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温柔》叶淅宝

2、恣意的海

　　语栀还在呆愣中，手中忽然被塞了一把伞，小卖部老板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人真好，正好姑娘你拿上用，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吧。”

　　她完全没料到大美人的伞会跑到她的手里，心底冒出一堆喜悦的泡泡。

　　语栀咬住唇，怕自己的笑过于明显和傻气。

　　伞的确有些轴了，撑开时费了点儿力气，她打在头顶，步履轻快，走向地铁站。

　　从静杭湾回大学城。
　　静杭湾是这条线路的第二站，因此地铁里很空旷，座位上零星坐着几个人，大家都在专注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语栀上了地铁后，选了车厢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给闺蜜温之寻发微信：
　　【5555555我，遇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美人！！！！】

　　温之寻很快回复：【我每天都在看美人】
　　语栀：【？】
　　温之寻：【你不就是吗】

　　语栀唇角不由自主弯起，开心地和温之寻讲述今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且称之为“巧妙的偶遇”。

　　温之寻调侃了她两句，静杭大学的帅哥不少，追求语栀的人，更是能从
　　学校门口排到女生宿舍楼底，但温语栀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母胎solo。

　　因此，一时之间，温之寻还有点儿好奇，这位大美人是个何方神圣，能让她赞不绝口。

　　和温之寻聊完后，语栀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盯着车厢里银色的扶手发呆。

　　大美人的声音和长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渐渐的。
　　地铁上的人多了起来，车厢里变得拥挤，地上湿哒哒的，空气里都似乎氤氲着水汽。

　　语栀不再发呆，牢牢抓住身旁那把透明伞，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伞就丢了。
　　这可是大美人“送”她的伞。

　　温语栀痴心地想，可不可以再见到大美人一面。

　　出了地铁站，外边雨已经停了。
　　原本摆在路边的小摊今天也没有出来，语栀还没有吃饭，怕晚上睡觉饿，便走去学校对面的便利店，去买点小食。

　　与下午那间小卖部不同，便利店里整洁干净，灯光明亮。

　　她一眼便看到货架上，摆着几包紫色包装的方便面，今天大美人也买了这款。

　　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语栀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少年，他留给她的一连串印象，都接踵而来。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
　　都像是被雨水浸染过，带着潮湿的水汽。
　　又像是透明的海水，泛着冷意。

　　“哗啦”的一声，店里又走进来几个顾客，推门声和脚步声先后响起，语栀这才从自己的臆想中醒过来。

　　她平时基本不怎么吃方便面，但此次此刻，手指不受控制一般，触碰到那桶大美人的“同款”方便面。
　　拿起，去结账。

　　-

　　因为实习和毕业，语栀宿舍里两个女生已经搬出去住了，只剩下她和另一位室友谢雯在。

　　谢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在擦着头发，看到语栀回来了，身上衣服又半干不湿的，皱皱眉：“淋到雨了？”

　　“嗯，超级暴雨。”语栀边说着，边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那快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泡点姜糖水。”
　　“谢谢雯雯。”语栀说着，冲谢雯比了一个心。

　　语栀今年虽然已经大五，但实际上，她才十九岁，一路跳级上学，比同龄人整整小了四五岁。

　　从小到大，语栀虽然比同龄人年纪小，但从没有受过欺负，恰恰相反，因为脾气好性格软，身边人都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照顾。

　　语栀洗完澡出来后，坐在书桌前喝姜糖水，吃刚刚买的那桶泡面。

　　她甚至觉得，泡面都比以前好吃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栀放下叉子，匆忙起身去阳台。

　　她拿起那把正撑开晾晒的透明伞，伞上还有细密的水珠。

　　语栀找来卫生纸还有湿巾，一点一点地把雨伞上边的水珠和泥渍擦干净。

　　谢雯到阳台晾内衣，被地上的语栀吓了一大跳，惊讶地问：“你在干什么？伞不是自然干就好了吗？”

　　语栀抬起头，对谢雯眨了眨眼，甜甜地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因为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就是着了魔一般。

