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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5

      白元烁从医,修的是心理学、精神病学。
      像白元灱这种情况现实案例不少,通常男性多于女性,且多发生在青春期。

      早发现早干预治疗是关键。
      不去关系不去处理,解决不了问题。

      从前不懂,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永远失去了最亲的弟弟。
      现在,白元烁不想失去黎听寻。

      白元烁要尽全力保护好黎听寻。

      ——

      苏白西不肯多说,单辰远没追问的心,面是吃不成了,单辰远索性回了趟家。
      单辰远回得突然,单父外地出差不在,单母在隔壁邻居家打麻将。

      单辰远没带家钥匙,给单母打了电话,单母才急匆匆从牌桌上下来,到家门口见到一脸憔悴没精打采的儿子,单母惊呼:“你这是什么样?被人打劫了?”
      单辰远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有这样想你亲儿子的吗?”
      单母啧声,掏钥匙开门。
      单辰远靠在门沿上,语气不耐:“家里有吃的吗?”

      “早上阿姨炖的汤应该还有剩。”单母打开门,单辰远侧身进屋。
      单母把门关上。
      单辰远脱了鞋,道:“给我盛碗汤。”

      屋里冷气没关,比屋外凉快。
      单辰远浑身哪哪都累,摊在沙发上不动。

      单母进厨房看了锅里剩汤的分量,开火热一回,又加了一片米粉、打了一颗鲜蛋加料。
      煮好后端外头餐桌上,招呼单辰远来吃。

      单辰远在沙发上假寐,差点真睡着,被食物香味引醒,起身去洗手间用水泼了把脸,才坐到餐桌前。
      单母已经把碗筷摆好了,单辰远用筷子夹了口面吃。
      单母坐旁边空位,边看亲儿子吃面,边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单辰远含糊点头,“就那样。”
      “钱够不够花?”单母问:“公司有没有遇到棘手的项目?”
      单辰远咀嚼着面,摇头。

      单母又扯了几个家长里短的问题,绕了一大圈,最后这句问题才是最想问的:“你还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吗?”
      单辰远把嘴里那口面吞下去,抬起头,与单母直视。

      单母顿了顿。
      单辰远像早意料到对方最后会问这个问题一样,面容阴沉,噙着嘴角,反问:“你觉得呢?”
      单母被单辰远一瞬间阴霾下来的眼神看楞,“刚看你在门口那样。”话说得几分虚,“像失恋。”

      单辰远凝视了单母几秒,没说话,低头,继续吃面。

      单辰远这几天确实有种失恋感,甚至多次在深夜里思考是否要和苏白西继续这段感情。

      气氛僵了。
      单母叹气,换了了温和的口气:“我们也不逼你,就是你现在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我和你爸年纪也摆在这里了,老了……”

      单辰远放缓吃东西的动作,大致猜到母亲铺垫那么多,是想说什么。

      单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有准备领养一个孩子的打算吗?”
      单辰远把筷子放下,全然没了吃欲。

      单母:“或者,代.孕呢?”

      单辰远阴恻恻:“妈,代孕犯法。”
      单母低声:“你们可以去国外……”
      “您老糊涂了是不是?”单辰远猛地拍桌,胸口一阵窝火,对自己这位异想天开地母亲吼:“这种法律底线你也想碰?谁给你的胆子?”

      桌面上的碗筷跟着拍打动作一阵晃动,碰撞出声。

      单母被这么一拍下了一大跳,寒颤一阵,随后猛地起身,被亲儿子气上头来,亲儿子吼她,她就吼回去:“那难道就真要我们单家绝后吗?这个不要那个不肯,两个男人能生出什么东西来!当初听寻怀的那孩子就不应该顺着你让她打掉啊!”

      几个小时前单母才在拍桌上让那几个牌友姐妹取笑一把年纪了就她还抱不上孙子。
      牌友姐妹的大孙子大孙女都可以在牌桌边左叫一个奶奶又叫一个外婆。
      这事越想越来气。
      生儿子就是来气她自己的!

      单母气不打一处来。
      单辰远却愣住,张口结舌:“什、什么?”
      单母气红了眼:“什么什么啊?”
      “你前面那句话。”单辰远站起来,用力过猛,踢倒了身后椅子, “什么意思?”

      椅子“嘭”地摔倒在地板上。

      单母心里一咯噔。

      单辰远声音近乎嘶哑:“黎……她、她当初真怀孕了?”
      单母静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单辰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子俩面面相觑。
      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单母闭上眼,咬牙,抽了口冷气:“造孽啊。”
      单辰远用力抓住单母的手,双手颤抖,六神无主:“是真的?真的吗?”

      “你以为她骗你吗?”单母抢地呼天般吼向亲儿子:“她那时候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
      单辰远甩掉单母的手,有股说不明的情绪卡在胸口,垂下双肩,脸色煞白:“我以为她是想用孩子来要挟我、拴住我啊!”

