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大海和一粟》六萌

64、小奕回来了

　　三月，对于赵海阔和田哲杰来说，是悲情的一个月，这个月的20日是他们获奖的那一天，但也是老A的忌日。

　　每到这天来临，赵海阔会和田哲杰一同早早就来到老A的坟前，一待就是一天，喝个小酒，说点故事，回首过去，聊聊现在，留点眼泪。

　　这天一早，赵海阔穿了自己仅有的一件黑色短袖，准备好了老A爱喝的酒，爱吃的鱿鱼丝，整个人看起来很沉闷。

　　毋念也换上了一件黑色连衣裙，同赵海阔一起去见见这位英年早逝的朋友。

　　车上，赵海阔和田哲杰坐在前排，谁也不说话。于晴和毋念坐在后排，于晴轻轻靠在毋念的肩上，双手揽着毋念的胳膊，收起平日里的笑颜，哭丧着脸。

　　墓地离沙滩本是只有1个小时的车程，但赵海阔却开得很慢，很慢，每开近一公里，他的心就更为沉重，尤其是愧疚感越发浓烈，他还在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老A，还把老A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海阔，左转，到了。”面对失神的赵海阔，田哲杰提醒着他已经到站了。

　　赵海阔无力地拿起一束开得正艳的鲜花，步履沉重的向老A的墓碑走去。在他身后，同样低头不语的田哲杰。

　　两个人一来到老A的墓碑前，就靠着墓碑坐下，将所有的祭奠品一字排开，片刻沉默之后，田哲杰轻轻抚摸墓碑，用浓重的鼻音讲着思念。

　　“老A，我俩又来看你了，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我俩都有女朋友了。”话才刚说出口，田哲杰就坚持不住，抽搭的话不成声了。他接过于晴递过去的纸巾，却哭的更厉害了。“老A，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啊。”

　　这两个人除了责怪自己还是责怪自己，每次来都是忏悔的。

　　这边田哲杰刚刚哭完，那边又传来了赵海阔的啜泣声。

　　“老A，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赵海阔又开始数落着自己的过错。

　　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讲着，哭着，大概持续有一个小时才停止，然后赵海阔抱着毋念就讲起了和老A在一起的那些过往。

　　睹物思人，有些思念一旦泛滥，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中午，他们就在老A的墓碑前，一起喝着酒，简单吃些东西。为了不打扰他们哥仨的相聚，毋念和于晴在午饭之后就找个借口，去附近的山上转悠转悠。

　　两个人一走，心情平复下的田哲杰开始向老A讲述赵海阔曲折的爱情故事。

　　“老A，我和你讲，就刚才那个姑娘，可是老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的。你看他把头发都剪了，现在的样子完全像是个憨子。”

　　对于田哲杰对自己的吐槽，赵海阔只是笑笑，等田哲杰讲完了他的风光追爱史之后，赵海阔讲起了冲浪店的事，这是他们三个一起许下的梦想，但现在老A却不能看见这梦想实现的时刻。

　　这两个哥们讲的认真，都没注意到一位穿着黑色真丝吊带上衣，黑色牛仔短裤的女性朝他们走来，她带着墨镜，头发高高盘起，巨大的圆形耳环，脖子上也挂着叠加的各种项链，涂着红红指甲的手上举着一束鲜花，踩着6厘米的高跟鞋缓缓地走向老A的墓碑。

　　“好久不见！”她取下墨镜，看着赵海阔。

　　“小奕？”迎着太阳光，赵海阔并没能看清她的模样，但这声音却再熟悉不过了。赵海阔有些震惊的站立起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几年都不见的老朋友啊。”小奕蹲下身子，把鲜花放到墓碑前，然后抱了抱墓碑。

　　小奕就是赵海阔的前女友，在老A出事之后，赵海阔不听小奕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放弃自己的冲浪生涯。

　　对于这个根本不听自己话的男朋友，小奕一气之下宣布分手，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她四年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