　　而谢雯，在看到语栀的笑容后，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无论看了多少次，语栀的笑容，都是这么让人心动。

　　谢雯一个女生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被语栀迷得七荤八素的男生。

　　她像是看女儿一样看着语栀，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便宜哪个臭小子了。

　　语栀把伞擦干净后，又找来一个套子套上，然后像是完成什么仪式似的，双手把它挂到了书桌侧边的挂钩上。

　　可能以后和大美人再也见不到了。
　　这把伞就当做一个纪念品吧。

　　-

　　大雨过后，天气没有变凉爽，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进，一天天热了起来。

　　而语栀，开始了每天顶着太阳，从一个区跑到另一个区，跟着不同的房屋中介一起看房子的日子。

　　寻乐冰粉店里。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语栀整个人愁眉苦脸。

　　温之寻把一大碗五彩缤纷的冰粉端到语栀面前，冰粉上点缀着各色小圆子、花生碎、草莓碎、红豆冰、莲子，一眼看过去，让人心底的郁结扫去了一大半。

　　“别愁眉苦脸的了，先吃点冰粉。”

　　语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粉，还是熟悉的美味，温之寻是这家店的老板，怪不得店才开了一年就这么火。

　　“租个房子怎么这么难？我这几天，真的是要跑断腿了。”语栀声音软软的，还带点委屈。

　　温之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是从小不知柴米油盐贵，静杭市出了名的房租高。像你这样的呢，又一大堆条件，不接受合租，房子要干净，不要老房子，那市里边一室一厅一卫，至少一个月也得五千。”

　　语栀无奈地吹了吹额前的刘海：“一个月五千，我住一年的话，六万块钱，还要压三个月的房租，呜，这么多年攒的小金库都没了。”

　　语栀的小金库都是上学期间拿的奖学金，或者比赛奖金攒下来的，压岁钱什么的，早就让语栀花光了。

　　语栀一字一顿地补充：“关键是，这些房子，也都不太好看。”

　　温之寻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明天我去给你买个迪士尼城堡的乐高，你就住里边，保证又好看，又干净，还便宜。”

　　语栀：“……”
　　“那也挺贵的。”

　　她和温之寻是大学同学，大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化学系。

　　后来语栀外公突然确诊癌症，她切身体会到带外公求医时的无奈，于是转专业去了医学院。
　　但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语栀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小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合适的房子了，保准符合你的心意。”

　　语栀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手机上没有备注，这两天房屋中介太多了，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
　　“小姑娘，你在听吗？我就是那天小卖部的老板呀！”

　　“哦……”语栀这才反应过来，她其实对海边那的房子没抱太大希望，没有想到老板竟然还真给她打电话了。

　　一如那天见面时的热情，小卖部老板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讲起那处房子：“特别干净，特别漂亮的一处公寓，在三楼，房租还不贵……小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语栀谢谢老板后，应答了几句，没做决定。

　　温之寻：“哪的房子？”
　　“静杭湾的。”
　　“那么远，你要租那里的吗？”
　　“我也不知道，没想到那个老板还真给操心了，不过他说那个房子特别干净，特别漂亮，房租还便宜，你说我要去看看吗？”

　　温之寻：“去呀，为什么不去？反正也是闲着，等下午我陪你去。”
　　语栀开心地笑了，眼睛眯起，弯弯的像一个月牙，两个小酒窝也显露出来，整个人甜得能挤出蜜来。

　　温之寻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白白软软的，像是一块面团。

　　-

　　静杭湾的小卖部。
　　外边骄阳似火，大热天里，老旧的电风扇转得更卖力了，却好像吐不出什么冷风。

　　语栀和温之寻坐在老板准备的木板凳上，用五指手动扇着风。

　　“来，先喝点酸梅汤，喝完了去看房子。”小卖部老板给两人端来两杯店里自制的冰镇酸梅汤。

　　酸梅汤上飘着两片薄荷叶。
　　看起来清爽极了。

　　“谢谢老板。”

