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温柔》叶淅宝

3、恣意的海

　　傍晚，语栀和温之寻吃完大餐，两个人满足地躺在沙发上。

　　温之寻看着手机上的一帧帧漫画，激动得两眼冒粉泡泡。

　　语栀知道，温之寻肯定是又在看她男神知予的作品了。
　　知予是最近大火的漫画家，笔下画面清新，故事动人心扉，俘获了一众少女心。

　　但不包括语栀。

　　曾有一段时间，温之寻几乎每天都能在语栀耳旁，念叨“知予”这个名字，不下一百遍，三句话不离“知予。

　　因此，“知予”这两个字，对不看漫画的语栀来说，几乎是一种梦魇。

　　语栀对沉迷于漫画中的温之寻眨眨眼睛，温声说：“去洗碗。”

　　温之寻沉默片刻，在不洗碗就会被立刻扫地出门，和乖乖洗碗下次继续享受厨神的美食之间，果断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乖乖前去洗碗。

　　待温之寻洗完碗、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语栀主动为温之寻分担工作，拎起厨房的垃圾袋。
　　下楼扔垃圾。

　　语栀步子散漫，嘴里还哼这歌。
　　搬家虽然很累，但心底是开心的。

　　她把垃圾垃圾袋扔进桶里，转头的刹那，整个人呆若木鸡——

　　天空被夕阳染红，粉红色的云朵绽放在树梢。

　　而语栀那天见到的那个大美人，就站在不远处。

　　那天在小卖部里见到的美少年后，语栀以为他只是是大雨里一场虚幻的梦，此后再也见不到。

　　然而此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美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短裤，一步步向她走来。

　　语栀感觉自己的心跳要停止。

　　——三米。
　　——两米。
　　——一米。

　　语栀在心中默念着他们的距离。

　　他们马上就要靠近。

　　紧张感密密麻麻交织在她心头。

　　一边是再次相见后的喜悦，就像今晚的天空，彩云灿烂。
　　另一边是毫无准备的懊恼，因为在家里，语栀穿得很随意。此时一身草莓图案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不知道会不会被大美人嫌弃。

　　待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米的时候，语栀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大美人和她打招呼。

　　然而——
　　大美人仿若没有看到语栀一般，或是没有认出她，径直走向单元门前的台阶，打开了门。

　　温语栀站在原地：“……”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忍不住扶额。

　　不过，下一秒，语栀惊喜。
　　难道大美人也住在这里吗？

　　她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大跳，然而心脏像是离弦的箭，支配着她的动作，让她快步向前，跟在了大美人的身后。

　　语栀住的房子只有六层，所以楼道里没有安装电梯。

　　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清晰明了，一半是语栀的，一半是大美人的。
　　她的更轻一些。

　　到了三楼，大美人忽然停下脚步，然后向一侧走去。

　　语栀愣了片刻，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门牌号，302，没错，是她的新家呀。所以，大美人住在她的对面301？

　　心脏里的那支箭马上就要射出去了!

　　啊啊啊！
　　大美人竟然住在了语栀的对面！
　　她竟然和大美人做了邻居！

　　这是什么神仙缘分！

　　此时此刻，语栀的心中，像是烟花点燃，夜空璀璨，喜悦抵达四肢百骸。

　　她放慢动作，装作找钥匙的模样，故意放慢动作，余光始终注意着大美人。

　　只听到钥匙转动了两圈，然后“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再然后是门被关住的声音。

　　此时此刻，语栀感觉，这处房子，就是一个宝藏。
　　她在心中默默感激那个小卖部老板。

　　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语栀吓了一大跳。

　　温之寻一脸困惑：“你干嘛呢？站在门外也不进来，我还以为你倒垃圾被外星人抓走了呢，想着出来找找你。”

　　语栀没有说话，走进家，关上门。
　　然后突然抱住了温之寻。

　　温之寻刚刚洗完手，被突然钻进怀里、软软的一团小草莓蛋糕给整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是……中邪了？”她试探着问道。

　　温之寻手上的水滴在了语栀身上，语栀丝毫不理会。

　　只见语栀忽然抬起头，冲温之寻甜甜地笑了一下。

　　温之寻：“？”
　　不仅对她投怀送抱，还笑得这么二傻？

　　难道是…爱上她了。
　　不行不行，她可是直的。
　　温之寻在心中暗暗想。

　　她迅速把八爪鱼一般的语栀扒开，然后领到沙发上。
　　“你不会刚刚是真的被外星人抓走，然后穿越时空，宇宙遨游、古今遨游完毕之后，才再见到我的吧？”
　　“说说旅游心得吧！”

　　语栀：“……”
　　她忍不住恭维：“温大美人这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了。”