　　“我看报道，最近你风头正盛，在国内比赛上可是拿了不少奖。”赵海阔说。

　　“如果不是当初你决心要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现在应该是你和我一起出现在颁奖台上。”看来小奕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她一直不理解赵海阔的行为，不懂放弃梦想和老A的死有什么关联性。

　　赵海阔不再理她，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山。

　　“听说你们的冲浪店现在很红火，等会儿，带我去瞅瞅。”小奕转头看向田哲杰。

　　“呃...这个...恩...”田哲杰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斜着眼看着赵海阔。

　　“算了，看来你们都不欢迎我。”这是小奕意料之内的。

　　“没有没有”田哲杰念及过去一起奋斗过的友情，还是答应了。

　　小奕坐到了赵海阔的旁边，也望着远方的山，说：“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放下了，有些事早就注定好了，何必责怪自己。”

　　小奕沉默一会儿，叹声气，继续说：“其实如果现在你重新开始参赛的话，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重回巅峰”。

　　这些年，一到重大赛事，赵海阔看到和自己同龄同时代的人还在征战赛场，他总是会感慨，脑海里会闪过自己冲在海浪里的画面，但良心使然，他总觉得没了兄弟，也就没了比赛。

　　赵海阔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懂，就算我现在复出，就算我取得好的名次，但这都有什么用呢，我会安心吗？我能睡得着吗？”

　　“算了，不说了，我今天是来看老A的，不是来和你争论的。”小奕扭头看了看老A的墓碑，冷笑一声，说：“不知道老A泉下有知，看到这样的懦弱胆小的你，会作何感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变，可能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过世，但对我来说，却是兄弟，”赵海阔盯着小奕，青筋暴起，越讲越严肃，“我兄弟没了，你让我如何坦然的重回赛场，也是，像你这样的人，也根本不会理解。”

　　火药味越来越浓，田哲杰把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个人的肩膀上，说：“好了，别说了，好不容易在老A面前聚齐了，你俩这样何必呢。”

　　一阵吵闹过后，三个人并排坐着，谁也不说话。

　　他们是一起并肩走过青春的人，再见面谁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些过去的美好誓言，现在想起来，却是藏在心里的痛症。

　　“小奕姐？”

　　毋念和于晴从山上下来，于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近了才发现是小奕，毕竟在老A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心想这个时候她来这里会有什么事。

　　“哦，于晴，好久不见，”并排坐着的三个人站了起来，小奕对于晴说，“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毋念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健康小麦肤色，身材劲爆，穿着时尚的女孩。

　　“你旁边这位是？”小奕也注意到毋念。

　　于晴还来不及回答，赵海阔上前一步，拉着毋念的手，“这是我女朋友，毋念。”

　　小奕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惊讶，毕竟分开这么多年，大家身边有新的伴侣也是正常的，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还是微笑着的介绍着自己，“你好，他们都管我叫小奕，也是一名冲浪选手。”

　　“你好，我叫毋念。”毋念也笑着介绍着自己。

　　“好了，该和老A告别了。”田哲杰指引着大家站成一排，向老A告别。

　　今天赵海阔在老A的墓碑前喝了不少酒，所以回去的时候于晴开车。

　　五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能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了，也可能是因为前女友和现女友都坐在车上，互相之间还有点尴尬，尤其是于晴，夹在中间，所以话题自然就转移到了田哲杰和于晴身上。

　　“不会吧”

　　当听到田哲杰和于晴是情侣的消息之后，小奕张大了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老田，你行啊，快说说，你是怎么把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搞到手的。”

　　“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魅力，就是魅力太大挡不住。”田哲杰这样自信满满的话一出，一阵唏嘘。

　　于晴直说他不要脸，还说如果不是田哲杰死缠烂打，现在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和年轻的小狼狗约会呢。

　　田哲杰也不示弱，讲起了于晴崇拜自己好多年的事。当然于晴怎么会轻易承认，说自己还是太年轻，见识太少，遇到的帅哥也太少，所以才会眼光过低，找了个30岁的大叔级别的老男人。

