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本歌勾搭指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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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立春，冬雪尽消，花木假寐，方兴未艾。
对着庭院的居室中，燃着的地炉里，烧得通红的木炭“啪嗒”炸起一两点火花，响得清脆，地炉上挂着水壶，炉嘴上还没有多少蒸汽，看来是刚架上去没多久。
虽然坐在火炉边，缩在一身毛绒绒的毯子中，月姬依然快把自己的脸埋进毯子里，窝在暖烘烘的地方昏昏欲睡。怕冷是人之常情，昨天月姬刚振振有词地把这话说给雪女听，即使自带御寒max天赋的后者还是没能理解。
可这都立春过了几个时日了……啊？当时雪女心里的不解没有表现在脸上，随后知趣地领了几个达摩就出去了。
拉门处滚轮转动，月姬抬起头便见着了那九尾的狐妖：“玉藻前，今天的寮任务发来了吗？”从毯子里发出了的声音毫无干劲，甚至带了些有气无力。
话音刚落，月姬便一脸不开心地从毯子里伸出手，接住了玉藻前从门外抛过来的卷轴。关上拉门，他跟在画出抛物线的卷轴后走了进来，唇角的笑意添了几番饶有兴趣，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番把自己裹成雪媚娘的月姬，然后在被后者不满地瞪了一眼后，才优雅的在月姬身边坐下。
“果然是冻坏了。”长长的狐狸尾在毛毯外加裹了一层，玉藻前的扇子在掌心敲了敲才提示道，“两天前寮活跃就已经达标了，月月。这是今天的悬赏。”说着扇骨点了点卷轴上的捆绳。
卷轴在地上摊开，仅伸出一只不情不愿的手翻动，翻完又以极快的速度缩回毯子里，白团子里传来月姬闷闷不乐的声音：“管狐、帚神、食发鬼……黑夜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要去黑夜山……”“不去。”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玉藻前的提议被干净利落地拒绝掉了，毯子团里的月姬拢紧了自己，小声念叨了一句：“这么冷的天，别想让我出……门。”最后一字因拉开门出现的小纸人而卡壳了一下，小纸人“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它手上拿着的信笺是寮办的专用款式。
“哔——”地炉上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一束水蒸气笔直地往房顶上冲，一壶水沸腾了。
难以置信，在黑夜山这种没什么强大妖怪的地盘上，还会有阴阳师失踪的消息。真的不是在黑夜山上的据点里睡过头了吗？
月姬现在就是非常不满地站在了平安京的结界出口，为了登山她没法把自己裹成一只圆滚滚的企鹅，只能怀抱便携暖宝宝加上一件加绒的披风。玉藻前还是贴心地把她护在自己身后，用站位挡了些春寒料峭。
被指派一齐上山调查的队员准时达到了，两位阴阳师交换了化名，在出口处的寮办工作人员那签写了出行表后，名为平安京的巨大结界为他们打开了一点放行的缝隙。
山脚的积雪在几日前已全部消融，春日刚刚降临这片大地，新绿的嫩芽还在沉眠，黑夜山的树木还是光秃秃的模样。往山上据点去的路上风平浪静，平日里黑夜山上应该是大大小小的妖怪遍地跑的，今日上山，却是一只也没遇着。没良心地吩咐了随行式神注意警戒后，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同行的阴阳师在聊起近日的悬赏后，又提到了与他阴阳寮的寮生，寮生曾用抱怨的语气说起平安京外的妖怪数量增加，对他们这些统计妖怪数量的人员极不友好。估摸着这些天平安京附近新增的妖怪，都是从黑夜山下来的。
到月姬发言，她看着晴朗的天空叹了口气，饱含怨念地说道“明明都到春天了，却还是这么冷”。接话时同行提起了自家操碎了心的姑获鸟，出门前他塞满了一行囊的御寒用具。这些用具有的保质期限较短，可以的话请月姬帮忙一下，避免它们被浪费。
表示了几句感谢，月姬既不想在这里欠个人情债，也没有这么着急需要他的分享，登山走上来这段路已经让她的身子暖起来了，并且她还有玉藻前这样高级的御寒道具。依照这只狐狸护犊的个性，不可能让她冻着。
被冬雪充分冷冻过的土地寒气未散，往上走，便出现了未消的雪，稀稀拉拉东一片西一块。南迁过冬的鸟儿也还没回来，寂静的山路上仅有两位阴阳师的脚步声。
闲聊了大半路途，两位才正式说起了这次的任务。
