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第 73 章 ...
-
安颂可和辰瑞赶到医院的时候，安颖可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看着眼前刺眼的红字，以及那紧紧闭着的大门，安颂可一下子崩溃地瘫在地上。才几天而已，那种在手术室门前六神无主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辰瑞颇费了一点功夫，才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一沾到椅子上，安颂可便再也把持不住，捂住脸，崩溃地痛哭起来。
辰瑞被她哭得也眼圈红红的，伸手抱住她，不住地安慰道：“颂可，别难过了，颖可一定会没事儿的。”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安颂可哭得便更汹了。她的头抵在辰瑞的胸膛上，辰瑞看不到她的眼泪，却只觉得自己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慢慢的有泪水透过衣服在他胸膛上不断淌下……
“颂可，别哭了，好吗？”他的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再一次哽着嗓子道。
安颂可的哭声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大，但每隔一会儿，都猛烈地抽泣一下，全身都跟着猛地抖动一下。
辰瑞听到她一边抽泣一边地重复地嘟囔着一句话，好半天，才听清，她说的是：“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辰瑞不由得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道：“颂可，颖可到底怎么了？”
安颂可伸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你还记得，在青城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企鹅家族吗？”
“企鹅家族？”辰瑞疑惑地回忆起来，“你是说，你那天开会的时候，那些走路都走不好的人？“
安颂可点点头，只顾抽泣着，没有说话。
辰瑞的心不由得抽紧起来，一下子想起了颖可曾经在自己面前摔倒的情形：“你是说，颖可她也是……”
安颂可的泪水又一下子涌了出来，痛苦地点点头：“不止是她，我爸，我姑姑，我叔叔，我奶奶，还有我奶奶的好多亲戚，都得的是这个病……我们家就是企鹅家族，显性遗传，逃脱不了的命运……”
辰瑞愣怔了片刻，突然一下子激动地抱紧安颂可：“颂可，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
安颂可在他怀里重重地摇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辰瑞坐直身体，与安颂可拉出一点距离，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
“没有因为什么？”安颂可低着头说道。
辰瑞强行抬起她的头，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颂可，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哪怕你有病也好，哪怕你天天只能躺在床上也好，哪怕你在这个世上只有一天也好，我以后不会放弃你……你……你以后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安颂可苦笑道：“辰瑞，你知道什么叫显性遗传吗？那不是一个人的事，那是一代人，代代人，一个家族……”
辰瑞一下子打断她：“安颂可，我学过生物。”
“那你还……”安颂可只说了三个字，嘴巴便被堵上了。
思念已久的柔软，思念已久的味道……安颂可没想到，她还有机会再与辰瑞这样亲密接触，心是甜蜜的，但眼睛中却有眼泪汩汩流出，苦涩的泪水……
辰瑞慌张地抬起头，小心地擦着她的眼泪：“颂可，你怎么又哭了？”
安颂可扭过头去，抽泣了一会儿，才扭回头，看着辰瑞：“我只是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辰瑞小心道：“颖可还那么年轻，她会扛过去的。”
安颂可却摇着着，悲声道：“是啊，她还那么年轻，我们家里，还没有人这么年轻就发病，一下子就这么严重……”她停了一下，又突然开始哭道，“为什么偏偏是她？该死的是我，该得病的是我！”
“安颂可，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辰瑞伸手抓着安颂可的肩膀，“谁也不希望安颖可生病，这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要这样说自己？”
安颂可一下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辰瑞看着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慢慢渗出，看着她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这样无声的哭泣，比刚才的放声大哭，更让他心痛、心碎！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她，只有心疼地把轻轻拥入怀中，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尽情地释放。
过了好大一会儿，安颂可才从辰瑞怀中抬起身子来，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红色大字和紧闭的大门，过了一会儿，突然张口喃喃道：“小时候，在外面跑的时候，妈妈常常会叮嘱我，慢点跑，小心不要摔跤，我就一定会摔跤；喝水的时候，妈妈如果叮嘱我，慢慢喝，不要烫到，我就一定会烫到……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人提醒你，你反而就一直好好的，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和负担。那些提醒就像魔咒一样，逼着你忐忑不安，逼着你失误犯错，甚至逼着你自暴自弃……”
“颂可……”
安颂可却依然喃喃道：“如果不是我，她至少不会那么早放弃，她至少还对未来有希望……”停了一会儿，又道，“她绝对不会不谈恋爱，她绝对不会这么早发病……”
辰瑞伸手揽住她：“颂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好吗？”
安颂可却摇摇头：“你不知道。”停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去，避开辰瑞的视线，艰难地开口道，“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我原以为我一辈子只会谈一场恋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最后还是分手了，以我最痛恨的方式。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我那时觉得活着特别没有意义……”
辰瑞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由得扣了起来。