　　温之寻忍不住蹙眉：“我怎么感觉你在夸你自己？”
　　语栀：“你不要自卑嘛，你也是美人的。”

　　温之寻：“不，我不是美人，我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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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栀把和大美人的经过，完完整整讲给了温之寻，只是省略了她的一万字花痴。
　　她才不要被温之寻说是颜控呢。

　　毕竟，语栀曾经坚定地说过：“看人要看内在，空长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我才不是颜控。”

　　语栀脸有点疼。
　　不过，大美人内在美也是具备的，他把伞留给别人，足以说明大美人很善良。

　　待语栀讲完，温之寻缓缓吐出几个字：“简而言之，就是，温美人想上大美人，是不？”

　　语栀斜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要这样带坏一个单纯的十几岁的小姑娘？”

　　对于“单纯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说法，温之寻强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

　　“‘上’有很多理解，淫者见淫，智者见智。”停顿了一下，温之寻接着说，“比如我的理解，‘上’就是‘喜欢上’的简略讲法。”

　　“当然了，‘喜欢上’也有很多种理解。”温之寻补充。

　　语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但是在最后，温之寻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你不是还没还他伞呢吗？明天去还他的伞呀！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嘛！”

　　语栀眼前一亮。

　　-

　　第二天一早，语栀在五点五十分的时候，自然醒。
　　破天荒。

　　而语栀之所以这么早便醒来，全是因为意念的力量。

　　整整一晚上，躺在床上，她的脑海里都是大美人，她不断想象着白天见大美人的情景，在心中仔细斟酌着明天见面要说的每一句话。

　　就像是歌词里唱的，“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语栀人生中第一次，苦思冥想着与一个陌生异性见面时的一帧帧、一幕幕。
　　甜蜜在心底氤氲开来。

　　她第一次体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做作的像是装哭讨糖吃的小女孩。

　　虽然感情来得毫无厘头。
　　可是喜欢从来不需要理由。

　　因为，有一个大美人。
　　给她下了毒。

　　她得自己去找寻解药。

　　醒来后，语栀从床上坐起，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
　　其实昨天晚上，语栀已经想好了今天穿什么，可是站在衣柜前，又觉得昨天晚上选的那套不太合适。

　　最终选来选去，语栀心烦意乱，索性拿起了平常穿的，最普通的，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的百褶短裙。

　　很少化妆的语栀，甚至站在化妆镜前，拿起眼线笔，试图画一个妩媚的眼尾。

　　然而，当眼线笔触碰到眼皮的时候，语栀像是得了帕金森，随即眼角出现了一只黑蚯蚓。

　　“……”
　　行吧，手残党不应该对自己抱有太大期望。

　　唉。
　　语栀轻声叹了口气。
　　然后走到卫生间，将“眼妆”洗干净。

　　语栀从抽屉里找到那把被她珍藏的透明伞，然后出了家门。

　　当她站在对门的门前时，犹豫了片刻。
　　正要敲门的时候，语栀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打开手机——

　　6点50！
　　才6点50！

　　她咬着嘴唇，忍不住敲自己的脑门。
　　真是兴奋地傻掉了。

　　哪有人这个时间来叨扰邻居的。

　　大美人怕不是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吧。

　　语栀懊恼地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忽然，门响了。

　　门缓缓从里边打开，首先落入语栀眼底的，是一双灰色的拖鞋，然后，是一身黑色的棉质家居服。
　　最后——是那张令语栀魂牵梦绕的脸。

　　少年头发有些凌乱，似乎是刚起床，睡眼惺忪，眼底还有青色。
　　却丝毫不掩其美色。

　　语栀被人当场抓包，大早上站在别人家门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大美人会怎么想她。
　　估计大美人还被她吵醒了。

　　她急得满脸通红，一时语无伦次，口不择言：“我…，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睡眠时间的。”

　　“嗯？”少年微微挑起了眉头。

　　语栀忽然发现自己的话不妥，一时更有些紧张了。

　　“你……还记得我吗？”说完之后，语栀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大美人昨天看都没看她，又怎么会记得她。

　　因此，语栀没有给大美人说话的机会，赶在大美人说“没有”之前，迅速开口：“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下雨那天，在小卖部里，后来用了你的伞的人。我今天来，是想还给你伞的，并且谢谢你……”

　　越往后，语栀的说话声音越小。

　　唉。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都不敢去看大美人的神情了。

　　激动了一晚上，幻想了无数见面时和大美人说话的场景。
　　结果真正见面时，竟然这么尴尬。

　　大美人对她的印象，一定变得差极了。
　　唉。

　　却忽然，语栀见少年缓缓开口，用那清冽的嗓音，对她说：“你刚刚，是想怎么侵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