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大海和一粟》六萌

27、逃不掉的关注

　　进入10月下旬，整个北半球都开始冷了起来。

　　但处在北回归线上的小渔村一直都是20多度的气温，也迎来了它的旅游旺季。

　　一粟饮品店里的生意日日爆满，常常出现排队的情况，这让只有两名员工的饮品店明显吃不消，于晴和王雨甜累得够呛。

　　这天晚上8点，结束营业的三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老板，开业前几个月，我们两个人还可以应付店里的生意，只是一到这10月份快11月，人实在是太多了，把我们两个人累死也跟不上客人来的速度啊”于晴对着毋念抱怨道。

　　“饮品店人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有时候连水果都来不及处理。”王雨甜附和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毋念第一次经营饮品店，她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老板，要不，你来店里帮忙？”于晴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毋念。

　　“我，来店里，招呼生意？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我很认真的”于晴看到老板和王雨甜不可置信的表情，坐直了身子，专注的解释起来，“老板，你想啊，你本身就是专业的，现在我们上哪找会做饮品的呀？”

　　见毋念迟疑未决，于晴继续说道，“其实店里忙也就是下午3点到6点这个时间段，你就这三个小时来帮忙就可以了，6点之后，我们两个也应付得过来，所以，不需要在招新的店员了，王雨甜，你说呢，是不是？”

　　于晴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王雨甜。

　　“对，对，对，就3个小时，”王雨甜点头附和。

　　毋念双手捂着脸，犹豫不决，思索半天，权衡轻重，然后说，“好，可以，那从明天开始吧。”

　　“真的，你同意了？老板，喔喔，太好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三个并肩作战的小姐妹了。”

　　于晴站了起来，跑到毋念身边，亲了她的脸颊，又跑到王雨甜的身边，亲了她的脸颊。这次毋念没有抗拒于晴的亲密接触，就坐着，听着于晴一个人热闹着。

　　“好了，别闹了，看来一天的工作下来，你还是不累，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去沙滩上坐会儿。”

　　毋念说完，端了一杯自己调制的茶饮就往沙滩上走去。她时不时地向冲浪店瞟过去，只是现在的围栏上已经没有一个望着她的赵海阔了。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原来你真的让老板来饮品店帮忙，还真有你的”王雨甜眼瞅着毋念向沙滩走去，远离饮品店，她才开口，向于晴表示敬佩。

　　“我也是受高人指点啊！”于晴意味深长的笑了，拉近王雨甜的胳膊，讲出“高人”的事。

　　那天，赵海阔从医院回来那天，就约着和于晴见了一面。

　　一见面赵海阔就问起毋念的状况，“你们老板这几天怎么样啊？”

　　“我们老板？还能怎么样，几乎见不到人，微信照旧回复三两句。”于晴看了看赵海阔，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们老板啊？”

　　“别问那么多问题啊，你们老板没事就好，你走吧。”

　　“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就这么容易被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啊，真是的，我很忙的，现在店里根本都腾不出手，每天还有人排队，啊，我的天啊，我的头都要爆炸了。”

　　“怎么不让你老板下来帮你”赵海阔说的轻描淡写。

　　“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我让我老板下来帮忙，人家是老板哎，我是打工的，我要求她？你不会真傻了吧？”于晴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赵海阔。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反正她在楼上也没事干”赵海阔回忆起在毋念家住的日子，她除了坐在电脑前，就是坐在桌子旁看海，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问你个问题，”于晴将自己的语调降低，“你是不是被我们老板甩了？”

　　“谁告诉你我被甩了的，又是田哲杰那混蛋吧，你别听他乱说，没有的事，我和你们老板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好了，你不是店里忙吗？赶紧走吧”

　　于晴的八卦还没问完，就被赵海阔赶了出去。

　　听完这个“高人”的故事之后，于晴对着王雨甜，坚定的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被老板甩了？”

　　王雨甜点点头，说，“看他这么关心老板，一定是他先追的老板，结果没追到手。”

