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最后一个目标》千山雪隐

43、苏醒者（1）

　　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三毛·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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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泊怔怔地看着肖赞，许久才开口：“……不，你不能这么说，肖赞，你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就许你们轻易赴死，我却不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你却又都不是你，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爱着你，他们都带着为你实现某一个生日愿望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哪怕他们一开始不愿意被创造，哪怕他们和安歌一样一开始并不喜欢你，但是到最后，他们都会爱上你，你可以说人天生都是自恋的，也可以说因为你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本体。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因为他们是为了你而选择赴死的。而你呢？你又有什么理由选择赴死？”

　　“为了你啊！！！”肖赞喊完，自己也愣了愣，才喃喃道：“我不想失去你。”

　　王一泊愣住了。

　　肖赞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杀了我也可以，对不对？只要只剩下一个精神体活着，灵魂就会完整，完整的灵魂力就可以苏醒，所以最后醒的是你也可以，对不对？”

　　“不对！必须是你，只能是你。因为你才是本体……”

　　“你不用骗我，我懂，你刚刚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被杀的灵魂碎片会因为求生的本能去寻找本体，但其实并不一定要是本体，只要是活着的灵魂碎片，应该就可以。刚刚我问你，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接受死亡的，你犹豫了，你犹豫是因为某一个个体想要杀了其他人，让自己醒过来，对不对？”

　　敏锐的感知力和精确的分析能力，是郑懿还给肖赞的能力，刚回归本体的能力会因为回归瞬间的冲击产生爆发，就好像回归的孩子急于向父母表现自己的出色一样，所以现在的肖赞，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聪明的时候。

　　王一泊知道自己是骗不过他的，他现在开始无比地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让肖赞对自己产生感情，如果他只是对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发现自己杀了郑懿和安歌的当时，他就会杀了自己。

　　安歌和郑懿说得没错，自己一直在做多余的事。

　　因为私心，所以他无法轻易地割舍掉对肖赞的感情，所以想要在死前与肖赞谈一场恋爱。自己将这样的私心包裹在“为肖赞抵抗苏醒后可能存在的下一轮分裂”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里，在最后的时刻肆无忌惮地去爱他，也让他爱上了自己。

　　那份私心，便是所有错误的根源。

　　眼泪从王一泊的眼眶滑落，似大雨滂沱，一发而不可收。

　　“你有一份很重要的记忆，在我这里。”王一泊抬手，抓着了自己心前的衣襟，“在你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日子里，我拿走了那部分记忆。”

　　王一泊流着泪缓缓述说的模样让肖赞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看着王一泊一步步走向自己。

　　“我死后，除了灵魂碎片会还给你，这部分原本属于你的记忆，也会还给你。那并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那是一段……”王一泊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诉说，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斟酌措辞，“那是一段充满了痛苦的回忆。当我说我害怕有人拿着尖锐的物体站在我的身后，当我说起那些过去受过的伤害，你是否，也常常手脚冰凉，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

　　肖赞点了点头，然后反应了过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王一泊，在惊讶与害怕的同时，眼中也无法掩饰自己对少年的疼惜。

　　“当我选择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这部分记忆的回归会让你无法承受，所以我和郑懿在杀死另外3个分裂人格后，开始塑造这个连环凶杀案的背景，为了让我来到你的身边，帮助你适应这份记忆的冲击。”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郑懿，这个最早分裂的人格，也知道最多的过往，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盟友。

　　“我在你家里的这段时间，我塑造的每一个形象，都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才照着你想要的方式去做，比如，帮你备菜，给你推吊椅，伪造兽医的背景。而最初让你产生疼惜的那个受伤的少年形象，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而是你。你会爱上我，是因为你内心深处想要心疼你自己……”

　　“王一泊。”肖赞打断了少年人继续说下去，他往前一步走到少年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被亲的少年人有一瞬间的茫然，在刹那回神之后，他抱住了那个亲吻他的人，开始回吻他。

　　唇舌交缠之间，这方小小的精神世界似乎都开始绚烂了起来。

　　而冰冷苦涩的眼泪落进嘴里，被彼此的吻温暖，似乎也变成了甜美的甘泉。

　　直到两个人放开了彼此，肖赞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一泊摇了摇头。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我想要的样子，不是因为我疼惜你同情你，我爱你，是因为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开始心动。我爱你，跟你塑造的形象，跟你编造的故事无关，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我爱你每次自然流露的小情绪，爱你每个真实的瞬间，所以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要再试图用催眠用蛊惑用扮演这样的理由来驳斥这份感情。”

　　王一泊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疯狂地跳动，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和对方一起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去迎接死亡，但是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可是我不爱你。”

　　装作看不到肖赞眼中的惊讶与受伤，王一泊继续说道：“我刚刚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愿意继续守着这份痛苦的回忆了，我想把它还给你。我受够你了，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干干脆脆地让我去死吧，我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你了，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受这些苦？你从小就是个烂好人，懦弱又没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果不是你呼唤人来帮你，又怎么会出现我？然后，我就得每次都要帮你，要不是因为跟你共用一具身体，我早就躲你十万八千里了。你懂吗？”

　　“不是，王一泊你……”

　　“不是什么不是？那个小混蛋要打我们，我才往湖边跑，他追的时候落了水，我也去找人来救了，他最后死了，你却在那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往湖边跑！那个谁找了校外□□来欺负我们，就是因为你考了年级第一，结果我使计跑了出来，那群人找他发泄，你又在那里后悔自己没有去报警！还有那个谁，害你撞到鱼缸差点就死了，然后他自己踩到自己没系好鞋带摔成了瘫子，你却在那里懊恼当时看到他鞋带散了的时候应该提醒他！你是不是有病啊肖赞？善良也要有点度，这些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那个谁？”肖赞忽然失笑。

　　“我TM哪有空去记这些路人甲乙丙的名字啊！最可气的是那个老家伙……”王一泊说到这里，忽然后知后觉刚刚肖赞在笑，“你笑什么笑？”

　　“王一泊，你可真幼稚。像个小朋友一样。”肖赞抱住了王一泊，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不起啊，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