往日黑夜山上的妖怪实力并不强大，出了动乱稍微有点实力的阴阳师都能轻松镇压。前日清晨三位阴阳师受命调查妖怪增多的原因而上了黑夜山，理应昨日正午后就能归来，结果接应的人兜兜等了一夜也不见人影。今日一早寮办立马就派人上山了，并要求不准在山上多逗留。
“他们该不会在据点睡过头了吧？”
“这样最好，顶多被寮办臭骂一顿。”
两人刚交换完任务情报，视线里便出现了坐落在山腰的据点小屋。
黑夜山的海拔并不高，距离平安京也不远，凭步行在一日内就能在平安京和山顶间往返一个来回。若是山上新来了什么的大妖怪，无疑对平安京来说是新的安全隐患。
靠近小屋，两位阴阳师手里已经捏上了符咒随时准备发动，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绕着小屋转了一圈，细细检查了一番小屋周围的结界，确认其完好后才进入了小屋，分头检视。
据点小屋里常备食物淡水，还有过夜用的睡袋和备用符咒。清点一番，和寮办供给补充人员提供的资料相比，备用符咒没有少，屋内没有陌生的妖气。吃喝方面的少了两顿餐的量，未使用的睡袋旁整齐地叠着三个使用过的。
检视完毕的两位阴阳师在小屋前碰头，交换了下目前所能知道的情报。
从山脚步行到据点小屋顶多需要半个时辰，加上阴阳师对逢魔之时的警惕，可以推测他们是在黄昏前到达小屋的。逢魔之时到来前这一行人估计是把山阳面探索了个遍，没有收获的他们便驻扎在了据点里。若是在此期间他们便遭遇了不测，小屋里的资源是不会有消耗的。至少在昨天早晨，这三位阴阳师的行程还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玉藻前在这时插话，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有威胁的气息。
下一个调查点便成了难题，寮办在指示他们上山时并未给出具体的路线要求，全靠三人中为首的小队长自由发挥，想要猜到他们离开小屋后去往哪里，需要合情的推理和一点运气。
其中的小队长正好是同行的阴阳师的好友，他是主动请缨来调查好友下落的。凭借对好友的熟悉程度，猜测出他们的下一个调查点是黑夜山的阴面，那里有几个较深的洞穴和一片较为开阔的山鞍。不约而同，月姬也是这样的看法，不过她心里所盘旋的是另外的凭据。
气温较高时这些地方都被浓密的树荫遮蔽着，有些地方甚至在正午也不见天日。现在估计只能看见些交错纵横的枝干上，凝结的冰霜反射着初春的阳光。
未到正午，有了结论后两人不再闲聊，抓紧时间再次出发，取出的符咒一直捏在手心没有收起，随行的式神一前一后紧紧跟随。
这个时节的黑夜山寂静且空荡荡，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妖怪们被不明势力驱赶下山，动物原住民也都还在冬眠未醒。阴面残余的雪较阳面多了许多，甚至能在林间连接成薄薄的一层，像地毯一样。
正午刚过，两人便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三人足迹，三行互不交错的脚印迂回的往山顶前进着。重新踩上前人的行迹，行走了近半个时辰，原本平行的脚印靠拢了，突然凌乱了起来，接着便是倒下的树截断了延伸的脚印。
倒下的树不算特别粗壮，无需踮脚便能看到，中央那片薄雪被踩的脏兮兮的，还散布着发黑色的血迹和密集的箭矢，分不清当中的脚印是那三位阴阳师的还是袭击方的。这四周的树枝被利器斩落被重物砸落，粗细不一的树干散落一地，不少树身上也被劈出了几道一指深的痕迹。
“能劈出这样的痕迹，想必是一把很大的刀吧。”同行咂舌嘀咕着。
扫视一圈惨烈的现场，月姬抿紧嘴唇，几个想法开始与现场所见相合，她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兵器。
“或许是薙刀呢。”
经过一夜，原本激荡此处的式神妖力也散了不少，但仍是让玉藻前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紧握的扇子上聚起了紫色的妖力。两位阴阳师交换了下眼神，放了只传信用的纸蝴蝶，寻着三行脚印和血滴落的方向追过去。
一路上仍可见被牵连受创的树，还有让人不安的出血量，震落的冰霜冷冷的反射着阳光。
路往山下走，追到半路作为指引的雪化完了，血迹也消失了。同行的阴阳师对此表示自有对策，目标明确带着月姬就往某处寻去。
最后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失踪的三位阴阳师，一位重伤不能行走，另两位包括其队长虽负伤但还存有体力。不安在此画上休止符，三人均没有性命之忧。昨夜由随行的式神守卫于此，没法返回庭院报信。袭击方目标明确，只盯上了阴阳师的性命，式神没受到多少伤害。
