我也疼,我还愿意付出万般心血保她平安快乐。这样的情玉儿和溯儿叫我明白,有了溯儿,我对臭狼不是淡了,只是停了。
      这事很突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转瞬之间,我竟不知那份懵懂去了哪里,我还没来得及去好好品味,孩子就已经大了。等我想好好理明白时,孩子就哭着要吃了,臭狼唠叨这这个那个。总是在夜里我才能平静下来。
      四周都漆暗,臭狼看着我,像是要摸我的头发,不想又收回了手。我实在不能让他就这么放手了,忙求他,将脑袋抵在他枕头边唬他:
      “我头疼的很,臭狼帮我揉揉。”
      我怕痒,臭狼不好好揉,反而捉弄我别的,自己也笑了。
      “好好,我不捉弄岐儿了,快看我怀里这只,怎么睁着眼睛在看?”
      我听忙低头寻溯儿,不曾想一双大眼睛正发着光似的偷偷看我呢,看了半天才闹出声来,喊了句:
      “爹爹!”
      我道:
      “难不成你是现在才发现爹爹在这儿啊?你不是不让爹爹抱吗?”
      我的宝贝听了我的话哭得更厉害,我忙坐起,抱她摇摇晃晃地哄。臭狼边念叨边给我披上外衣:
      “你看你,岐儿都要冻成冰块了,你还不快睡呢。”
      话落,又朝溯儿做了个鬼脸,好,女儿一下子哭得要划破了天,满心的委屈,那表情好似在说:
      “我招谁惹谁了?爹爹,爹爹…”
      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我哪里舍得凶她,忙理了理铺盖抱她往里边躺。臭狼劲儿劲儿地没完没了要捉弄她,说溯儿是在编排他,我哭笑不得,她才几个月大,怎么编排你个老狼精。
      这夜睡得累,连梦里梦到的都是不好的,梦到鬼怪向我冲来,我却连关上门都来不及,门都是不对称的,锁都对不上,凌晨醒来,满目泪珠,只有臭狼被我吵醒,大笑:
      “好了,见着你哭,我就好想死。”
      臭狼坐起拿了热水给我,又道:
      “都怪我太软弱,看着你受折磨,心里好疼,好想去死。”
      我忙擦了擦泪,拼命把鼻涕眼泪都止住,可是臭狼还是不放心,静了会儿又问我:
      “一定是梦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是不是?”
      我被臭狼下意识的猜想激住了,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只在他身边小声犟道:
      “野猫非要闯进来,门儿都被撞得合不上,我怕猫妖你是知道的,它非要进来家里,我还有女儿,我不想,臭狼你让它走远些,让他走远些…”
      臭狼想想,挪了挪我的枕头,将我整个狸都装进胸口。
      “撞了脏东西,你平日都睡在床中间,晚上不是溯儿你怎么会躺里边儿去?快躺过来,什么猫,都不怕了,再梦着你就掐我手心,我哄着岐儿,岐儿才不怕。“
      溯儿也被臭狼抱到怀里,闭下眼后,我睡得还算安稳,大概是因为臭狼一直喃喃说着:
      “不怕,子郎要把泽里所有的猫都吃了。”
      天亮后我才想起来,臭狼他是狼,人家只是帮我看女儿才久久地不吃生肉了,我呢,崽们都在,怕她们吓着。我不怕了,只是有些怕自己。我想了很久,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重复着、无法自救地从这样的梦解脱出来。
      早饭时我找了玉儿,他吃着臭狼烙的紫薯馕,边听我说得有声有色。半晌后,我终于把这事理清了。
      “爹爹,你是不是没有安全感?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特别容易做噩梦。像婴儿,听到点儿动静就害怕。这跟老鼠见着猫尾巴一样。”
      玉儿吃到一半打了碗豆浆,又道:
      “可是狼爹在,爹爹怎么会害怕?”
      我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只告诉他:
      “从十九到今日你狼爹就没□□我…是因为这个吗!可是没道理,这个又和安全有什么联系。”
      此时臭狼正擦了擦手过来坐下,两眼地往我这里看,玉儿也不知怎么了,忙拿起一个馕吃得很急。
      “岐儿以后不可以说这样的话,玉儿在呢…”
      臭狼说了一句,我听得有些不痛快,直道:
      “玉儿不是别人,我和他说话呢。”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只会越想越难过,好害怕玉儿见着我懦弱的样子,忙抱起女儿大笑:
      “好好,我知道臭狼不喜欢,以后不说了。你们快吃吧,楼上两个还没下来,一会儿去叫他们下来吃。”
      我抱稳女儿,匆匆拎了奶瓶站起,脸上笑着,心里实是不悦。就在我转身要回房的时候,臭狼却将我的胳膊捉住,铿锵有力的声音好像在捶我的心:
      “是岐儿不喜欢我…”
      话落,臭狼又牵着我坐下,只道:
      “岐儿别生我的气,只是我们的玉儿长大了,是要避讳的。”
      “可是爹爹他不愿意做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会高兴的。”
      玉儿忽然开口,好比给臭狼一记耳光,惹得臭狼你愧疚。
      “是,我原本只想让岐儿高高兴兴的。”
      女儿刚吃饱,咬着奶瓶不放(因为长牙已经磨坏了好几个奶嘴…)。我想拿走,她却一副拿走就哭的样子。我怕极了,害怕她嗓子疼,忙掰了小小的一块馕给她。
      溯儿也不是饿,她就是好奇了,一脸地疑惑“爹爹给我什么东西,闻着好香,但怎么咬着干巴巴的?”
      我趁机拿走她手里的奶瓶,臭狼也忙拿去洗了。照顾她和照顾宝儿那时差不多,无时不刻都在和这个小家伙斗智斗勇。玉儿小时候是不让我这么操心的,他小时候不喜欢臭狼,臭狼也就舍得骂他,有时带他去哪儿玩了舍不得走,臭狼就干脆拉着我走。那时小小的他哭也不是,走也不是,躺在地上能有好个把钟不起来。
      我想到这些,一时也忍不住挪了位置和他坐在一块儿。玉儿刚吃饱,原本想逗逗溯儿,不知道我会突然抱他,看着溯儿笑:
      “你看,爹爹是我的,爹爹不要你了。”
      忽的,溯儿就上嘴把他的胳膊咬住,臭狼看他吃疼直激他:
      “活该!你还不知道你妹妹?”
      如果可以,我好想将他们都抱在手上。可是玉儿大了,溯儿抱久了手酸,她又咬人,我只好将她给臭狼抱一会儿,上楼去叫万重山和宝儿。
      一叫宝儿,她一定是早早地醒了,拿着万重山的手机左划右划打不开,玉儿一看她拿着手机忙去拿了回来,教训了句:
      “手机不能玩,这是爸爸工作的手机,你玩平板好不好?”
      溯儿无奈:
      “锁啦,爸爸你昨天不是说吗…下午写了作业才可以玩。”
      果然是快七岁的孩子了,饭前会自己刷牙洗脸,会自己添衣服。玉儿这点教得很好,他是早早独立的人,我明白,他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早些独立的。要知道去年这会儿的时候,宝儿还需要人抱着去刷牙洗脸呢。玉儿和万重山给她的爱都太完整,太独一无二,她真的不像小时候那样娇气了。比如我不让她去哪里玩,她就把作业提前写了,等着你开口带她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看着宝儿长高了不少,我才觉出这些年竟比从前过得快。我不知道自己能抓住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所处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境地。它令我痛苦,却又令我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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