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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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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瑞前脚刚进家门，上楼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双手插进裤兜里，扫视着里面挂的一套套衣服，打算找一套换洗衣服洗澡，陆辰希后脚便冲进了一楼客厅。
“希希，你现在怎么有空过来？”正在一旁摆弄着插花的老太太诧异地回过头来。
“我哥呢？”陆辰希涨红着脸，喘着气，气咻咻地问道。
“楼上呢。怎么？你哥人都来了，还生他的气呢？”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外孙女，“这样绷着脸，人都不美了啊。”
陆辰希二话不说，扭身直奔楼上。米白色的地毯柔软厚实，直没脚面，人踏在上面，毫无声响，却硬是被她踏出了“登登登”的气势，仿佛有一阵风从楼梯上扫过。
“哥！是不是你打顺禹了？”陆辰希站在衣帽间门外，冲里面吼道。
“打了。”辰瑞头也不回道。
“为什么？”辰希的声音吼得更大了。
“看他不顺眼。”
辰瑞依然没有扭头，伸手捞出一件衣服，转身在墙镜前比了比，扫了眼镜中正怒气冲冲地直瞪着自己的表妹，不由得更加恼火，一转身，把衣服挂回衣柜里，又转身打开另一面衣柜，跟在店里买衣服似的，来回拨弄起里面的衣服。
“是不是因为那个安颂可？”陆辰希歇斯底里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辰瑞慢慢地转过头，轻蔑地看着表妹，讥笑道：“这都好意思告诉你？对你还真够坦诚的啊。”
“你还笑！你还笑！”陆辰希气得直跺门。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一见面就吵架？”
老太太和顾音都被惊得上了楼，一边问着，走到了辰希旁边。
“外婆，舅妈……”陆辰希抹着眼泪道，“我哥把顺禹打了，打得他鼻青脸肿的，满脸的血，牙齿都掉了一颗，眼睛都肿得快睁不开了……我们明天怎么结婚，怎么跟人家说……”
“什么？”老太太一脸不相信，吃惊地看向依然站在衣帽间里的孙子，“辰瑞，真的假的？”
辰瑞的双手又插进裤袋，满不在乎地看向大家：“那就不结了呗。”
虽然没回答奶奶的话，但已是不言而明。
顾音瞪眼看着辰瑞：“辰瑞，你胡说什么呢？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看他不顺眼，就打了呗。”辰瑞站着没动。
“你这个孩子！”奶奶气得指着辰瑞，“你一进门，把行李一丢就开车出去，我还一直寻思着你着急上火地是干什么去了呢。你没事打他干嘛？”
顾音也跟着埋怨道：“你不来也就算了。一来就给我惹事！你们俩天南地北的，他怎么惹你了？”
陆辰希俯在外婆身上，哭声更大了，边哭边叫：“我明天怎么办呢？”
辰瑞把柜门一拉，从衣帽间里走出来，也不看站在门口的奶奶、妈妈和表妹，黑着脸向客厅走去：“怎么办？路上跟人撞车了，半夜被人打劫了，或者直接告诉人家，被我打了，你们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陆辰希气得追在他后面：“你不就是想把安颂可跟你分手的气撒在他身上吗？要跟你分手的是安颂可，是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跟你在一起，关顺禹什么事啊？他只不过是安颂可的前男友而已。”
“什么？”顾音和老太太在后面听得面面相觑。
辰瑞蓦地转身，辰希“砰”地撞到了他身上。
辰瑞一下子抓住了辰希的肩膀，红着眼睛道：“周顺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辰希直挺挺仰着脖子瞪着辰瑞：“他什么也没跟我说！他从来都是委屈求全，从来不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我在路口看到你开车出去了！我问他谁打的，他都不说！不是你还会是谁？你打他不是因为安颂可还会是因为谁？”
辰瑞松开手，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冷冰冰地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陆辰希：“你对他还真是了解呀。既然他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又知道安颂可的事？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分的手，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
“是吗？”辰瑞的嘴角不自觉又泛出一丝讥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傻。”
陆辰希猛地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是我主动追的他，他在国内有女朋友，所以他一直拒绝我。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跟他在一起，他一直怕伤害安颂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提分手。可是后来她就一声不吭地跑来美国找他，还是我跟周顺禹说要怎么跟她说呢……”
“你说什么？”辰瑞一下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辰希，好大一会儿，又猛地坐了下来，顺手把旁边的抱枕狠狠地砸了出去，口中恨恨道，“姑姑怎么生出你这种女儿！”