生怕被发现行踪，三人不敢再多召唤式神至此，忍受着山里夜间的低温也不敢燃起火堆，这会同行多带的御寒用具派上了用场。在等冻僵的几位活动开四肢时，阴阳师们开始梳理目前的境遇。
同行在这时解释道，这个洞穴是他和小队队长在以前的任务中偶然发现，足够隐蔽，这使得敌人经过一夜一早晨也没有寻到这里，但这不代表着这地方现在也是安全的。
思考再三，月姬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一路寻来过于顺利，敌人怕不是已堵截在下山的路上，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黑夜山上过于平静，就像一壶即将沸腾的水，翻涌的气泡在水底酝酿着，很快就要到达爆发的临界点。
同行面有愠色，大概是气愤于好友身上的伤：“那正好，他们对平安京来说就是个隐患，就应该早日退治。”说着便取出了自己的式神录，夹着小纸人就要召唤式神。月姬是想劝阻的，小队队长抢先了一步：“不可，他们的进攻方式不像寻常的妖，何况我们还有伤员。”
好友的话分量非同凡响，同行动摇了，夹着小纸人的手降低了点。月姬见状趁热打铁：“在之前的袭击里他们使用了声音较小的……远程武器，为了接下来的堵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武器出现。现在贸然出击，不妥。”
奇怪的停顿引起了同行的注意，他有些狐疑地望向了月姬，洞穴外守卫的玉藻前在这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无声中带了不满和威胁的意味。同行依旧试探了一句：“这种武器有什么缺点吗？”
月姬倒是不介意他的试探，大大方方地回答道：“一次性，只要躲过一两波，他们就会亲自冲过来砍人。”小队队长用他们的经历印证了月姬的说辞。
时间紧迫，没有再召唤新的式神，恢复得差不多后几位阴阳师立马动身，重伤的那位由他的式神带着，火速下山。路上几位都没有再进行交流，抄了近路直奔黑夜山脚。
黑夜山静得可怕，除了这几位的步履匆匆再没有多余的声响，直到月姬的一声惊喊：“躲起来！”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弦惊，冷箭钉在作为掩护的树干上。躲避及时，突袭未果。果不其然，敌方堵截在了这里，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清楚数量，不要恋战。他们没有痛觉，最好一击必杀。”耳语交代了玉藻前几句，月姬的拇指抵上腰间佩刀的刀镡，短刀已出鞘待发。几位阴阳师躲得靠近，她打了几个手势，得到了他们的颔首后。
堕天已在敌方脚下炸开，敌人嘶吼着化作碎片消解在空气中。各自的式神录展开，数张悬浮的小纸人化作光团炸开。负伤三人先行，又抛出了几张星和生，月姬二人紧跟其后。指挥各自的式神配合玉藻前打开堵截，新召唤的式神也加入了战场。
瞬间的减员使得堵截圈被打开，阴阳师们趁机突围，到达山脚还有一些距离，只能全力冲刺了。
敌人反应过来，重振旗鼓，在林间追着一干阴阳师奔跑起来。好在敌人都被式神们压制，与阴阳师之间拉开了距离。式神若是重伤，第一时间就会被契约强制传送回庭院，比人安全多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式神愿意与平安京的阴阳师结契。
眼看阴阳师就快到达山脚，纵使敌人用他们的两条腿再怎么赶，也追不上阴阳师们了。在这时，树影里窜出了新的敌人，悬浮在空中的小骷髅叼着匕首，直往打头的小队队长心口刺去，已是来不及躲闪。拔刀当头一斩，偷袭的小骷髅化作一缕黑烟散去，是月姬越过了他，快步冲到了前头。
“跟着我！”话音未落，她又清掉了另一个方向袭来的小骷髅，脚步未被阻挡，这不妨碍月姬身后的阴阳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原因是她的武器，不是他们概念内的符纸，是短刀，一振折断了的刀。
这一路惊险异常，直到山脚下接应的阴阳师注意到动静寻了上来，两方汇合后一行人还算是手脚完整地回到了平安京。山上的敌人还不至于重伤玉藻前和同行的式神，他们紧跟在各自主人身后。
逢魔之时开启，平安京外魑魅魍魉纷纷现身。刚进平安京，月姬就被守候在此的自家式神扛起来带走了，寮办还不至于无情到不准他们回去包扎。经过白日里的一番折腾，暂回到庭院时夕阳已将庭树拉出长长的影子，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是没有新芽的影子。
萤草皱着眉，心疼地往月姬的胳膊上缠了几圈绷带，受伤的本人感觉良好，只想赶紧去寮办汇报任务，但是被能力拔山兮的式神摁在原地。坐在一旁的玉藻前经过桃花妖的治疗，伤已经完全恢复了，狐面下的金瞳落在月姬身上没离开过。
