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错意》乌巴斯

10、青蝇

　　卢持瞥了眼许始，“你们十三少只打贱人，一天天闲的。”
　　许始笑笑，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突然喊出声儿也只是因为趴在的那个女人眼神太可怕了，还瞪着自己。这喊都喊出来了不拉她一把，“就太不男人了吧？”
　　卢持听完许始的解释气笑了，“我以为您是什么好人呢？”
　　许始叹口气，“我不是好人，持哥你是啊！好人有好报，医生马上给你抱。”
　　卢持扯了扯嘴角，“人家应该会恨你。”
　　许始听他语气里带着毋容置疑的味道，缩了缩脖子一脸疑惑，“凭啥？救她还救错了？”
　　“你记得当初在黑市里揍你的人？”
　　许始愣了愣没应声。那不算是一段值得记住的回忆。
　　“他们会因为我帮你挡了十次二十次就不打你了吗？”卢持转过头看他，“不会。以暴制暴从来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本来就是个死循环。如果没有能力一直在这种麻烦的人身边，就不要多管闲事。”
　　许始知道他什么意思。今天多了这一手拉了把她，但是他们管不了她的明天。他自己遇到了卢持，那是他积的德。
　　韬光养晦无论养不养得起，反正是有道理的，通俗点不就是要不忍着，要不自己动手干回去嘛，千万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没能力的人有没能力的苟活法，路都是自己选的，走不走得出来全是命。

　　两人站定在路边站牌前，卢持才把手机摸出了看了眼。他还没加魏孜的微信，一直没太注意这件事儿。短信也还停留在自己两个小时前发出去的“一会儿我来接你”。
　　“可以，还不回。”卢持把手机塞进兜里，满脸写着“别惹老子”。
　　许始恨铁不成钢，“你追人家还要求人有信必回？”
　　卢持：“不然呢？”
　　许始摇头。
　　牛逼！这他妈就算自己给他抱了，医生也不会给他抱。

　　魏孜下了急诊，才摸到手机。等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卢持看了一眼，没接。许始坐在他旁边，听着他手机铃声中气十足地唱“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尴尬到脑袋钻地。
　　车厢里的人憋着笑，使劲儿挤出用余光里的空地儿打量这位小哥。偏偏人家还一脸坦荡荡，脑袋顶上巴不得写着“我就是故意不接”几个大字。
　　估摸着要自动挂断了，卢持才接了起来。
　　魏孜耐心很好，等着他先开口。卢持这人平时跟谁都倔，要今天对面是许始，电话挂了得有几十次了。
　　“在干嘛？”
　　魏孜勾了勾嘴角，这小孩儿看来心情不大好，“刚才有病人。”
　　“噢。”
　　“在哪儿了？”魏孜歪着头夹着手机，挤了点消毒液洗手。
　　“快到了。”卢持听见一阵水声，“你下班了吗？”
　　魏孜擦了擦手，取下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是晚班。”
　　卢持皱眉：“你今天不回家？”
　　“嗯。”
　　卢持的脸彻底垮了，“那就这样吧。”说完他马上就挂了电话。
　　魏孜看着手机突然笑了。
　　卢持挂了电话咬咬牙，不知道自己这是闹哪门子脾气，人都还没追到手就这么冲。
　　许始戳了戳卢持，“持哥，你…你这样不好吧？人魏医生又没惹你，搞的他莫名其妙，说不定到时候就烦你了。你要不……”
　　卢持轻飘飘地瞥了眼他，许始咽了下口水，想着为了兄弟的幸福又硬着头皮说下去：“再打个电话问魏医生吃饭没有吧？”
　　卢持“哼”了声，没动。
　　许始重重地叹了口气，路漫漫喏。
　　“他肯定吃了啊。”
　　许始转过头，卢持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窗外。