　　这两个讲八卦的人打开了话匣子，直接将赵海阔的前世今生翻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下午2点钟，毋念准时出现在一粟饮品店，正式成为一名兼职员工。

　　“老板，我先给你讲一下我们三个的分工，我和王雨甜负责饮品的制作，你呢，主要负责客人的点单，以及饮品制作结束之后叫号。”

　　王雨甜正在做前期原料的整理工作，于晴正在给毋念讲解她所需要做的工作内容。

　　毋念之前在书店工作的时候，学过类似的系统，所以操作起来得心应手，但她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一份要与人交流的工作。

　　下午3点钟，毋念带着口罩，带好帽子，正式开始营业。

　　不知何时，赵海阔出现在了饮品店门口。

　　他站在门口，朝柜台点单的地方看了半天，怕被发现，就又移动到了玻璃窗前，看了半天才走。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不知为何能这么牵动他的心，明明不爱，却又为何如此关注。

　　可能是出于对“前自杀者”的关心，也可能是对外乡人的关切，赵海阔心里想了无数个理由，每一个都在暗示着对毋念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爱情，从来都不是。

　　下午6点，一粟饮品店里的人开始逐渐变少，三个妹子也终于有时间缓缓神，暂且休息一会儿。

　　今天工作了3个小时的毋念深知这工作量的繁重，就陪着两位店员一直工作到了7点，客人变得稀稀落落的时候，她才摘下口罩，坐在椅子上。

　　疲惫的身体容不得毋念有任何想法，只能坐在椅子上，放空自己。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店里变得静谧，不再是下午大太阳时，屋子里充满了孩子、大人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法的电话铃声或是微信提示音。

　　“怎么这么累，还是在招一名店员吧。”毋念看着还在继续工作的于晴，王雨甜说道。

　　“老板，那是你第一天做，我们俩早都习惯了，所以这点工作量不算什么。”于晴回答道。

　　“我给你们俩个减轻负担，还被拒绝，类似的这种话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

　　“我们俩就是中国好员工的代表，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于晴兴致盎然，刷着杯子，高声吆喝着。

　　“对，我俩不累，其实挺开心的。”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王雨甜，总能说出最简单，最真挚的话。

　　毋念时常会想，这么个单纯的女孩，大海边就是她最好的归宿，这里最起码没有过分的竞争，没有虚伪的拉扯，也就不会被位高者欺凌，就这样，在一个简单的地方，做一个简单的人，挺好的。

　　这时，看着海的她，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这片海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给她送来了两位好员工，让她又一次，在这个看似冷漠的社会里感到温暖。

　　闲下来的三个人，也第一次做到这里聊天。

　　不过三个人的聊天，总是于晴一个人在说，毋念和王雨甜安静地听听她讲周边店铺的八卦和故事，偶尔店里会传出几声傻笑。

　　这样的聊天是毋念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她不自知地慢慢融入这里。

　　那些用冰筑起来的屏障似乎开始慢慢溶解，但藏在心底的、无法言说的事是用千年冰川封闭起来的，要融化，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都九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晴看了眼手机，掩不住嘴角的微笑，和老板、王雨甜招了招手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王雨无力地把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她好羡慕，也想恋爱了。

　　毋念笑了，原来是恋爱了啊，年轻人，正是谈恋爱的季节啊。

　　“我走了，你也下班吧。”

　　还沉浸在渴望恋爱的王雨甜听到毋念说的话，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夜晚九点，正是冲浪店热闹的时候。

　　赵海阔和几位店员在拼整桌子，而田哲杰骑着电动车带着于晴，还在街道里穿梭，跑这家，跑那家，采购晚上聚会要用的食物。

　　“马上到,不要再催了，那个烤串要不要来几串，不要了，好好，现在回去”。

　　面对电话里赵海阔以及店里那几个年轻小伙子的催促，田哲杰顾不上买自己喜欢的烤串就匆匆，骑着电动车驮着于晴往冲浪店里赶。

　　一到店里，酒、餐具全部摆放完毕，一群嗷嗷待哺的人端坐在桌子旁，就等着菜了。

　　“我说你怎么迟到，原来有约啊。”赵海阔看着于晴也一起过来了，调侃道。

　　“我今天下班晚了，田哥等了我一会儿，所以就迟到了，我多喝几杯，算是赔罪。”

