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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

  •   睁眼的时候,我躺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身边躺着的,是一个眼熟的,又高又壮的先生。我看他的耳朵打了银圈,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啊,这不就是那个帮我摘枣儿的人吗?难道他也被狼叼去了?

      可是抬头看看四周,不像,一点儿也不像,狼窝怎么会这么新,还是竹子的架构,也不像岐山,我也没见过竹子做的房屋,好奇怪。

      没想到更奇怪的是我想下床撒泡尿却…却挪不动脚,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被绑住了,

      “狐狸…狐狸,狐…狸”哈哈,身边这个人说的梦话好有趣,不过我还是得先出去撒泡尿再回来听。

      走到门外…忽觉晴天霹雳打到了自己身上。

      我这压根儿是没走到岐山,且这儿好像是巽风泽的花市,怎么会呢?门口还栽着树苗,碰巧我就给你们浇浇。

      给树苗浇完了好东西,我忙走去瞧这地方,好似房子外壳儿都是竹子,里头还是墙,就是有的贴了些竹片,有的没有。走回去屋里,还是想不起这是哪儿,好似来过一次,谁带我来的我也忘了。这儿都简简单单地,桌子椅子都新,也没有见到有什么茶壶茶碗,没人住似的,榻上就孤零零的一条被褥和一个壮汉。

      这个人就是给我摘枣儿的人,我还没谢谢他就要离开了,实在有些愧疚。不过我一想,人家才只吃了他一颗枣他应不会计较,就想出来了,可是才走到门口后背便黏上了什么。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他扑到过我身上已经有好几百回了。

      “岐儿,天还没亮呢,咱们再睡会儿好不”他唤着我,还没睡醒的睫毛上沾了什么,都干掉结块了,好像是泪水。我忙侧过脑袋看他,这个人闭着眼睛,硬邦邦的两只胳膊肉锁着我似地。他穿得薄,透过一层麻布素衣我都能看见他的大胳膊了,有我脖子那么宽,像从前抡砍头刀的武士。

      不过再健壮的人都会怕冷的,我忙把他拉回去了。一开始牵他手的时候还有些拉不动他,不过慢慢地,他竟然跟着我走了,好像我也这样牵过他,还牵过个比他小的,很小的一个孩子,可是我忘了他长什么样儿了,也忘了那个小孩儿是我的什么人。

      到了屋里,我将他推到床上去了,可是推到一半他就睁大了眼睛冲我叫唤:

      “岐儿!岐儿!”他忽然跳起来抱我,我很怕,只好捏起拳头,可是这个人下一刻便来亲我,我被他这样过分的举动给惹火了,为什么呢?他亲我干什么?我只是吃了他一颗枣…难道要我舍身回报他吗,虽然他也是男的,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吃亏,不愿意,不明白,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又不是窑子里的小倌!

      想了许多,回过头来那人已经又亲又哭了,又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看着我说:

      “岐儿,你把我忘了…你还记不记得玉儿?咱们的崽子…你可记得吗?长的很像你的”

      他在说什么?!玉儿?玉儿?玉儿是谁?什么崽子…崽子…玉儿?那他是谁?我怎么会忘记了呢!我怎么会忘记!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是谁,你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我不要你!”我快疯了,喊破了喉咙,好像从来没这么难受过,我知道自己比别的男娃儿都娇气,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也没有这么愧疚、暴戾过。

      疯怒之余,我竟然将他一下打到了墙上,一拳而已,我问他:

      “为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会打你…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这张脸!你走…你走开”我不让他抱我,因为那样好看的、又莫名让我讨厌的脸,我吼他,让他走,可事实上是我自己在往外走,短短的一条过道…

      我没用着跑,只是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去,我听到那个人的哀嚎,听到竹子碎裂的声音,随后是巽风泽所有的狼只的嚎叫…我一直很怕,一直都很怕,所以只在门口踌躇了会儿便被这些声音给吓昏了过去。

      梦里,夜子郎还是个小屁孩儿,我比他还要小一些,我见到他的爹娘,他的娘亲笑着,说我太瘦了,明明都是四五岁的孩子,子郎偏偏比我高许多。他爹娘说要去取竹子酒,便让我们两个一起玩儿,子郎就拉着我的衣裳带子,他手劲儿大,一拉就把我给拉倒了。他们家是很大的四合房,我们正好站在正堂边说话,谁知这一拉扯我整个人顺着台阶滚到了天井,疼得哇哇大哭。

