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29、第二百二十二章

　　“擦擦脸，快午饭了，也不知道玉儿有没有把吃的收到柜子里。”
　　臭狼又像往常那样，拧了一把棉巾往我脸上擦。我忽然也很无赖，抱着女儿，一口气埋在他肩上不动了。
　　“岐儿，我知道你困，那也得吃了再睡。”
　　臭狼容不得我拖延，一手抱起来女儿，一手抓起奶瓶风风火火地把门打开了。
　　只是一开门…玉儿就在门口看着我，我觉得十分难看，只好摸摸头发借口回屋休息，可是玉儿却不让我回屋，直拉着我去饭桌坐下。我觉得，我的玉儿是真生气了。他没说出来我也知道，大过年的，早饭都不陪他吃，抱着妹妹就回去了，把他晾在外头。
　　看着桌面上一道道已经热好的菜，我忽然眼眶湿润起来，觉得自己太粗心，自己都这般，玉儿怎么有心情吃。
　　“吃，阿爷，你知道吗？我已经把第一部分语文都写完了？快不快！”
　　宝儿坐在我右手边收拾着文具，笑呵呵地什么也不懂。我好庆幸，两个女儿不懂，她们只要快乐就好。
　　“宝儿真棒，吃饭要吃两碗！”我逗她，她也高兴攀到我胳膊边，说最喜欢阿爷。
　　这孩子话又被臭狼听见，瞪大了眼问他：
　　“宝儿不喜欢狼爷？那我要检查你的作业了！看你的字写得好不好！写得这么急也不行的。”
　　我也知道宝儿赶作业，但玉儿先想到这个，已经检查过了，说字还算工整，但宝儿的确是太久没来巽风泽了，所以已经打算好下午要去山上玩儿。
　　臭狼和万重山原本说好了要一起去棪子那里拜年，不过宝儿这么一提，臭狼就说：
　　“那不如一起去后山，带些吃食上去！”
　　用过午饭，臭狼真去把棪子和那先生请过来了。大过年的谁家不买些零嘴儿，左右一收拾，臭狼背着一堆东西先带路了。
　　棪子不知是不是和那先生在一起久了，变得比从前沉稳，考虑得也周全，这孩子从前可敢与臭狼开我的玩笑呢。路上准备了四个红兜子，一个塞给玉儿，一个给万重山，一个给宝儿，一个放到了溯儿衣服里。我同臭狼照旧，一人给了他一份。在我们心里，棪子已经是亲人了。
　　先生算起来同我与臭狼是一个年龄的，看着棪子收红兜子收得高兴直笑他：
　　“都多大的人了，还敢拿你师傅们的利是。”
　　臭狼知道棪子不好意思，忙帮他说了一嘴：
　　“什么时候先生也有孩子了，我和岐儿就把利是给孩子了。”
　　大家都知道是说笑，可是先生认真起来：
　　“怎么能有？我整日顾着学校里一群，实在不能领。”
　　这话臭狼也接过来：
　　“等溯儿长大了也要送去，还得您多多照顾，不是自己人总不放心。”
　　“一定。”
　　大家一起往后山走去，万重山和玉儿少走过山路，走得慢，宝儿爱跑，臭狼只能一手抓着。一边棪子和先生一起，从山脚到山腰，两只手从没分开过。
　　我看着，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像蜜罐子一样。往前偷偷地告诉臭狼：
　　“你快看，看见他们这样，我好高兴！”
　　臭狼说：
　　“我也高兴，还有点儿羡慕。”
　　怪我一时没听出来他的意思，臭狼再高兴也变得不高兴了，赌气似的对溯儿讲话：
　　“溯儿，你爹爹是大傻子。”
　　我听不得骂人的话，趁机抓了几根狗尾巴草往他头上插，几个人看了都笑他，像只大蟑螂。
　　臭狼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只是傻傻地笑了笑。大家都很好，不管走在前面还是后面，都有说有笑的。我刚来巽风泽的时候，棪子还小，见了我都要和臭狼打趣，怎么救了一个闷呆子回来。现在，在身边的都是熟识的人。玉儿溯儿是棪子照顾过的，先生和臭狼是旧相识，除了万重山，我好像看谁都很顺眼，和谁说话都不用费力气。
　　当然，我最喜欢和臭狼在一起。这种喜欢和喜欢他们不一样，我只知道，臭狼若是不在身边我会很难过，我从来没这样过喜欢一个人。
　　“臭狼，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呢？”
　　臭狼被我这样忽然问出口的话吓了一跳，忙捂了我的嘴，又呼：
　　“大家当做没听到吧！他不懂这些。”许是溯儿察觉，又伸手去拍他。别看孩子小，其实平日里说的话她都听得懂，我说臭狼不好她就不找臭狼玩儿了。
　　玉儿走着走着也凑到我耳朵边：
　　“爹爹，狼爹耳朵都红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撒开了臭狼的手。棪子不知怎么地在笑，但我的确是最喜欢和臭狼在一起，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友，好兄弟，亲人。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做一个被臭狼放心不下的人。