　　语栀和温之寻喝酸梅汤时，老板又开始夸那间房子：“绝对不骗你们，这房子，你们看一眼，绝对会爱上……”

　　语栀和温之寻对视了一眼。
　　真的有这么好吗？

　　房东早已经把钥匙给了老板，等到门一打开，三个人走进去后。

　　温之寻率先“哇”一声叫出来。
　　语栀也满脸惊喜。

　　这次小卖部老板一点儿也没有夸张，房子真的很漂亮。

　　纯白色的墙面上悬挂着艺术感强烈的画作，原木色的家具线条简练，水晶吊灯垂悬而下，蓝色的落地窗框配着明净的阳光、随处可见的盎然绿意。
　　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清新明亮的干净感，让人走进来便心旷神怡。

　　语栀和温之寻走近落地窗，抬眼便可以看到蔚蓝的大海。

　　“这也太美了吧。”，纯白色的纱幔垂在地上，阳台上绿植丰富，语栀感慨，“吹着风看海，能够在阳台上发呆一整天。”

　　老板有些得意：“是不是像我说的，特别漂亮、干净，符合你的要求？”
　　语栀点点头。

　　随后，他又带着两人去看了看厨房和卧室、卫生间。
　　厨房和餐厅连着，但是错层设计，使得房子更精致了。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海景房，装修精美。
　　但当老板说出房租价格的时候，语栀和之寻两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月两千五？”语栀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重复了一遍。
　　“就是一个月两千五。”老板又重复。

　　温之寻把语栀拉倒一边，背着老板小声说：“栀栀，这不会是凶房吧，静杭湾位置不是太好，可人家好歹是海景房，一到夏天，这边多热闹，还两室一厅，装修这么好，从来没听过这么便宜！”

　　语栀也感觉不可置信。

　　小卖部兼职房屋中介所老板看到两个小姑娘脸上为难又恐惧的表情，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说：“欸你们放心，这房子没毛病的，房东是一对老夫妻，这装修，都是老两口精心整的，准备过晚年。之所以价格这么低，是因为有孙子了，老两口搬去澳洲帮儿子看孙子去。”

　　老板继续解释：“老两口不缺钱，但就挑人，之前的租户，要不是太不爱干净了，要不就是不爱惜家里的东西，老两口赔给他们钱都不让他们再住了。只是求有缘人，能好好守护这房子，不求财的。”

　　像是怕两个人不相信一般，老板提高嗓音：“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意打听打听，这房子有问题没？”

　　看这老板的样子，还真不像是撒谎的。

　　最终，语栀还是决定租这间房子后，虽然她总感觉哪里有点怪，但耐不住这个房子太合适了。

　　-

　　房子定下来后，语栀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赶在毕业典礼之前，把新房子收拾了一遍，又把宿舍的东西打包好。

　　毕业典礼结束，大家疯疯闹闹一晚上，笑着哭着告别了大学五年。Ktv里，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互相告白。

　　五颜六色的灯光四溢，斑驳了每一个人的脸颊。

　　语栀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准备抛却这半年的糟心事，迎接未来的新生活。

　　首先。
　　便是迎接新房子。

　　搬家那天，温之寻找来一辆车，装语栀那断舍离后所剩无几的行李。

　　这房子太漂亮了，两人越看越满意，两人收拾好东西后，语栀亲自在新房子里下厨，为两人做了一顿大餐。

　　海鲜都是在附近的海鲜市集里新买的。
　　因此分外新鲜，鲜香四溢。

　　香味从窗户中飘出，飘进了隔壁的房子里。

　　江尘正在画室里画画，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烈，飘浮在画室里，像是变得有形状、有触觉，可以感知。

　　他皱了皱眉头，放下画笔，走出了画室。

　　客厅里空荡荡的，江尘打开冰箱，冰箱里同样空空如也，只有一瓶瓶整齐排列的矿泉水。

　　江尘扯起唇角，像是自嘲般笑了笑，然后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

　　喉结随之滚动，莫名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