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鱼塘很热闹》咬虫子的桃花

3、誓约

　　摆在玉灵髓面前的烂摊子，看起来似乎非常令人头疼。
　　那个不明不白的誓约，如同给双方都套上了紧箍咒，谁贸然动手都会被掣肘。
　　这种时候就全看谁更在乎被另一方掌控的弱点了。

　　虽然碎片受损于主体无益，但显然距离伤害到玉灵髓还有一定的余地。
　　玉灵髓更恼怒的是自己一下子失去了部分自由，这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他绝不会跟这群土著里的大佬大眼瞪小眼僵持出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
　　他选择主动出击。
　　而他作为一个虽然在蛋中但实际不知活了多少年头的老怪物，当他悍然出手时，除了那一觌面便主动‘献身’的鬼界之主，其余六人堪堪招架了几个回合便被他全收拾得整整齐齐，一股脑儿全绑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这群大佬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地顾虑良多。

　　自从能出来后玉灵髓发现自己觉醒了不少天赋能力。比如其中就有一个开辟空间。
　　不同于其他人需要借助芥子一类的器物才能拥有空间，他只需轻易地挥挥手就能凭空撕裂出一块独属于他的空间。
　　只能由他打开，也能由他关闭，任何东西的出入都得经过他的允许。
　　此时此刻这样的空间简直就是天然关押俘虏的最优牢房。

　　玉灵髓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俘虏：扶世仙尊、神王、魔仙琉岚、妖王花初、纯血人种的帝王姬承命、异血人种的帝王离容。
　　最后一个不能算俘虏但也算是麻烦的鬼祖，玉灵髓盯着那灰不溜秋的镯子想了想，叫对方重新变成了人。

　　鬼祖收起了总是环绕在他身边的缭绕鬼气，一身艳骨无遮无掩，说他是迷心惑魂的致命鬼物，还不如说他是一柄最为绝艳的夺命杀器。
　　玉灵髓见对方只默默地望着他，明明长着嘴却不管话多余不多余都不说，倒把他搞得有点小尴尬。
　　“我说那个——”玉灵髓只能自己找话，“呃，我有点问题需要问问你。”

　　鬼祖点了点头，姿态一点都不像刚才出场时对万物都漠不关心的那样无情，反而因为他此时的温顺，他本该黑似深渊的眼眸，竟有点像奶狗乌黑水润的大眼睛，意外地惹人移不开眼。
　　玉灵髓本质上还有颜狗的潜质，他看呆了一瞬，愣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于是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先东拉西扯了起来：“这是哪儿呀？”

　　拜沉睡的时间太长所致，孕育着他的蛋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乾坤灵髓，注定不会安安稳稳地待在一个地方度过千秋百岁而不挪窝。
　　乾坤灵髓定是被人抢来抢去，拥有者换了一个又一个，可能会沉寂在一个地方，但必定很快又会被人发现再度引起轰动。

　　鬼祖眼眨也不眨地定定地望着跟前人，像是他自己的神魂都彻彻底底掉在了对方身上。
　　“东荒秘境。”
　　玉灵髓一听这话完了这只艳鬼就成了闷葫芦，顿时无语。这小子这些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竟变成了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他可记得当初他的碎片收对方为徒后，在他碎片的教导下，这小子蛮像正常人的呀？

　　好在玉灵髓之前放出去的碎片虽有记忆损失，但他沉睡之前的记忆倒一点都没有缺失。
　　碎片的记忆也是主体的记忆，主体独自的记忆却不是碎片能够共享的。
　　玉灵髓回忆了一下就从记忆中挖掘出东荒秘境的消息。

　　东荒秘境是六道未分、混沌纪元时陨落的一位大能的仙府。早先其中一个碎片还来这秘境中大肆搜刮过一番。
　　这之后的记忆中再没有碎片进来过，不想现在他醒来竟然在这秘境之中。

　　可见那段莫名消失的记忆中，有谁把乾坤灵髓带到了这里。
　　玉灵髓心知跟鬼祖东拉西扯是热络不起来的。他只能单刀直入，问：“你们怎么会突然都来针对我？”
　　鬼祖生来就不被天道承认，他的神智自生来就被压抑，最初心智连凡夫俗子都比不上。

　　好不容易离开鬼界之后，这人的确有一段时间跟正常人无异，准确地说，聪明才智都属于佼佼。
　　只是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玉灵髓又沉睡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再看如今鬼祖的样子，他实在没把握这家伙的脑子又会不会变成了当初的金鱼脑子，记忆不过七秒钟。
　　虽然这人看起来还认识他，玉灵髓却更相信这人或许凭借的是本能认他。

　　所以他是没抱什么希望能从对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或许最终他还是要去对付那几个明显看起来脑子更好使的土著。
　　但出乎他的意料，鬼祖听完他的话，没言语却握住玉灵髓的手腕让他的手指贴在他的额心。

　　就在那一瞬间，玉灵髓很轻易地感知到鬼祖向他敞开了识海。
　　不管神仙魔妖鬼人，识海都是禁区，轻易不能让外来者侵入。
　　玉灵髓没想到鬼祖竟然对他如此没有防备，按理说都隔了那么多岁月，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已无法像当初……