安颂可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那时侯特想自己被遗传这个病，这样我就更有理由自暴自弃了……然后我就怂恿颖可跟我一起去做基因检测，最后结果出来，我活过来了，却让她心死了。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追她，大家都说她心气高，谁也看不上，可谁又知道真正的原因？她喜欢泡酒吧，她常常笑嘻嘻地说她要去风流，要去猎艳，可她从来只是嘴上说说，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处……我妈有时候会怪她不懂事，糟蹋自己，可我从来也不敢告诉我妈实情。我真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她现在一定过得好好的，一定还健健康康的……”
“颂可，这不怪你。”辰瑞喃喃道。
“不怪我，又怪谁呢？”安颂可突然扭过头，眼泪花花地盯着辰瑞，“怪那个人吗？”
辰瑞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又酸又疼又涩，小心翼翼道：“你……还爱他吗？”
他很不想问这句话，但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他从来没问过安颂可之前是否谈过男朋友，过去的事儿问它干嘛？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重要的是他与她相逢在她的未嫁之时。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她说这些，听到她居然因为那个人而绝望到想死，那该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怎么可能！我恨死他了！”安颂可恨恨道。
辰瑞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他自己不也一直在恨着安颂可吗？他讨厌江琳，但他却从未恨过江琳，因为他从未爱过她。他恨安颂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爱她，爱得入骨入髓！
辰瑞木木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抓着安颂可的肩膀，把她扭着面向自己：“颂可，我也一直在恨你，因为我一直在爱着你！从来没有停止过！”停了一下，又斩钉截铁道：“安颂可，把他忘掉！”
安颂可呆呆地看着辰瑞，突然笑了起来：“我早就把他忘掉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爱上你，跟你在一起。”
辰瑞也跟着咧嘴笑起来，一把把她揉进怀里：“那你还忍心这么对我？”
辰瑞笑得很开心，安颂可的脸上却又黯淡起来：“可是，老天爷怎么那么不公平呢！偏偏又让我碰到他！为什么又让我碰到这些讨厌的人！”
辰瑞看着安颂可，严肃道：“颂可，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吗？”
安颂可抬起身，重重地摇摇头：“你不明白，你不会懂的。”
“颂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你的以后交给我，让我来好好爱你，照顾你，好吗？而你以后，也只许爱我，不要再去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安颂可却依然摇着头：“你不懂，我恨他，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我就是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得到了他周围所有人的赞赏，他的人生一片光明。而我呢，从来没有害过谁，我只是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人，再也不要跟这个人有任何联系，只是希望我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妹妹……”安颂可说着又崩溃地痛哭起来，“可我却要一无所有……”
辰瑞把她紧紧抱在怀中，眼泪也跟着流出来：“颂可，你没有一无所有。你还有妈妈，你还有我，颖可也会没事的……”
两人正抱头痛哭着，富丽被富华搀着走了过来，一看到安颂可，也失声哭了起来：“颂可，你昨晚是去哪了？你吓死妈妈了！”
辰瑞赶紧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让座。
安颂可擦着眼泪，委屈地看着妈妈：“妈，你怎么来了？你输完液了吗？”
富华在一旁叹道：“你妈哪还有心思输液？只输了一瓶，便死活要过来。”
“妈，你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你赶快回去输液吧。”
富丽也擦着自己的眼泪，仔细地看着安颂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什么事都死心眼！幸亏你们俩都找到了，要不然，让我怎么活呀？”
富华瞟了瞟尴尬地站在一旁的辰瑞，圆场道：“辰瑞，真谢谢你啊。等我们出院了，一定要来家里吃顿饭啊。”
“阿姨，您们别太客气了，到时我一定去看望您们。”辰瑞冲眼前两位长辈小心颔首道，又偷眼望望正低着头的安颂可。
富丽瞥瞥眼中带泪的辰瑞，想着刚才俩人紧紧搂在一起的情形，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这叫什么事儿呢！
安颖可在午后时分被平安送到了病房，众人提着的心才算是踏了地，也开始知道饥饿了。
正当大姨准备去外面打包时，辰瑞却说他已经在外面订了餐，紧跟着，几个穿着干净利落制服的服务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辰瑞把两张床头柜并在一起，张罗着跟几个服务生一起布置简易餐桌。桌子上很快满满当当摆满了饭盒，大姨张眼一看，清淡、丰盛、营养，色香味俱全，看着比在外面餐厅点的菜精致多了，不由得又在心里对辰瑞竖起了大拇指！
安颖可在晚饭过后才才慢慢清醒过来，安颂可一下子就抱住她哭道：“颖可，你没事一个人跑去找辰瑞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都担心死了。”
安颖可苍白的脸上绽开了笑脸，声音轻轻弱弱：“辰瑞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总得去谢谢他呀。”
“你要谢他，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呀，干嘛要一声不吭地跑过去？”
安颖可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打电话多没有诚意呀……”
辰瑞也走上前去，蹲在安颂可身边，看着安颖可，柔声说道：“颖可，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乱跑，让你姐姐担心了。以后有什么事，响一下我的电话，我就来找你，好吗？”
“真的？”大大的笑容又在安颖可的脸上绽放出来。
辰瑞看看安颂可，又看看安颖可，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安颖可期待地看着辰瑞。
“当然会，我以后天天来看你，好吗？”
“真的？”
“真的。”
安颖可没和大家说多久的话，便又疲倦地睡去。
护工劝大家都回去休息，由她一个人在那里守着。安颂可却固执地坐在那里，握着安颂可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愿离去。
大姨看着安颂可那一脸倦容，迷糊得已快张不开的眼皮，第一次生气起来：“颂可，你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完整觉了？你后天就要去上班了，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呢？你是打算让家里再添一个病号吗？”不等安颂可反应，又看着辰瑞道，“辰瑞，麻烦你，帮我们把颂可送回家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