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26、第二百十九章

　　“你看宝儿，转眼也七岁了，孩子真是长的好快啊”
　　万重山知道玉儿闷，只好和他聊聊女儿。我和臭狼边吃边听着，听了两句只觉得宝儿学校的饭菜一定很难吃。
　　平时是不可能熬这么晚的，只不过除夕夜大家都一样。我和臭狼商量了下，觉得这几个孩子还是太小了，需要守到丑时。等到十二点整，玉儿就和万重山不约而同似的拍起了照片。
　　看到玉儿和万重山拉着宝儿拍，我就知道万重山有在用心弥补了。既然玉儿舍不得离开，那他能快乐些也很好，有些跟头是我无法替他栽的。
　　新年到，我和臭狼也去抱了抱玉儿，玉儿很高兴，笑着和宝儿在窗口看花灯。
　　“宝儿宝儿，爸爸买了摔炮，等我拿啊！”
　　万重山说着，忽然跑去了楼上，下来时手里真揣了盒宝贝东西，一拆开就是一小盒一小盒，不一会儿他们三个就都出去玩摔炮了。摔炮哪儿够玉儿和万重山玩儿，回到柜头拿了几个钱就去买了堆小烟花小爆竹回来。宝儿特别怕这声，跑到了客厅里看，看得眼睛都不敢眨。
　　“过来阿爷这里。”
　　我担心她吓着，便招呼了。宝儿立马就跑过来，圆滚的脑袋撞得我胃疼。
　　“阿爷可不可以带我去刷牙，听到外面的声音，耳朵痒痒。”
　　宝儿边说边揉眼儿，我觉着有些困了，盲带她去后院刷了牙。后院暗得见不着落脚的地儿，宝儿时不时就叫我一声，怕我去忙别的。
　　其实我只是去找了耳勺来，烫过开水才好给她挖耳朵。可是我打了小手电往她耳朵里看，干干净净的，玉儿照顾她很仔细，想了许久才想到她是条小狼崽，耳朵敏感些再正常不过了。
　　“外头那两个是要疯玩到什么时候，好歹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了。”臭狼边收拾边念叨，看着那两碗汤都不知道倒还是不倒。
　　“炉子和菜放着吧，他们饿了自己再烫。”我道，将自己的碗和杯子给了臭狼。
　　两个女儿经不住吵闹，我只好把她们都带回了屋里。溯儿睡得沉，我看着都困了。宝儿认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了，自己跑下床去把玉儿从门口拉回了屋里，万重山见状也只好回来坐着。臭狼周全，给他们铺好了被子收好了衣裳才叫上去休息，谁知他们不早睡，放着宝儿在楼上睡着又下来了，一边喝红酒一边拿着手机玩儿。
　　泽里的年夜哪里有这么好过的，两个年轻的放着小的自顾自的玩儿，叫我和臭狼都担心，只能时不时去看看。保险起见，臭狼还把大门闩给闩上了，就怕他们出去乱走。若是白天，我哪里会担心。
　　“岐儿你快瞧我拿了什么好东西来！”
　　臭狼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过来才刷完了牙，唇下一点一点的牙膏没擦干净。我好心，忙拧了毛巾给他。他边擦边打开了手边的水瓶，倒了点儿到我的杯子里。
　　这酒是外头的，我喜欢得很，想着再喝点儿好睡过去，不料小酌了一口就被臭狼搭住了手：
　　“等等，我得去拿点儿什么。”
　　他道，急匆匆去拿了盆凉菜来，又拿了份冻果糕。我看他嘴上叼着个小杯子，觉得好玩，就拿酒往杯子里倒。他功夫好，竟一滴不落地吃了。
　　“左右是春节，人家在过节，咱们也过节，明早就睡到溯儿醒了再起。”看臭狼的得意样儿，我只驳他：
　　　　“平日几时起就几时起吧，说到底我还是不信这些，也不是我今儿多点了根香明儿就不辛苦…”
　　话音未落，臭狼连忙捂了我的嘴，直生气了，比划着教训我，看了眼女儿只能低骂：
　　“我在这儿，岐儿这么说不是让我伤心吗？我来泽里，就是为了这儿的人都能有药吃，病有得治，你只说烧香，却不知道烧给的那位…是我主子！”
　　话落，这位狼王又悔了，脱手又端来一杯酒。
　　“喝吧，我的岐儿爱喝这个，看在里面那位小狐狸的面上，那样的话不准再说了。”
　　我委屈得泪都堵在喉咙里，不服气的，又驳他：
　　“那也不是谁谁来保佑溯儿的，分明是你我用心照顾的。玉儿那时大不好，也是你这位狼王去寻药。我知道，可是我也求过，我曾经还求过…让我只做一条在荒山野岭里刨坑玩儿的狐狸…你看，哪里成真了，分明是把我锁在这里，让我让你□个没完没了的。”
　　臭狼听了也颇有同感，只苦笑：
　　“那还是做人更贱更苦一些，你看，我一抱你…你连动都不敢动。“
　　“明早得起来准备吃的喝的，棪子说不定和他先生过来，还有元宝，我和他说好了，要给他和他的女儿包红包。他家只有自己，也还是孩子…”
　　臭狼听了这些倒默默良久才开口：
　　“我的耳朵也不是听不到那些话，棪子总被说不能有个孩子，不算和美。又有人说元宝自己带着女儿辛苦，要给他谈门婚事。我想来想去，大家都在替别人操心，却不知道人家关了门是什么情景。”
　　我左耳进右耳出，只想着把溯儿抱去和元宝的女儿玩儿。可是仔细琢磨了臭狼的话，我心里倒宽松许多。
　　“我恨那些臭话，所以喜欢臭狼诚实。只有以诚待人，才会让人以诚相待。”
　　臭狼一笑，着手帮我准备了给元宝的红包。巽风泽的钱都流动着用，臭狼给包了五十个钱，想着他自己能用。往后要是跟着他父亲做鸡鸭场生意，这点儿钱也不算什么了。
　　“臭…”
　　女儿梦中突然拍了拍床板，我知道她一定是梦到了臭狼，想把她吵起来逗逗她。臭狼见了我这样直止住了我，又低声：
　　“嘘，岐儿别吵她，咱们来写写字，对对子好不好？”
　　守岁得到夜深，我左右也是无聊，点头应他：
　　“臭狼拿咱们藏的好文房四宝来，我要小狼毫。”话音未落，臭狼高兴得鞋子都不穿了，赶着去拿了本子一本，两只狼毫，一台岫砚，一支点金墨。
　　研好墨，臭狼先提笔了，左看右看还是他先开口：
　　“我先飞个‘狐’字，烟里狐逃见青天，岐儿，该你啦”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儿时的事了。
　　提笔…
　　“我接‘天仙总来诏泽郎’！”
　　语罢，臭狼直笑我说的什么话，谁知他接的我也听不明白，只听他说：
　　“郎君只知乐淘淘。“
　　我也写了，给他看，也给他听，这句：
　　“淘米蔬洗得相益。”他偏接：
　　“忆旧去兮新儿来，春红花叶落满怀。”