      “狐狸,狐狸…你不要哭…我…我给你画画…”子郎说着,忙跑下来看我,又是看我摔倒了哪儿又是抱过我安慰,小手里拽着一张草宣纸。我小声告诉他:

      “子郎,我不会生气的,也不会告诉你阿娘,我就是摔得有点疼”语罢,我忙站起来扫了扫屁股的灰,只见子郎低着头看我,两只眼睛黑黑的,圆圆的,忽牵起来我的手,另一手凌云壮志般地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道:

      “好!我以后就牵着你的手,不扯你腰带了,走,我牵着你去画画,不怕摔倒,你虽有些笨,不过我爹说了,狐狸都是很聪明的!是不是啊笨狐狸”我只向他点点头,跟他走去了书房。

      那是间孩子的书房,什么都布置得小小的,矮矮的。子郎牵我落了座,让我挨着他坐。我答应了他,小心趴在桌边看他画狐狸,画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跑去拿了一手心的什么塞进了我的袖子里,我拿出来看才发现,呀,原来是糖。糖纸是粉白粉白的糯米纸,只是…我不知道他给我这些作甚么。

      正要开口问他,谁知他先说了,

      “来,这是我娘给买的,我都给你了,小狐狸不许哭鼻子了,快尝尝”说着,他翻了翻我的袖子,拿出来一颗推进了我嘴里,我吃着也不抽嗒了,随他将我抱在肚子里,他说我抱着跟个小猫儿似地,喜欢抱着我。

      我在子郎腿上睡着了,醒来时还是在梦里。红木案上是一副狐狼交尾的情景,那只黑狼好似是才画的,丹青未干。子郎也不是那个扎着小发髻的子郎了,可我还是爱哭鼻子的狐狸。我同他都长大了许多,模样还是初见时候的模样,我身上的伤口还敷着新鲜的药,臭狼也还不那么老成,边顺着我的背边问东问西的,我不住问他:

      “子郎,是不是每个生了病的人来找你看你都会抱人家…”

      他摇摇头,笑了。

      “当然不是了,是我从前回神山时有个神仙告诉我的,他说我得在这等一只狐狸,这位神仙他还知道我小时候把人摔傻了的事儿,我这算是来还债了,小狐狸…我真不是故意让你摔下去的”我忙摇头,

      “这是梦…这不是真的,子郎…我一直都找不到他…小时候我也…也忘了”从他说我的脑袋是小时候摔坏的时候开始我便不敢听下去了,若真如此我岂不是在梦外伤了他的心吗?因为前者摔坏了脑袋一时遗忘了他…怎么会呢…那我在新房里对子郎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说…我说讨厌你了…你不会怪我对不对?子郎!”我急得去捧他的脸,想要梦里的他能说几句安慰我的话。

      这人看了看我,摇摇头小心问道:

      “狐狸,我能不能亲亲你?既然是梦里…我也不想太遗憾,或许下一刻的我就要在你眼前消散了…梦里的我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出现不过是你做的一个梦,你让我亲亲吧,梦外的我一定会万分疼爱你,几十年,几百年,子郎答应你,子郎会记得”子郎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信他。

      子郎轻轻地亲了我的唇,悠悠地问:

      “听闻岐山一脉不分男女都能哺育万物,你就留在巽风泽,等养好了伤,咱们要一个崽子,不管它是什么,我一定让他做我的狼子,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和我一起被关在这地广人稀的巽风泽吧”
      “岐儿,不要怪我,我救了你的命,这是你该回报我的”我点头,答应了他,谢谢他医好我的伤。

      好耳熟的话,不知道多少年前听过的了,总之他的意思从未改变,什么机缘巧合,什么命中注定,什么有恩必报…梦迟了,末了,还有些年轻气盛的臭狼消散去了,如今我却不知道是谁错了,醒来也不敢睁开眼,害怕一睁眼就是他在追问我为什么讨厌他,怕见到他满眼的泪,怕见到居住了许久的故处,更怕身边是还在养伤的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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