　　深吸了一口气，玉灵髓不再去想过去在鬼界的那些昏沉枯燥岁月中罕有的萤火星光。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过于强大的神识，不想对鬼祖的识海造成哪怕是一丝的伤害。
　　甫一进入，鬼祖浩瀚无边如银河星海的精神之境陡然翻天覆地，景色人物从虚幻扭曲渐渐稳定清晰，玉灵髓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十分巨大的祭坛边。

　　红彤彤的天似烈火在炙烤，周围嶙峋陡峭的山似碗壁一般围绕着一块谷地。
　　寸草不生的土地像是一整块巨大的黑色玉石，殷红如血连黑色都无法遮掩其诡谲妖异的纹路像一条条有生命的长蛇，纠缠蜿蜒其上。
　　祭坛正中央有一个批发赤脚一身雪白宽袍的清瘦身影正跳着诡异狂乱的祭舞，同时还吟唱着古怪不明的曲调。
　　听声音勉强能分辨出是个年轻男人。

　　那个人脸上罩了一面具，惨白色打底，扭曲得像小孩涂鸦的五官却是用朱红涂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鬼祖，另外一个竟然是玉灵髓的碎片，也是鬼祖的师父林虚怀。
　　凡人想要修.真炼性一招飞升仙界，得入其道的人，在没有成仙之前，已与凡俗不同，自然不好与凡俗混在一起，所以凡俗与仙界中间，还有一界，乃是由修士在人界钟灵毓秀的福地开辟的专供修士千门百家生活的领域——修.真界。

　　其中泰斗名为青冥逍遥，坐落在昆洛山巅，天穹丽水之下，修士多称其为青冥宗。
　　而这林虚怀正是青冥宗的一峰之主。
　　在鬼祖向玉灵髓展示的记忆中，林虚怀似乎看起来颇为不妙，整个人竟是被鬼祖打横抱在怀里，看从鬼祖怀中露出的侧脸，只见他面如金纸，显然是小命堪忧。
　　此时的鬼祖已经是个不多话的人，而林虚怀奄奄一息，悠悠天地之间，只余下那戴面具的年轻男人乱舞之中歌声回荡。

　　直到日落黑涌起，祭坛上的红色纹路散发出渗人的红光，那年轻男人嗓音嘶哑地命令鬼祖把人放在祭坛中央。
　　“你可要想好了，当你发下誓言，你的性命便与他相连，他受的所有伤害都会转移到你的身上，而以他现在的状态无法回应你，所以他无法向你许下誓约。”
　　年轻人面具后的目光犀利而冷静，他似笑非笑地道：“你可能忍受只有自己付出，而对方却一点回报都不给你？”

　　鬼祖看也不看对方，垂首凝望着林虚怀，伸手抚摸着对方面颊，淡淡地却十分有力量地发誓：“我以爱之名起誓，永爱林虚怀，他之命即我之命，我愿替他承受一切伤害，愿意与他共享生命共享权柄，永不后悔，魂飞魄散至死方休！”

　　玉灵髓倒吸一口气，被这徒弟竟爱上师父的大逆不道发展震惊得一时不知该说啥，然那画面很快跳转——
　　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内，窗外云卷云舒。林虚怀一脸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到鬼祖脚下。
　　“我虽已非你的师父，但是也容不得你跟我之间存有那种牵扯！”林虚怀一看就不像是个爱生气的人，纵然怒气满面，却很快就退去火气，露出他素来的宽容温柔。

　　他在屋内颇有些焦躁地来回转了几圈，然后一手指着闷声不吭的鬼祖怒其不争道：“你属狗的吗？非要有东西把你拴上你才舒服？那玩意儿有多看不惯你——”

　　他一手往天指了指，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救我的命，那些情啊爱的，都是些少年心性，从今往后你莫要来见我了，天远海阔你自去多见见人，寻到一个可心的人儿，把这誓约解了吧。”

　　画面到此又是一转，这一次没有林虚怀，只有鬼祖。

　　鬼祖接到了一封信，拆开来里面钻出一片光团，漂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半虚半实的人影，看不清脸，却能听那人用一种伪装过的声音沙哑粗粝地道：“真是感人至深的师徒情啊！你的师父为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一边说着不爱你把你撵了出去，一边又去补上了誓约。可叹可叹！他这样心心念念的爱徒竟然是个榆木脑袋，他遭逢大难，徒弟却只在一边黯然神伤独自舔着情伤！唉——林虚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仍旧是无法脱去噩运真正遨游青冥自在逍遥，似他那等妙人，竟是一老怪物养在外的特殊果子，只等时机一到就要摘果子杀人夺命！可惜林虚怀不怕死却一心想着爱徒，恨那羁绊深深无法斩断，恨那爱徒性命怕要被自己连累……可叹可叹……”

　　玉灵髓：“？？？？”
　　他也是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的碎片收了回来，怎么到了这些土著嘴里自己就成了个练邪功的老怪物？
　　还有……他原先只觉得这红锁链样子的誓约，应该跟情爱有关，原本单方面土著爱上碎片他还能勉强接受，毕竟乾坤灵髓本来就招人爱，就算是个碎片也魅力无穷，可.......怎么连他的碎片也喜欢上了这个世界的土著？？？

　　他这个主体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碎片背着他去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