　　颜喻拎着饭盒去找魏孜，绕了半圈才在二楼休息室里找到他。
　　吴数一见颜喻来了就赶紧起身：“哟！颜医来给家属送饭啊？”
　　颜喻不好意思地笑着问：“吴医生吃了吗？”
　　吴数拍了拍魏孜肩，边往外走边瘪嘴，“没吃我也得说吃了啊，哈哈哈哈…行了，我先走了。”
　　颜喻点点头侧过身让吴数走了出去，她才挪到魏孜旁边坐下一边拆饭盒一边看魏孜。
　　魏孜摘了眼镜闭着眼仰靠在椅背上。
　　“这是我妈妈送过来的，让我交给你。”
　　魏孜睁开眼没动，看了眼颜喻，“帮我谢谢阿姨。”
　　“没事儿。”颜喻低着头，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
　　魏孜又闭了闭眼才戴上眼镜坐正，颜喻把菜摆了出来递过碗筷。
　　两个人没说话，颜喻安安静静地看着魏孜吃饭，好看的人吃相也是极好看的，细嚼慢咽倒也看得人很有食欲。
　　吴数从前就很讨厌和魏孜吃饭，大家都是大老粗，时间紧任务重，往往嘴里使劲儿刨几口就算了了。就这人吃得跟个贵家老太爷似的，但还偏偏自己狼吞虎咽吃完，人慢慢悠悠吃的也吃完了。
　　正好还庆幸今天不用跟他吃饭，吴数准备去食堂打点什么应付了。刚出了医院正门就看见卢持在朝里走，顶着个帽子也看不清，两人擦过肩，吴数才勉勉强强把这人对上脸了。
　　“诶！小朋友！”
　　卢持皱着眉转头看吴数。
　　吴数笑着又转过去走到他跟前，“你是魏孜家的那小朋友？来找他啊？”
　　卢持听见“魏孜家的”这个形容词眉头稍微松了松，看着他点点头。
　　“他在二楼医生休息室里，去那儿找他就成。不过，”吴数一脸暧昧地冲卢持眨眨眼，“别太打扰人家了啊！”
　　卢持听得一头雾水，敷衍地说了声“谢了”。
　　顺着图标走到休息室，卢持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才上手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
　　是魏孜的声音，带着些倦意。
　　“请进。”
　　卢持推开门，想说的话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颜喻抬头看见他，又疑惑地看着魏孜，脸颊泛红。
　　卢持扯了扯嘴角，“打扰了。”
　　说完拉回门风似的往下冲，走到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旁才停下来把炒饭塞了进去。
　　这谁他妈还吃外卖啊？

　　半个多小时以前，卢持刚下了车，这耳朵边还一直绕着许始让他问魏孜吃没吃饭的声音。卢持想揍许始，人又不在身边，想了想叹口气还是去医院旁边的饭店打包了份炒饭。这人听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哪里会吃过饭。
　　结果人家是有的是人照顾，自己操个屁的心。

　　留在休息室的颜喻愣了愣，看了眼被砸回去的门，又看看脸色突然沉下去的魏孜，“魏医生，他是……”
　　魏孜没应，抽了张纸擦擦嘴角叹口气起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就看见卢持还蹲在门口抽烟。
　　魏孜走过去，靠着门站着，“来了？”
　　“嗯。”卢持挥了挥烟圈，起身把烟头塞到垃圾桶顶辗了辗，“我先走了。”
　　卢持小心思多得要命，他就想蹲这儿看看这人到底出不出来。
　　出来了就行。
　　魏孜没说话站直身子跟上去，卢持走了一段路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皱眉看他，“跟着我干嘛？”
　　“来干嘛？”魏孜笑着。
　　“送饭。”
　　“饭呢？”
　　卢持下巴冲垃圾桶扬了扬，“那儿呢，没吃饱就去吧。”
　　魏孜低着头笑了笑，有些无奈。他没怎么哄过人，魏荀从小就懂事得可怕，根本不需要人哄，想了想他才开口：“我的错，我不知道你过来是送饭的。”
　　卢持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侧过头眼睛盯着地上：“不是，我……”
　　说不清楚，干脆不说了。
　　“今天去哪儿了？”魏孜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腿叠着靠在椅背上。
　　“跟朋友吃了个饭。”
　　魏孜愣了愣，又抬头笑着问他，“吃得开心吗？”
　　卢持低着头看着鞋尖皱了皱眉，自己在魏孜面前永远提不起一口气，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跟被家长管着的小孩儿似的，“开心。”
　　“那早点回去休息。”
　　卢持“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魏孜，“那我回去了。”说完就撇撇嘴转身朝公交车站走。
　　“到家发短信。”
　　卢持没回头也没答应，伸出手摆了摆。
　　等到家已经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卢持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瞥了眼桌上的手机，“你让我发我就发？当你十三少今年十三岁呢？切……”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魏孜站在窗前等了有一会儿，对面才接起来，“在干嘛？”
　　卢持愣了愣赶紧起身跳了两下，喘着气回他：“运动，在运动。”
　　“不是让你到家发短信？”
　　“嗯……”卢持抹了抹鼻子，“我想着这运动完了就给你发短信，结果你打过来了。”
　　“我以为你被人卖了。”
　　卢持扯了扯嘴角，这人是想说句笑话的吧？那我……
　　“啊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卢持能被谁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魏孜听着对面莫名其妙的笑声挑了挑眉，“你笑什么？”
　　“啊？不…不用笑是吗？”卢持咬了咬牙，这电话打不下去了。
　　魏孜没应把电话挂了。
　　卢持这会儿胸口堵得慌，把自己扔进床里不动了。老厂子这块儿地没人住，白天晚上都很安静。野猫野狗的叫声扎着堆，偶尔也能听到风插过树冠的声响。他一般不开灯，多半为了省个电费，但也多半为了自己不暴露在光明里。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准备期末考，想起来了就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