在察觉了玉藻前的视线后，月姬叹气后大方地一摊手，脸上写满了“问吧，知无不言”的无奈。毕竟在黑夜山她急于向同伴展示她对敌人的了解，这样的意图表现过于明显，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认识黑夜山的那些东西？”
她垂下眼眸，咬牙切齿：“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们杀我双亲，又害得我和哥哥无法相见……我怎么会不认识。”
注意到玉藻前看向她腰间的视线，边解释着月姬把腰上的刀解了下来，捧在掌心里，摩挲了刀鞘一番后拔刀出鞘，向玉藻前展示了下这振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乱刃短刀：“他名为乱藤四郎，是母亲的刀。”
“原本也是可以显形付丧神，为了保护我，碎掉了。”
付丧神的本体破碎残缺，就与人类的死亡别无两样。
寮办的工作人员将前来汇报的月姬带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人员到齐，包括了伤势忽略不计的同行。刚刚袭来的敌人都被月姬挡了下来，除了她手臂上的几道划伤，这一行人并未再受到新的伤害。
寮办的问题和玉藻前的问题大致相同，不过没有问及乱藤四郎。月姬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向寮办和在座的众人抛出了试探性的一问：“你们听说过时之政府吗？”
寮办的几大管理势力之一，作为平安京里消息最灵通的藤原家，他们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接着面对寮办的其他疑问月姬均已“请你们想办法联系上时政”和“他们不能被收为式神也不容易被打败”为挡箭牌，拒绝提供更多有关黑夜山上“新妖怪”的任何情报。顶多在问及月姬为何了解这些时，月姬含糊地回答道：“以前见过。”
这次汇报进行到最后，主位的源氏面色明显不善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有安倍家和芦屋家在一旁，恐怕他们就要使用强硬手段了。虽然月姬倒不怕这个，玉藻前就在会议室外候着，就算撕破脸皮她也有退路。
走出会议室，月姬就当身后那些不善的视线都是空气，招呼了声玉藻前径直回了庭院。管理层还有一次内部会议要开，怎么联系时之政府是寮办的事，与她无瓜，只要等着之后的通知就行。
再回到庭院，已是月明星稀，这夜的天空甚是清朗，墨色的天空衬得白月明亮而耀眼，零散的星点只有在远离月晕的地方才勉强可见。
身为伤员应该早点歇下，然而月姬显然毫无睡意，坐在廊下靠着支柱，抱着暖宝宝，抬头仰望着那银轮。
“这样好的月色，适合讲故事，你觉得呢？”
应声望去，一盏青灯落在月姬身旁，青灯的主人青行灯看来是刚做完悬赏回来。一回来就撞见了满是心事的月姬，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月亮发呆。
“这次你想听些什么？”
这个庭院里对阴阳师月姬了解最多的便是这位百物语之主青行灯，要问为什么，只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是最早与月姬契约的大妖怪，听闻当初是以月姬自己的故事为条件结契的。
“那次，还有和玉藻前聊起的故事，我都很好奇。”巧笑倩兮，青行灯掩着嘴弯了弯眉眼。
那次是指月姬和玉藻前的第一次见面，除了这两位当事人/妖，目前还没有第三者知道他们当时聊了什么，接着玉藻前就自己送上门成为了月姬的式神。平安京里各种狐狸式神虽然多，但像玉藻前这样有名有姓的大妖怪是独一无二的，不然月姬也不会那么有底气跟源氏对着干。
好了，现在青行灯要成为这位第三者了，月姬曾与她约定过有问必答，何况玉藻前也没说过这段故事不能外泄。
那次月姬陪着玉藻前前往了一片墓地，这片墓地埋葬着所有在平安京里正常或非正常死去的阴阳师们。他们来也不是为了祭奠某个人，只是纯粹的要告诉玉藻前，他想复仇的对象已经躺在了这里。
玉藻前带着盛怒找到了平安京，扬言若不交出那位杀害了他一双儿女的阴阳师，他便毁灭了平安京。一时间内平安京全面戒备，这样强大的妖怪若是使出全力，平安京基本要毁灭六成。非常不凑巧的是，玉藻前要找的这位阴阳师前段时间在退治途中，不幸身亡。
这种事当然得告诉玉藻前，不然就是置平安京于风口浪尖，只不过要让谁去传达这个消息就成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当时月姬不顾自己师父的阻拦，自行去了寮办揽下了这个活。