　　好在还有这对活宝，要不然返程的这一路该有多么难熬呢。

　　“晚上还是在冲浪店吃吧，你带着她俩去买菜的，我和毋念在店里收拾收拾。”刚到站，赵海阔就明确好了分工，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待赵海阔和毋念下车后，田哲杰开着车就出发了。

　　到了家里，赵海阔神色慌张的坐到沙发上，紧紧地拉着毋念的手，毋念坐到茶几上，看着他。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听完不要生气啊。”

　　第一次见到赵海阔是这样的紧张，毋念对他接下来要讲的话会有些紧张担忧，怕发生了什么大事。

　　“刚才那个女生小奕，是我的前女友，我并不知道她今天要来，自从老A过世之后，我们都没在联系过，真的，我发誓。”

　　听完赵海阔讲的话，毋念先是一愣，然后说：“没了？”

　　“没有了”，赵海阔摇摇头。

　　毋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插着腰，直视着赵海阔，说：“这种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赵海阔料想到毋念会生气，却想错了生气的原因，“我不是怕你会怀疑我吗？”

　　“怀疑你？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吗？”

　　毋念蹲下，双手放在赵海阔的膝盖处，深情地望着他，说，“赵海阔，我一直到相信你，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而且，我不仅相信你，还相信我自己，我这么优秀的女孩，你上哪找第二个去。”

　　毋念说完，嘟着嘴，枕着双手，倚着赵海阔的膝盖。

　　赵海阔放心的笑了，亲昵的摸着毋念的头发，说，“对啊，你说我上哪能找到比你还好的女孩子呢。”

　　“不过，你还是和她少见面为好，还有，不许加她微信。”毋念轻声说。

　　“好，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答应你，”赵海阔拉起毋念，“走吧，也该去准备今晚的晚饭了。”

　　“今天晚上你要做的比平常难吃，你可不能征服她的胃。”看到毋念醋溜溜的样子，赵海阔心里笑开了花。

　　田哲杰带着于晴和小奕去了附近的市场，买好了食材，又坐车返回。

　　回去的路上，小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赵海阔和毋念的事，于晴也没有隐瞒什么，将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还重点讲了赵海阔是如何死心塌地的追求毋念，对毋念有多么的用心。还表达了自己作为毋念的员工兼朋友，甚至还说自己可以为毋念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话里话外，小奕也能听出来于晴的意思，这都是在说给她听。让她千万不能插足人家小情侣的幸福生活，否则于晴会是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人。

　　听完这段故事，小奕没说话，看看窗外，心想当年她还在这片沙滩的时候，于晴是跟在她身后跑的，喜爱她的可爱小姑娘，现在自己却变成了她最不想靠近的人，时间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改变一个人呢。

　　晚上的饭局除了他们5个，还有之前在一起玩了很久相互熟识的朋友。他们一来，就开始对小奕百般夸奖。

　　“哟，这不是冲□□王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如此性感。”

　　“对啊，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在这些热爱冲浪的人心里小奕就是女神般的存在，当年可是有许多人追求她，她还是选择了赵海阔，人生都说他俩是冲浪世界的顶级情侣，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不用了，您还是好好关心自己，瞅瞅你的啤酒肚，看来这些年没少喝呀。”小奕说着，就递过去一瓶啤酒，右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和过去的人相见，就会聊过去的岁月。

　　他们畅聊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那些在海上翻腾辉煌的日子。

　　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故事，但毋念却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们所说的这些，是那个年纪的她所想象不到的自由。

　　“赵海阔，你们20出头的时候，就这么疯狂？”毋念有点难以置信。

　　“对，当时嘛，都年轻，那想那么多，想出一出是一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海阔似乎也有些怀念当年20岁的自己。

　　“来，来，来，为我们的青春干一杯！”大家起立，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回忆总是陪着酒食用更加，大家都喝的烂醉才离开。心情不佳的小奕也喝了许多，被田哲杰扛进了赵海阔原来住的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