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最后一个目标》千山雪隐

42、救赎者（3）

　　In death the many becomes one（死亡化众为一）——泰戈尔·题记

　　“……”王一泊没有回答他，他死死地拽住了肖赞，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胸口。

　　肖赞却像是已经认定了这只是个虚幻的世界，所以已经收敛了悲伤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这感觉也未免太真实了些，他受伤的腿，在真实地疼痛着。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试探着问：“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

　　少年犹豫了会，才回：“不，是你的。”

　　“我的？那为什么你能控制这把枪和这盏灯，我却控制不了。”

　　王一泊闷声回答：“其实，你也可以控制一些东西，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而已。”

　　“比如？”

　　“比如，你给了你自己很多提示。”

　　“提示？”肖赞点了点头，“我好像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你说说看啊。”

　　“你给你自己设计了蓝白条纹的睡衣，那是医院病号服的颜色；你一直在看泰戈尔的飞鸟集，每次你读出的句子，都必定有所关联；我们第一天打开电影频道，那个声嘶力竭的女人，那部电影叫做《你好，疯子》……”

　　“啊……”肖赞恍然，“这么说起来，安歌也给过我提示吧？她看的那部韩剧，那部池晟演的《Kill Me Heal Me 》，剧情就是关于多重人格障碍的。”

　　王一泊点了点头：“对。”

　　“所以，这里是人格共生的世界？所有我能接触到的存在都是我的分裂人格？安歌也是？郑懿也是？”

　　“对。那些死掉的人，都是你的分裂人格。”

　　肖赞陷入了沉默，他抬眼看看四周，又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腿，有些不确定地问：“但是，这个世界的受伤是真实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对。”

　　“……所以，安歌不会回来了，郑懿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是。”

　　“……我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会接受死亡，为什么你也想让我杀了你？”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王一泊放开肖赞，捡起地上的枪，重新塞回了肖赞的手里，才继续开口，“六年前，你大学毕业，刚刚入职，因为某些原因，独自追踪一位穷凶极恶的连环凶手，面对凶手的时候，你因为顾忌到人质，所以最终受制于凶手，虽然之后你成功反杀并逃了出来，却患上了严重的PTSD创伤后遗症，自此开始了自体人格分裂的大爆发。”

　　“啊……”肖赞张了张嘴，他虽已有所察觉，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原因。

　　“六年前，你分裂的第一个人格，叫做郑懿，因为你害怕再去面对案犯，所以坚毅勇敢拥有敏锐侦查力的郑懿出现了，他的分裂也带走了你对应的性格和能力；五年前，你分裂的第二个人格，叫做安歌，你希望自己是个任性妄为无所顾虑的漂亮女孩子，那样就没有人会为难你压榨你，她的分裂带走了你宣泄情绪的能力，自此你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之后你又分裂了三个人格，他们分别是画家、酒吧驻场歌手和摄影师，当然他们的出现也同时带走了你相关方面的兴趣与技能。直到今年，不敢面对、无法宣泄，失去了寄情事物的你终于开始寻求死亡，于是分裂了最后一个人格，就是那个存在严重自毁倾向的嫌疑犯。“

　　肖赞低着头，随着王一泊的述说，脑中的世界也渐渐清晰，却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够明朗：“为什么我没有后面几个人格的印象。”

　　“有人怕你因为多重人格产生思维混乱，斩断了你和后面几个人格的联系。”

　　肖赞抬眼望向王一泊，后者也在等他开口，他略一沉吟，又问：“那你呢？你说的这些人里，似乎并没有你。”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王一泊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说回那个自杀者，他的自杀未遂让你陷入了深度昏迷，现在，现实世界的你正在昏迷中，今天是第七天。明天凌晨0点之前，如果你还不能回去，那您就会陷在这个世界里，而真实世界的你也会死亡。”

　　“死亡了之后呢？”

　　王一泊噎了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傻啊！还不懂吗？如果现实世界的你死了，那么这个精神世界的你也将不复存在，近来你是不是感觉越来越嗜睡，身体死亡后，精神世界的你就会永远陷入沉睡，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我要怎么回去？”

　　“把那些人格拿走的灵魂碎片，都还给你。只有灵魂完整，你才有足够的灵魂力让自己苏醒过来。”

　　肖赞看向倒在地上的郑懿的尸体：“人格死亡，那些灵魂的碎片就会还给我？”这就是为什么安歌死了以后，自己开始变得爱哭，因为安歌带走的东西瞬间回归了自己。

　　“对，但是自杀是达不这个效果的，必须是被杀的个体，灵魂碎片还存在求生的本能，才会回归主体。”

　　“所以你杀了他们？”

　　“对。”

　　“不。”肖赞想到安歌的信，“他们是自愿接受死亡的？”

　　“……并不全是。”

　　王一泊一瞬间的犹豫并没有逃过肖赞的感觉，他又问：“自愿接受死亡的被杀也会归还灵魂碎片？”

　　“没错，只要不是自己动手的。”

　　“那我现在完整了吗？”

　　“你现在……是完整的肖赞。”

　　“不对，不是还有一个人格自杀了吗？那他拿走的碎片呢？”

　　“负面衍生情绪所诞生的人格不会分走灵魂的碎片。”

　　肖赞低头沉思，才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那我为什么还不醒？”

　　王一泊把着肖赞的手，让他握住那把枪，然后举起来，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心口：“因为完整的肖赞也并不是完整的灵魂，你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分裂出去了一块最大的碎片，这块碎片，现在还没有还给你。”

　　肖赞不可置信地看看手里的枪，再看看面对着自己一脸认真的王一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后面那几个人格的印象吗？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精神世界也会有受伤和死亡吗？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吗？”王一泊将肖赞握着的枪又往自己心口抵了抵，然后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我才是最后一个目标，你只需要……”

　　“你疯了吗？”肖赞趁着王一泊单手拉着自己没有使用全力，向后收回了自己握枪的手，将枪扔了出去，“你居然逼我杀你？！！！”

　　王一泊平静地摊开双手，那里重新出现了一把新的枪：“没有，我会和你融合，不算真正的死亡。”说着，他又想把枪往肖赞的手里塞。

　　肖赞后退，站起身来，他的腿还有些瘸，他拖着受伤的腿往后退，抵着墙壁看向王一泊，用手指用力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你当我是傻子吗？安歌呢？郑懿呢？他们死了，连记忆都不会留给我，他们是真的死了，消失了就根本不会再出现了。你也是一样，如果你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甚至因为是精神体，连存在的痕迹都不会有。”

　　“如果你现在不杀我！我们同样活不了，我们一样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啊！”

　　不，你不能这么说，肖赞，你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