看着仇人的墓，玉藻前一时无话，只是他周身翻涌着强大的妖气表示出他的不平静。月姬原本是什么也不想说的，这会她要说错什么，毁灭平安京就有她的一份功劳，但她看见了玉藻前面具下的眼睛，那双悲愤的金色的眼瞳。
“和妈妈那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时候？”
“我七岁那年，我父亲战死，妈妈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
“然后你就跟他聊起了你的母亲？”
“没有，我只跟他说了我还有个认为我已经死了的哥哥，我觉得我哥哥更能理解他的心情。”
月姬顿了顿，视线从天空中的明月转向了还没长出新芽的庭树：“按我哥哥的性格，如果他认为我死掉了的话，一定会把这事憋在心里，不再和任何人提起。”
她的哥哥，前后经历了父亲战死异时空、母亲在偷袭里阵亡、妹妹失踪凶多吉少，唯一比玉藻前好上一点的，只有他的恋人还在身边。
“你哥哥的恋人？”青行灯从中嗅出了八卦的意味，精准地捉出了关键词。
月姬不知怎的突然“噗呲”一声，看起来是想起了些有趣的事：“是啊，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家伙，老是披着一块又脏又破的白布。明明长得很好看，却又不准别人夸他。声音和大天狗很像。”
“他不是人类？”青行灯再一次抓住了重点，她的青灯也跟着明亮起来。
“是付丧神，一把刀的付丧神。”说到这里月姬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收敛了笑意，叹息了一声，“他明明自傲于自己是最高杰作，但自卑自己是振仿品，身上的名号又是来源于他的本科。”
青行灯也明白了月姬的感叹，接了她的话说下去：“他把名号看得太重，反而忽视了自身的优秀。”
“是这个理，不过他就是看不开。以前哥哥和妈妈也尝试劝过几次的，没啥用。”
一人一妖就这么聊到了深夜，明月升得老高，风凉了起来，吹得怕冷的月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青行灯也适时对她刚刚听完的故事做了一个总结：“看来，那九尾狐是把你当成他女儿看待了。”
他们身后也同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月姬认出来是玉藻前的。一晚的月下谈心，就在庭下如积水空明里结束了。
接下来这些天气温爬升得快，月姬不再每天可怜兮兮地窝在毛毯里瑟瑟发抖，活动空间从火炉周围直径一米的圆扩大到了庭院。这几日甚是清闲，寮办没有再加派其他任务送到庭院来，月姬每日清完悬赏便无所事事起来。
倒在走廊上，一旁的小茶几上热茶还悠悠的冒着热气。咸鱼瘫了一会，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招来小纸人取来了纸笔。写着写着她停下来，看着刚冒了一点芽的庭树，笔的尾端点了点下巴。然后揉掉已写上几行字的纸，重新提笔再写。
等到客人来访时，月姬身边已是散落着四五个纸团。
这是位稀客，月姬也就在刚出师那会见过他一次，直接上门来拜访她这还是第一次。
“荒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说着客气话，月姬放下笔，端起茶几放到一边，正坐坐好。正想招小纸人送来热茶时，被对方抬手制止了，高大的神使立于庭院，没有过来长谈的意思。
“你不属于这里。”荒说的这句话，月姬在她出师时就听过一遍了，不过荒这样的神使应该还没清闲到跑来跟她老生常谈，“你跟黑夜山上的东西都来自同一个战场。”
“的确是这样，所以呢？”这话听得月姬摸不着头脑，她不太能理解荒这次的占卜又看到了些什么。
“回到属于你的战场去。平安京的客人，将由你接待。”甩下这句话，又补充了寮办的新任务，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月姬甚至没来得及问她要接待的是什么人。她又琢磨了半天，突然就傻笑起来，这话的意思怕不是她终于能回去了。
回到她的战场，回到她哥哥的身边去。
再把小茶几搬回来，继续刚刚写了一半的东西，这次的笔触轻快了许多，行文一气呵成。月姬吹了吹笔墨，满意地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对折后把它拿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本歌勾搭指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