　　“满怀欣喜未先知，井边蛙声已道来。”

　　“来者是君非是客，可需热茶清与澈？”

　　到了这句，我接不下了，忙自罚了杯。
　　“臭狼，我接不下，我先喝了。”我道，忙把酒底给臭狼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吃了这杯后喉咙里便一直犯恶心。
　　臭狼本已经提笔起来，不会儿又放下了。
　　“我去拿陈皮，这些诗先放着，得空咱们再续局。”
　　我又犯困又恶心，吃了点臭狼自己腌的陈皮，总算好了许多，臭狼道：
　　“玉儿已经回屋睡了，你喝点儿蜜水润润，等好些再睡下。”
　　我看着他，越看越不想听他的，转身掖住女儿将她护在怀里哄着。
　　“你看，溯儿醒了。”
　　臭狼不大安心了，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才见他在泡奶粉。
　　“醒了就醒了，我再哄哄她就睡了，着急泡什么奶。”我道。
　　“什么傻话，我都是为了岐儿，没想到…”
　　未等他话落，我便止不住打了哈欠，又把晚饭吃的鱼翅吐了出来。
　　“我好没用，竟不知道让你少吃些生冷辛辣的。”臭狼边说边把奶瓶给了我。
　　“我爱吃，臭狼舍得不让我吃吗？凉拌青瓜，麻婆豆腐，还有吸饱了辣汤的绿豆粉，我爱吃这些，还有玉儿带的脱了骨的酸辣鸡爪。”
　　说了这些话，我倒不那么难受了。臭狼笑着来摸我的肚子，我看了眼没阖紧的门急得推了推他：
　　“那个…会跑进来的，我从小就特别怕。有段时日总是梦着人家推着门进来…”
　　“别怕，这世上本没有这样的东西。”
　　我听他这么说着，上了榻后却一直侧着身睡，好像是为我挡着门一样。
　　“啾，啾，啾”
　　女儿使力吃着奶瓶里最后一点儿奶，吃完了，奶瓶得及时洗。臭狼见我起身直把我按住了，又道：
　　“虽然今夜点了灯，可灶房里暗，你睡着，我一下子就回来。”
　　夜里恐怕只有我这里还没睡下，看着怀里年幼的女儿，耳边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实在不敢想，倘若没有女儿，这样漫长而又无言寂寞的夜该怎么去熬过。想至生死，不禁泪落打枕。事如春梦了无痕，大抵就是如此。
　　门边那个黑影子停下几步，最后还是进来了，坐下来，一副万般可怜的模样。
　　“岐儿，今晚我坐着陪你，好不好？”
　　我慢慢挪到他腿上去。他却笑：
　　“再哭一哭，我好再哄你。”
　　我听了又羞又恼，急得往他怀里钻。只觉他又拍了拍我的背，安慰起来：
　　“我虽然没把溯儿实实在在地揣在肚子里过，可这九个月，我每日每夜地照顾她，喂她吃，喂她喝，穿多了怕她闷着，穿少了怕她着凉。有时我也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一哭…你一定也跟着哭，溯儿听了也会吓着。我一直忍着，好不容易过年了，总算能静下来和岐儿待一会儿。我想不明白，等她再大点儿怎么照顾，除了吃些米面还得加什么鱼肉，吃什么油。”
　　“岐儿你还记得玉儿小时候吗？他不喜欢我，每次带他去做身好点儿的衣服就要跑了。我从来没养过，否则怎么还需要量身，我直接买一身就好了。溯儿不一样了，我养过，所以我会在家量好了再去给人家裁衣。我只怕我哪一天去了，她找狼亲怎么办呢！”
　　我听得一下从他怀里钻出来，举手就是一个捂嘴。
　　“大过年的，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就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