“辰瑞！不要再胡说八道了。”顾音远远地瞪着辰瑞，又看看依然哭得眼泪花花的陆辰希，“你们这是闹得什么事呀？什么前男友前女友，我告诉你，辰瑞，以后不准跟那个安颂可再来往！这瓜田李下的，大家见了面多尴尬呀！”
有舅妈帮腔，辰希哭得更来劲了，泣不成声道：“对不起……舅妈，上次在南都，我……我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辰瑞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所以，上次在我家你就知道？你居然瞒我这么久？也是！你就是一个不知……第三者！”辰瑞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居然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去她家！在她家里说那么一大堆！你好意思吗你？你可真会装呀！”
陆辰希生气地一摆头：“我没有装！我那时候不知道是她！我以前没见过她！”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我……”陆辰希“我”了半天，咬了咬嘴唇，又倔强地把头扬起，“你们分手的那一天上午！我跟顺禹在医院里见了她。她……她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嘛！我说我要去告诉你，她就让我转告你不要再去骚扰她，她如果足够爱你，她会把你们的爱情说成是 ‘骚扰’吗？她会那么轻易放弃你吗？她还说她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周顺禹说她那样说纯粹是为了气我，可是谁又说得清呢？周顺禹的那些中国同学哪个不认识我？她要是想打听我，打听你，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你居然找过她？”
辰瑞气得浑身发抖，一脚把先前匆匆丢在地板上，现在却挡了道的登机箱踢飞了出去，攥着拳头，直奔陆辰希。
登机箱的拉链是开着的，上盖只是虚盖着，里面的电脑、充电器、钱包、衣物……纷纷扬扬、哗哩哗啦散了一地。
陆辰希吓得尖叫了一声。
老太太和顾音一左一右着急上火地拽住了辰瑞：“辰瑞，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辰瑞一下子甩开了奶奶和妈妈，冲陆辰希咬牙切齿道，“你今天要是个男的，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以后你跟周顺禹那个王八蛋怎么样，我不管！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和安颂可的事，另外，请你们俩个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里！”
陆辰希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比先前任何时候哭得都猛烈。
“辰瑞！胡说什么呢！”
老太太和顾音又赶紧去哄着陆辰希，无奈，陆辰希却越哭越有劲儿。
辰瑞不由得又冲着她吼道：“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陆辰希！你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你照抢不误！你明知道她跟我分手的原因，你却什么也不说！你眼睁睁看着我冤枉我妈，你却一声不吭！我送你去机场，一路上有那么多时间，你却始终一声不吭！”辰瑞说着，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痛苦？你一会儿订婚，一会儿结婚，天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的心里在天天滴血，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辛苦？她妈妈生病，她妹妹生病，全是她一个人硬扛着！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
陆辰希一下子顿住了哭声，吃惊地抬头看着辰瑞：“你说什么？她妹妹发病了？”
辰瑞不由得叉起了双手：“发病？你又知道？”
陆辰希拼命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顺禹说，她们家有家族遗传病，都是二三十岁发病，一旦发病，都不会健康活过二十年。”
“什么？”奶奶和妈妈异口同声，都是大惊失色。
陆辰希带着哭腔道：“对不起，舅妈，我之前没有跟您和我哥说，不光是因为我和顺禹的关系，更是因为他们家的这个遗传病。我听顺禹说，这个病叫小脑萎缩，一旦得病，人就开始行动不便，慢慢生活不能自理。安颂可的奶奶兄妹七个，有五六个得了这个病，安颂可的爸爸兄妹三个全得的这个病。我那时候就是想，你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她跟我哥交往的，反正是她主动跟我哥分手的，我哥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干嘛要节外生枝呢？”
顾音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嘴巴里钻进去，沿着喉咙，路过胸腔、胃部，直灌到小腹，说出来的声音都明显地打起颤：“辰瑞，你……你表妹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吗？天哪，你这是找了一个什么人呢？你可……你可不能跟她再来往了，我跟你爸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会同意的。”奶奶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声音异常沉重。
