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彳亍》相幼晴

52、52

　　52

　　当晚入眠前黎听寻又回想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
　　白衣服白裤，身形八九分相似。

　　但也可能是眼花了。

　　身边的白元烁明天还有早会，头沾枕头后已早早进入梦乡。
　　黎听寻还不是很困，侧躺着，对枕边人白元烁的睡容发了会呆，而后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再次躺平，黎听寻闭上眼寻找睡意，可脑子不受控制，闭眼后又开始胡思乱想。

　　——那个人真的是单辰远吗？
　　——单辰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
　　——如果真的是他，那万一哪天碰到了？该怎么办？
　　——上去再打一巴掌吗？
　　——那万一让白元烁和人渣单辰远碰上面，白元烁会怎么想呢？
　　——是会帮自己一起揍单辰远？还是误会自己谈恋爱期间私下还和前夫有接触？

　　黎听寻再次睁开眼。
　　侧躺。

　　白元烁还是方才的睡容，连呼吸频率都同先前一致。

　　黎听寻干脆撑起脑袋躺着，空出来的手在空气中描绘白元烁侧颜。
　　白元烁睡前担心黎听寻怕黑，留了一盏小夜灯。
　　小夜灯光线温和，折射在墙壁上。

　　黎听寻食指不紧不慢隔空跟着白元烁骨骼形状走动，心里默默祈祷的是：
　　希望白元烁和单辰远永远不要有见面的机会。

　　——

　　奈何没逃过墨菲定理。
　　——你越是不想让他发生的事情，约会发生。

　　次日一早，黎听寻以为出院带的药今天中午就要吃完了，索性一大早跟白元烁一起去医院，让白元烁开些要让她带回来。

　　黎听寻凌晨两三点才睡下，一大早又跟白元烁爬起来。
　　白元烁在洗漱的时候黎听寻还坐在床边边打哈欠边换衣服。

　　白元烁洗漱完出来，黎听寻衣服裤子是换好了，但眼睛因为打哈欠流眼泪红彤彤的。
　　白元烁哭笑不得：“你要不再睡一会？晚点在去医院找我开药？”
　　黎听寻衣服裤子都换好了，摇头：“早去早回，回来还能再睡一觉。”
　　敢情是想再睡个回笼觉。

　　白元烁好气又好笑，把卫生间让出来：“那赶紧起来刷牙洗脸。”
　　黎听寻又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软着音哦了一声。

　　两人都不是习惯早起的人，没人做早餐，白元烁平时都是去楼下早餐店买的早餐，今天也不例外，白元烁收拾妥当，在门口等黎听寻一块出门。

　　黎听寻没敢太耽误白元烁时间，深怕白元烁迟到，以最快速度洗漱收拾，跟白元烁出门。
　　许久没那么早起床，黎听寻下了楼，觉得到处都是新鲜的，清晨下的景色又另有一番味道。
　　时而还能闻到鸟叫声，连空气中都夹着露水和青草味。

　　透早小区楼下人不多，两人出小区门，白元烁常买的包子铺在马路对面，黎听寻又看小区门口旁边有一家炸芝麻球的小吃店。
　　“我们吃这个吧？”黎听寻闻那芝麻球味就觉得馋嘴。
　　白元烁觉得一大早只吃油炸食品对胃肠道不好，又看黎听寻喜欢，白元烁道：“那你去买这个，买完在原地等我，我去对面买包子豆浆，你要吃什么馅的？”
　　黎听寻点头：“菜包和豆浆就行。”

　　两人便分头行动。

　　去对面包子铺要走地下通道，等白元烁到包子铺了，黎听寻已经买完两颗刚炸好新鲜又烫乎的芝麻球，用塑料袋装着。
　　医院方向就在他们小区这头。
　　黎听寻听白元烁的话在原地等待。

　　对面包子铺人多，白元烁点餐付款都需要排队。

　　黎听寻边等待边给白元烁掐时间，算算应该不会让白元烁迟到。
　　彼时小区人行铁门那传来一阵争吵声。

　　“小伙子你那么大行李箱这边的门过不去，你要去右边那个。”
　　“没事，过得去。”
　　“说了过不去就是……唉唉唉！别硬撞出去！会卡住！……你小伙子怎么说不听！你看你看，卡住了吧！”
　　“真的是！”

　　“不要再硬挤出去了！”
　　“退出来退出来！”

　　声音越拉越大。

　　黎听寻闻声望去，已经有好些人围过去了，保安亭的大叔也出来看情况。

　　黎听寻稍往前几步，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白裤的男人推着个大黑色行李箱，行李箱正巧卡在铁门上，不上不下的。

　　男人背对着黎听寻，黎听寻望着男人的背影和穿着，没来由呼吸一紧。
　　那男人许是感受到黎听寻灼热的目光，没来由猛回头。

　　黎听寻听到自己发出的倒吸声。
　　——是单辰远。

　　——

　　黎听寻第一念头是想拔腿就跑。
　　可又没顺着第一念头这么做。
　　跑算什么意思。
　　她又没做亏心事。

　　黎听寻提着早餐，定在原处。

　　保安大叔经验丰富，三两下把单辰远的大箱子从门上移出来，并严肃教育单辰远；“看到贴的标识了吗？大型行李箱家具走右侧门，下次不敢再这样了啊！”
　　单辰远中规中矩地与保安大叔点头道谢后，才推着行李箱从右侧铁门出来。

