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夭星辰

10、第 10 章

　　站在姜离家门口按响门铃的时候，段弈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过与姜离的千万种关系，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成了姜离的试菜员。
　　开门的还是段弈珩第一次在这个位置见过的充满烟火气的姜离，她用下巴指了指地上摆好的拖鞋：“自己换。”然后赶忙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段弈珩换上拖鞋脱了外衣，拎着来之前姜离让他帮忙买到的香菜进了厨房。
　　“香菜。”
　　姜离把火调小，擦了擦手转身接过：“辛苦，饭菜马上就好，自己想喝什么随便拿。”
　　段弈珩倒了杯白水，但并没有离开，倚着吧台看灶台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女人。
　　厨房中的姜离是有别于她演过的所有角色的样子，带着自在且真实的温度，眉眼间是自然流露的轻松快乐。这一刻，段弈珩觉得所谓料理是治愈人的灵药说得实在是在理，只不过对他而言，比料理更治愈的，是制作料理的人。
　　姜离的手一直没停，把香菜和小米辣切碎装盘备用，菜刀砧板洗干净收好，台面擦干。一抬头，段弈珩正立在不远处看得津津有味。
　　她抽出腰间挂着的毛巾把手擦干，双眼含笑的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到了杯温水：“段老板看得可满意？”
　　段弈珩矜贵的点点头：“满意。”
　　姜离啧了一声：“敢不满意试试？”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小暄去约会了，上周刚从西南采风回来，进了山沟好几天联系不上。这不，一回来就被男朋友堵在家门口给绑走了。”姜离举杯喝了口水，扼腕叹息，“儿大不中留啊！”
　　段弈珩忍不住笑了，不忍再伤害她酸成柠檬的小心灵，转了个话题：“采风？”
　　“对了，是不是没对你说过，他是个画画的。”
　　“哦，是画……”段弈珩嘴里的“家”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姜离暴力怼回去了。
　　“千万别说他是画家！我可丢不起那个人。”段弈珩不得不承认，姜离虽然只大了夏孟暄十岁，但这母亲的角色做的十分到位，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和任何一个提到自己倒霉孩子时候的妈妈毫无二致。
　　他端起杯默默喝了口水，没作声。
　　“当初哭着喊着要读艺术史，读完了扭头就失联了三个月，然后又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回了家，告诉我去画画了！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姜离忙着吐槽，也没忘火上的菜，看了看时间，刚刚好，于是走到灶台前收汁关火。
　　满满一桌子菜。
　　姜离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段弈珩：“尝尝。”
　　“你不吃？”段弈珩看她毫无动筷子的意思。
　　“之后有个时装周的通告，控制饮食。”
　　段弈珩看着这一桌子菜，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眼角。有过几次上门吃饭的经历之后，段弈珩觉得相比起做饭，姜离可能更喜欢享受饲养的快乐。
　　姜离看着段弈珩吭哧吭哧吃的既认真又卖力，很是满意。他有很好的餐桌礼仪，吃饭就认认真真的吃，虽然姜离对自己的手艺从不怀疑，但看到品尝的人可以如此心无旁骛，还是由衷的感到幸福，这大概就是……饲养主的快乐？
　　吃到八分饱，段弈珩放慢了速度，张嘴和姜离聊起了那天的饭局。
　　“放心，我又不是刚进社会的小姑娘，那天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虽然过去很多天了，但姜离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
　　听闻至此，段弈珩皱了皱眉：“以前……遇到很多吗？”
　　“入行这么多年，总是会碰到和投资方导演编剧吃饭的时候。”姜离晃着手里的水杯，回想着过去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儿，“刚开始，年纪小，资历浅，难免碰到嘴上轻浮甚至手脚不老实的人，陆洋都会帮我挡。有一次跟着骆总一起去酒会，一个刚回国没多久的老板就凑上来了，当着骆总的面，呵呵。”
　　姜离是骆景行从荷兰亲自接回来的，其中缘由外人不知，但至少长眼睛的都能看到骆景行对她的维护。当着骆景行的面，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作死的，偏偏当初那位刚从海外回国做投资没多久的老板什么都不知道，介绍人还没来得及给他讲清其中的利害，他就巴巴的去送死了。
　　“然后呢？”段弈珩自然也听说过骆景行对姜离的差别对待，但这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骆景行的名字，他多少有些紧张。
　　“骆总脸当时就黑了，平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就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撅折了那个老板的咸猪手。”姜离面露笑意。
　　那时是她加入骆氏的第六个月，骆景行给她安排了很好的资源，她自己也很争气。差不多也就在那时，外界的各种猜测谣言喧嚣尘上，就连姜离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这件让骆景行大动肝火的事情，对于外人来看，这简直就是坐实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可对于姜离来说，反倒让她一下子顿悟了。夏燃把她托付给骆景行，骆景行也一直在履行他对夏燃的承诺，那么他对她来说就是朋友，是家人。而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便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从那之后，遇到的事情就少了，再后来，我慢慢有了名气和资历，就更不会任人拿捏了。”说罢，姜离又露出了她招牌的唯我独尊的笑容。
　　“骆总待你很好。”段弈珩看着姜离发自内心的笑容总结道。
　　姜离挑眉，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一些：“段先生吃醋了吗？”
　　段弈珩被突然的这么一句挑逗问得一愣，随后立刻稳住，稳稳的递了眼神回去，直白到毫不做作：“是的。”
　　如此你来我往实在是太合姜离的心意了，她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笑过这么长时间了。
　　“有机会我把你介绍给他，见到他，你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段弈珩诧异。
　　“你会发现，他就是块成精的木头，世间风月根本与他无关，哈哈哈哈。”
　　段弈珩看她笑得轻松放肆，哪里还会吃这样的飞醋。
　　不过……她说把自己介绍给骆总，这是否意味着……
　　姜离笑够了，看向面色突然有些拘谨的段弈珩，立刻想到了自己刚刚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
　　“咳咳，前两天骆氏年会，骆总向我问起了你，知道我与你合作了几个项目。”原本就只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解释，但鉴于自己好死不死的才撩过段弈珩，姜离说完这话，自己也有些尴尬。
　　段弈珩神色稍缓，笑了笑。
　　姜离更尴尬了……