“妈，奶奶！他们这是显性基因遗传，安颂可做过检查，没有问题。”
“那我也不同意！”顾音激动地说道，“万一要是基因突变呢？人家好端端的人，还会突然生个什么绝症呢，她……她这种基因，谁说得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妈！亏你还做生物医疗的生意呢！能不要这么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吗？”辰瑞也激动道，“现在还可以做基因筛查呢，哪怕是显性基因携带者，也可以通过基因筛查，生出健康的孩子。”
老太太严肃地看着辰瑞：“辰瑞，这可是涉及整个家族千秋万代的事，你不能娶个明知道基因有潜在缺陷的人回来。你要说家境不好，你妈不同意，我都得批评你妈，咱们家还用着去图别人家的钱财吗？但这一点，我跟你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奶奶！”辰瑞气得甩了甩头，“您不是一直很通情豁达的吗？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势利起来？”
“这是势利吗？辰瑞？别光想着你自己，你也得替你奶奶，你去世的爷爷想想，替我和你爸想想，替整个集团想想……”
辰瑞冷哼一声：“我自己都过不开心，要公司干嘛？什么千秋万代，人生连一百年也没有！有病又怎样？哪怕只有一秒可活，我也要跟她在一起。”顿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妈妈，“妈，您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们家有这个遗传病，我就没资格跟别人谈恋爱结婚了吗？您会这么认为吗？如果我因为这个被别人拒绝，您会怎么想？”
“辰瑞！那不只是死和活这么简单的事，没听希希说吗？生活不能自理！生出的孩子怎么样，也是二十年以后才知道的事！”
“如果是我爸生病，生活不能自理，您会抛弃他吗？如果是我现在生病，您会嫌弃我吗？”
“辰瑞，不要再胡说了！”顾音的声音又尖又冷又硬，“没有如果！”
“哼，随便你们。反正，我一回去就跟她结婚！”辰瑞面带嘲讽，弯下腰开始收拾那么散落在地上的电脑、钱包、充电器、衣物……
顾音长叹一口气，走到辰瑞跟前，蹲了下来，满眼的祈求，声音也软了下来：“辰瑞，你们都分了半年了，你不也过来了吗？你不是还一直相亲的吗？好姑娘多的是。以前的都相不中，咱们就一直相到有满意的为止。”
辰瑞只顾低头整理着行李箱，一言不发。
顾音又试探着问：“要不，咱们给她一笔钱？多少你说了算，这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辰瑞猛地一扣箱盖，抬起头怒视着妈妈：“钱钱钱！您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跟她分开后，过得多痛苦，难道您看不到吗？我的痛苦，我的感情，就一文不值吗？”
顾音似是一瞬间无比疲倦，抬手揉着眉心：“辰瑞，你别逼我们了，好吗？”
“我没有逼你们！我没有去自杀，也没有去杀人放火，我就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而已！”辰瑞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提在手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顾音也跟着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辰瑞往楼梯口走去：“回去，结婚。”
奶奶不由得跟了过去：“辰瑞，不要在冲动下做决定。你以前谈过那几个，哪个不是一会热呼劲儿？”
辰瑞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奶奶和后面跟过来的妈妈，平静地说道：“奶奶，妈，我都快三十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也要等你爸回来之后，一起商量了之后再说。”顾音说着便去拨电话。
“算了，妈。我爸支持也好，反对也罢，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辰瑞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辰瑞，你不等希希结婚了再回去？”
“我怕我看到周顺禹，再揍他一顿！”
“合着你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打架？”
顾音和老太太不甘心地追了下去，陆辰希则依然呆呆地站在楼上。
她听到楼下表哥和舅妈、外婆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又听到门“砰”地响了几下，然后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夹杂着舅妈和外婆的吵嚷声……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被从小最亲最爱的表哥说得如此不堪，简直比被父母责备一顿还让她难受。她来的时候，是满腔愤怒和心乱如麻，不知道明天的婚礼要如何进行，现在更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场，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表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