　　大家都到了药田边歇息，臭狼看着药坐不住，掰了根木枝给药松土。棪子忙去拉了回来：
　　“师傅是不好意思和狐狸坐坐吗？怎么大过年的也不歇歇？”
　　臭狼也没听，又弯腰刨了会儿地才走过来。女儿绑在我背上久了，我只好放她下来，给她揉了揉手脚。上山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从前是有小背篓的，可是女儿还不到九个月，坐还坐不大稳，我只能用棉巾绑到背上。
　　溯儿到了臭狼怀里脾气不大好，哇哇几声便不了，臭狼只好抱她起来摇摇。过后棪子和那先生也抱了抱，还是哭着，朝我抓着手。我见不得她这样，心疼得快要成仙了，忙将她抱到一边哄她看野莓上飞来飞去的白蝴蝶。
　　宝儿最坐不住的，闹着要去摘花，她这么一说玉儿和万重山只好带去了。一个接着一个，臭狼又不让走太远，就拉着宝儿坐下，和她讲鬼故事。棪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边听一边起哄：
　　“那狼可是好大一只，棪叔叔小时候就见过，比这棵枣树还高，你要是不听话他就来咬你了！还有还有，他在山里还有个矮鬼，专门儿抓小孩儿吃！”
　　棪子和臭狼说得有声有色，宝儿还没被吓着我先吓着了，想想还是和臭狼提议：
　　“咱们吃点东西就下山吧，天黑了也不好。”
　　那先生也这么想，什么也没说就拿了块米糕和我分着吃，他很喜欢孩子，就对师徒俩说：
　　“别扯这些，这里四个小孩儿呢，真被吓着了你晚上来问狼家守夜。”
　　棪子最听他的，憨笑一下儿忙停嘴了，倒是宝儿，真有些被吓着，搞半天没再闹着去山里摘花，拉着玉儿的手嘀咕：
　　“那我不去山里了，不然，我就被鬼抓走了。”
　　万重山忌讳这个，忙骂了她一声：
　　“呸！说的什么话，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老师不是说了吗？要科学。”
　　“那我只是这么觉得嘛，小舟在，小舟爸爸才不会让我，被鬼抓走！”
　　玉儿更是认真的拍了拍她的手心：
　　“好了，过年呢，过个科学年好不好？你从爸比肚子里出来已经很离谱了。”
　　两个人这么一顿说，小孩儿哪里懂得，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坐着半天不出声，也不吃东西，表情和动作语言都在告诉你：‘我就是生气了，你哄不哄吧，不哄我还生气，好好地把我一顿教训。’
　　玉儿自己头一个心软，找臭狼要了一小捆麻绳就往山里去了。我们常年在泽里的自然知道山里危险，看着三个人往山里走忙跟去了。山里有虫有兽，大的小的，虎虽没了，可是鼠狼猞猫这样的还有，棪子无奈，只好化了狼身到前面，大吼几声，终是把宝儿吓了回来。
　　这孩子也是棪子看大的，棪子见她吓着也心疼了，忙又跟上来摇了摇尾巴向她道歉。宝儿也是狼，近一些自己是能知道亲人的气息的。她拍了拍棪子的脑袋，只道：
　　“爸爸爸爸，我们把这只小狗带回家养好不好？我把我的草莓饼干分给他吃，给他喝半瓶那个酸奶。”
　　棪子再也装不下去，跑到一旁偷笑了。
　　宝儿来回跑了几趟，实在有些累了，一困也没想着养狗的事儿，万重山总算松口气，将她抓到了玉儿背上。
　　大家都安静下来，各自吃了些果子甜品。臭狼把我爱喝的茶泡了一壶带上，那先生说：
　　“就着茶吃果糕多好，这样清甜可口的小食难找。”
　　我听他这么说好像是头一天来巽风泽，直笑他：
　　“诶？你不曾吃过这个吗？”
　　棪子倒是比他自己清楚，只回：
　　“我这先生不馋甜食，几次师父给我包了粿子回去都是我自己吃完，我不挑。”
　　我说难怪，忙倒了杯茶给他喝。我自己也有忌口的，所以明白。人在努力接受自己从前并不喜爱的食物时，总会比以往厌烦许多。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得了，可以臭狼不能。他似乎没什么十分厌恶的，吃穿用上臭狼都随意，人情来往，臭狼更是随和。他的快乐很简单，只要巽风泽的大家都平安就好，只要粮食和草药有收成就好。
　　几个人虽然都坐在一块石板上，可是心里想的都不大相同。看着玉儿捶腰，臭狼忙起身把宝儿抓到万重山背上，又道：
　　“过会也天黑了，咱们下山吧，虽是初一也有烟火可看，我备些酒菜，棪子不要回去做饭了，和先生在师父这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