　　一周后，艾格慈善晚宴。
　　这场慈善晚会不算是最高规格的，但在圈内还算是有分量。每年能聚集圈内百分之八十的大牌和顶流，又以慈善为主题，各家都还是很乐于出席这种可以名利双收的社交场的。
　　姜离如果没有安排，每年都会出席，名利她都有了，慈善也不是非得等这种场合去做。但奈何最近她实在是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能凑凑这样的热闹作为生活的调剂她还是挺乐意的。
　　主办方连办了多年，这两年又从海外招了一批经验丰富的人组了一个团队，策划起这样的活动越发的游刃有余。活动流程和方式也越来越灵活，让参会者每年都有新鲜感。
　　今年干脆撤掉了从开办以来就延续至今的大圆桌，彻底变成了一场全无定式的大派对，完美匹配了这一期的主体——心随意动。意在呼吁大家关注自我的内心诉求与健康，摆脱无意义的外在压力。
　　宴会定下的风格为自在，体现在穿衣风格上也就更加的宽泛，但在这圈子里，无论是什么主体，最后都会是炫目的争奇斗艳。
　　姜离深刻领会晚会精神，挑了件让自己自在的露肩上衣配阔腿裤，走起路来飒飒生风。
　　热场节目表演结束之后，就是主环节拍卖捐款，等所有人在这个环节刷完存在感，紧接着就是所有宴会少不了的保留节目——社交寒暄。
　　毫不意外的，影后大人不用主动，自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她，袁苑也照例凑了过来。
　　“之前你说那事儿，多谢了。”
　　姜离挑眉：“真黄了？”
　　袁苑点头：“要不是我跟赵廷说我乐意工作给我多安排点儿事，现在我估计正和他一起喝着西北风抱头痛哭呢。”
　　姜离被她这一番惨兮兮的表述逗笑了：“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袁苑再次点头，带着几分虔诚：“所以说，我时刻做好准备卖身给姜老板，不知姜老板可否赏光。”
　　毫不意外毫无新意的表白，姜离抿了口酒，懒得搭理。
　　这种话说太多回了，袁苑自己都免疫了，所以更无所谓姜离是什么反应了。再怎么说也是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哪能那么轻易就去喝风。
　　“哎，老板怎么这时候来了，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啊。”袁苑在骆景行背后的时候还是很敢说话的。
　　年会之后，姜离有一阵子没见到骆景行了。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相处也是蛮奇怪的，说是上下属吧，可远比单纯的工作关系要近。说是朋友吧，这么多年几乎没谈论过什么跟工作无关的事情，就连他曾问起段奕珩的事，她都觉得是作为老板在提点下属小心绯闻。她还在骆氏的时候，有上下级的关系还好说，她成立独立的工作室之后，这种“外人虽不敢问但是每个人都好奇”的状态着实是没办法再回避了。
　　姜离自认进入社会的这十多年，没有骆景行她是万万走不到如今的。虽然他们之间从不谈私事，当然，私事大概也就只有夏燃这一件而已，但她当骆景行是自己的亲人，可以依靠的亲人。只是她实在不知道因为夏燃，他究竟是以何种心态对待自己，所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看上去比年会时瘦了些。
　　“你说大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躲开不必要的寒暄，袁苑一直赖在姜离身边，努力找话题，让两人看起来很是忙碌顾不上别人的样子。
　　“怎么讲？”姜离偏头看她。
　　袁苑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不算年轻了吧？在娱乐圈做骆氏掌门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片叶不沾身。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禁欲的？”
　　姜离翘了翘唇角：“你怎么知道他片叶不沾身？即使沾了一身，他要想遮掩，别人就算刨个大坑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袁苑听罢，瞳孔狠狠的放大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我，我，我这是知道什么娱乐圈秘闻了吗？
　　姜离抬手用指节敲了袁苑脑袋一下：“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别人我不知道，但据我了解，大老板确实没什么沾身的。”
　　袁苑摸了摸被姜离敲过的地方，舌尖转了两转，终于问出了她想问很多年的问题：“你和骆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姜离听到袁苑鼓起勇气问出了很多人都想问的话，并没有看她，两人之间一阵短暂的沉默。
　　袁苑心中一凉，完蛋，好奇心害死猫。
　　“他是我故友的至交。”姜离轻轻地开口，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啊……”姜离这话说的让袁苑竟觉得有些意味悠长的感觉，但再多的她也知道不该再问了，乖乖的闭了嘴不再说话。
　　“不是什么秘密，都是我入圈之前的事了，只是说多了反倒让人多想。”姜离了解袁苑，她问只是单纯的好奇，今天能开这个口也是憋很久了，本来她也没打算瞒着，只是大家都不敢过问老板的事而已。
　　听姜离这么说，袁苑才算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又重新活泛了起来：“走啊，去跟老板打个招呼。”
　　姜离对她也是无语了：“你老板你怎么不自己去，拉我干什么？”
　　袁苑不说话，嘿嘿笑了两声，假装亲密实则强迫的挽着姜离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