　　于晴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瓶打开的冰啤酒，就喝了起来，“wow，好舒服”，匆忙赶回来满头大汗的她，现在就靠着一口酒续命。

　　冲浪店的聚餐正式开始，他们就坐在冲浪店的露台上，面对着大海，听着海浪声，吹着海风，喝着小酒，别说有多惬意了。

　　几个人喝着酒，起哄要听田哲杰和于晴的爱情故事，沉浸在恋爱里的两个人在这等暧昧的气氛下，被灌了一杯又一杯。

　　此刻的田哲杰已经喝趴下，进入梦乡了，于晴还在摇曳，拉着周围的朋友劝酒喝。

　　坐在旁边看着的赵海阔，真心替自己的兄弟高兴，找了个好对象，像他俩30岁的年纪，现在确实应该踏踏实实地谈一场向着婚姻的恋爱。

　　喝多了的于晴，站在冲浪店的围栏边，向着大海，大声喊叫。

　　“是不是我喝多了，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我老板啊？”

　　于晴睁大了眼，但微醺的她实在是看不清那个站在海边的身影，就拍了拍赵海阔的肩膀，让他看一看，自己说的是否准确。

　　“是你老板。”

　　赵海阔盯着那个身影看过去，这个白色的身影除了她，还能有谁。毕竟这个背影，他曾坐在围栏上看过多次。

　　于晴左右摇晃着，跑到毋念身边。

　　“老板，你在这里干嘛呀？”于晴一脸无辜，眼睛迷离地看着毋念。

　　下班之后的毋念，在二楼坐了会儿，简单吃了点饭，就往沙滩走去，没想到会碰见醉醺醺的于晴。

　　“我在散心。”闻到于晴一身酒味的毋念回答道。

　　“那你不就是没事干儿，瞎转悠呗。”喝多的于晴两只手拽着毋念的胳膊，把脸贴近毋念的脸，认真讲着。

　　“也可以这么说吧。”

　　被如此靠近自己的于晴问话，毋念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喝醉的女孩了。

　　“那走吧，我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朋友，”话音刚落，于晴就拽着毋念的胳膊去冲浪店。

　　毋念一直往后退，还告诉于晴不用了，但喝多的于晴哪听得进毋念的话，她的眼里只有前方冲浪店的那个围栏，那几节台阶。

　　力气明显处于弱势的毋念，只能被于晴拉着走。

　　眼看着于晴和她老板靠近的赵海阔，有点不知所措，急忙整理了头发，又看了看自己宽松的T恤，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全都是酒味。

　　被硬拉着到冲浪店的毋念，站在一群醉酒的人面前，面红耳赤。

　　“老板，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表哥赵海阔，这是这家店——也就是未来的冲浪之星小宇，这是......”

　　“你介绍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和醉酒的人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走着，所以直到于晴把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介绍了一遍，毋念才提出来要离开。

　　“老板，来都来了，你坐这里吃饭吧，你看你瘦的，像我们这种微胖界的人士对你的身体状况表示担忧啊，你得多吃点，小宇，你让让啊，让我老板坐我旁边。”

　　说话间，于晴就按着毋念的双肩，把她插到了自己旁边坐下，还不停地给毋念夹菜，倒酒。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毋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面相觑地和桌上的人对视着。桌子上的人就这样坐着，听于晴一个人噼里啪啦的絮叨，一会儿，于晴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我走了。”毋念对赵海阔说完，然后起身，走下台阶。

　　然后站在原地停了几秒，又转身，走到赵海阔面前，说，“你生病的事情我很抱歉，谢谢你之前的关心，对不起。”

　　紧接着再次转身离开。

　　赵海阔站在原地，看着毋念远去，也没有追上去，就只是站在原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毋念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这些话，为何会从她口中说出，她现在很后悔那一个冲昏头脑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