　　黎听寻正好站在右侧门边上。
　　单辰远走出来时，在距离黎听寻一米远的地停下脚步。

　　黎听寻昂首挺胸，没提早餐的手捏成拳头，思考要不要再给单辰远一巴掌。
　　现下人多，附近还有几个刚才看热闹的居民没散开。

　　黎听寻紧握拳头的手又松开。

　　单辰远舌头舔了下后槽牙，目光快速打量了黎听寻一圈。
　　——黎听寻憔悴了不少。

　　单辰远回头看了眼小区大门，漫不经心地语气问黎听寻：“你住这里？”
　　黎听寻抿紧唇，不搭腔。
　　两人好像没有闲谈的必要。
　　单辰远看她那仇视敌人的样，啧了声，没再说什么，推着行李箱到路边拦的士。

　　黎听寻松开的拳头又握了起来。

　　单辰远倒是潇洒，的士来了，单辰远把行李箱塞后备箱里，开车门，上车。
　　的士发车，一下远离了黎听寻视野。

　　黎听寻就像个木桩一样忤在原地。
　　大口大口深吸着气。

　　明明有很多骂人的话要说，可真对上单辰远，黎听寻却一句想好的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

　　白元烁提着包子铺的早餐以最快速度从地下通道传过来。
　　白元烁在对面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连单辰远那欠揍的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元烁赶过来，抓着黎听寻的手上上下下查看，确定单辰远没伤到黎听寻，才放下悬着的心。
　　黎听寻伸手要去帮白元烁拿早餐。
　　白元烁不给，反道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
　　黎听寻摇头，又不懂：“你怎么知道他要对我怎么样？”

　　话出口后，黎听寻顿了下，又问：“你也认识他？”
　　“他不是看你和我在一起，想借机伤害你来报复我当初……”白元烁急言，说到一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元烁皱起来，放开黎听寻，站直，看着黎听寻：“你们认识？”

　　黎听寻看着白元烁毫无遮掩的担忧模样。
　　黎听寻并不想隐瞒白元烁。
　　黎听寻知道如果自己想一直和白元烁走下去，有些人，迟早要和白元烁说的。

　　黎听寻点头，说：“他是我前夫。”

　　白元烁脸上表情僵住。
　　黎听寻坦诚地回答让白元烁一时哑然。

　　黎听寻这次伸手去拿白元烁手里的早餐，白元烁手没躲，让黎听寻把早餐提走。
　　黎听寻就看着白元烁在原地整整愣了一分钟。

　　白元烁表情千变万化，黎听寻只读懂了白元烁目光里那一份震惊。

　　黎听寻知道这是常人的第一反应。
　　对这种家庭伦理事，这种龌.龊不堪的事。
　　常人都是震惊为先。

　　但反应过久了，黎听寻开始担心，黎听寻往白元烁跟前凑，软下声音，和白元烁解释：“但我不知道他也住在这里……我没有私下和他接触过，我……”
　　白元烁打断黎听寻的话：“他是我弟的爱人。”

　　这回换黎听寻愣住了。

　　白元烁伸手，把黎听寻手上所有的早餐袋拿过来，拎着。
　　黎听寻张口结舌。
　　白元烁拉起黎听寻的手，牵着黎听寻往旁边走，不要俩个人都忤在小区门口挡路。

　　黎听寻跟着白元烁走了几步，忍不住，抽回被牵的手，让白元烁停下来。
　　黎听寻拿手机，翻出昨晚睡前微博上刷到的X市本地新闻，点开西辰双语幼儿园近期发生食物中毒事件的新闻。
　　新闻配图里有当地记者采访幼儿园负责人的照片。

　　黎听寻放大其中有苏白西正脸照片的一张，递给白元烁看，问白元烁：“这是你弟弟？”
　　白元烁就着黎听寻的手看了一眼，摇头，“不是……”边否定，白元烁边拿走黎听寻手机，凑眼下仔细观摩，把照片放大又缩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白元烁表情愈发严肃，连语气都沉冷下来，白元烁囔道：“但长得挺像……”
　　话出口，白元烁放下手机，抬投，和黎听寻面面相觑。

　　黎听寻想到了一种可能。
　　白元烁帮黎听寻说了出来：“你当年发病的时候说，你丈夫出轨了一个小男生，那男生是不是病恹恹的，和照片里的人长得很像，住在……”
　　黎听寻接话：“住在肿瘤内科。”

　　白元烁顿住。
　　黎听寻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了。

　　明明一早喜悦欢乐的气氛突然一下全没了。

　　白元烁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黎听寻整张脸都愁了起来。
　　白元烁酝酿半天，突然后退半步，对黎听寻鞠了个躬，说道：“对不起。”
　　黎听寻被白元烁吓到，急道：“你这是干嘛啊？”
　　白元烁鞠躬完，上前就把黎听寻抱住，抱得紧紧地，“我替我不懂事的弟弟和你道歉，都是我们家没有教好他，让他做出勾引有妇之夫这种龌龊事，是我们……”
　　黎听寻用劲挣开白元烁的怀抱，皱着眉头，语气又气又急：“怎么就都是你们家的错了？”
　　白元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黎听寻劈头盖脸就吼：“你有病吧？道什么歉啊？有错的人是单辰远！你替人家道什么歉！该来跪下和我道歉的是单辰远那狗东西！”

　　吼完。
　　黎听寻气地浑身发抖，脸颊憋红。
　　白元烁与她对视。

　　两人皆是沉默。

　　好在早晨的人不多，想看热闹的人更不多。
　　黎听寻深吸了几口大气。

　　沉默半晌，白元烁才点头，嗯声，“是，我们应该去找单辰远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