      单母一巴掌扬起来,停在单辰远脸前。
      单辰远僵住脖颈,不躲不闪。

      单母骂着造孽,但手上的巴掌最终还是没忍心落下去。

      ——

      黎听寻做了很多个梦。
      终于在做到医生护士还有父母亲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在了这段梦后,神志悠悠转清。

      入眼的还是明晃晃不关灯的重症监护室天花板。
      分不清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管床护士见黎听寻清醒,照旧过来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听寻鼻子上还插着胃管,口腔干涩,吞口水时喉咙里的异物感格外磕人。
      黎听寻听到自己回答时的声音嘶哑难听:“黎听寻。”
      管床护士点头,又问:“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黎听寻在床上动了动脑袋,看到左右都有和她一样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黎听寻再次用力吞了下口水,回答:“在医院里。”
      管床护士听这个回复吗,浅笑了一声,继续问:“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医院吗?”
      黎听寻点头,缓缓说着:“我在住院治疗。”
      管床护士对黎听寻这个回应十分欣慰,脸上的笑容加深,再次问黎听寻:“那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住院治疗吗?”
      黎听寻回应地依旧缓慢,黎听寻说:“我生病了,我的状态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要住院治疗,治疗好了才能和其他人一样。”

      标准的回答内容。

      管床护士眉开眼笑,伸手来轻拍了拍黎听寻肩膀,柔声说:“你等等,我去叫你的医生过来看看,看看我们听寻今天终于清醒了啊。”
      黎听寻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说:“可以帮我把床头摇高点吗?”
      管床护士:“当然可以。”

      病床是三摇式的机械床,管床护士在窗外摇摆控制床头板高度的杆子,咯吱咯吱响。
      黎听寻上半身随着咯吱声渐渐抬高,最后达到一个舒服体位,黎听寻和护士说可以了,不要再高了。

      “那我去叫你医生过来。”管床护士站起来,说,“有什么不舒服你摇一摇护栏上的拨浪鼓。”
      黎听寻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向自己被绑住的右手旁边,护栏上挂着一个小孩玩具拨浪鼓。

      每个躺在这里的病人床边栏杆上都有一个这种东西。

      黎听寻嗯声,管床护士才急步离开。

      黎听寻躺在床上,直到看着管床护士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后,才拉下努力堆起来的笑容。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黎听寻闭上眼睛,减少天花板上那些二十四小时常亮白炽灯的直射。

      方才对护士的那些回复都是白元烁教黎听寻的。

      白元烁教育黎听寻:
      一个精神病病人如何证明自己当下意识是清醒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人知道自己意识到自己的疾病,自己的定向力是正常的,明白自己和常人不同,需要通过治疗干预才能变成正常人。

      不能抵抗,不能否认自己是精神病。

      一味的否认自己是精神病病人,是没有人会相信你已经清醒变正常了。

      白元烁是黎听寻遇到的最负责人的医生。

      黎听寻从前甚至反复的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好运气,没能早点遇上白元烁,如果最初发病时医治自己的是白元烁,那是不是可以减少一些伤害。
      虽然知道在这个倡导优生优育的现代社会里,精神病患者最好不要孕育下一代。
      但黎听寻当初是真心真意地在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是个正常孩子那是最好,如果是个智力障碍的孩子,黎听寻愿意尽自己最大能力,甚至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教导去治愈自己的孩子。

      那毕竟是自己和自己爱了八年的伴侣的爱情结晶啊。

      怎么能、说打掉,就打掉呢?

      就因为自己当初无法证实自己已经清醒,而不是发病状态吗?

      往事回首,黎听寻剩下的只有一股又悲又气又无奈的感慨。

      ——

      黎听寻清醒的消息白元烁第一时间从那位主治医生那得到消息。
      彼时白元烁刚同上级申请完暂停规培的要求。
      导师期初不同意,苦口婆心劝说白元烁。
      白元烁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影响未来晋升,可当下白元烁满身满心里只有黎听寻。
      没有什么事情比好好照顾黎听寻、增进两人感情来得重要。

      身边几个要好的朋友得知白元烁是为谈恋爱耽误工作,佩服白元烁的勇气,又分外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有那么大美丽把白元烁迷成这样。
      好友们挣着想了解跟多。
      白元烁统一只摇头,拒绝:“等时候到了再介绍给你们。”
      好友开玩笑:“不会是十个月后才带出来让我们认识吧?”
      白元烁头摇得更坚定了,“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好友:“没领证前不会?不错,还挺有责任心的啊。”
      白元烁只笑笑,不接话。

      是。
      白元烁承认自己责任心泛滥。

      不仅仅是说“未婚先育”这事上,更重要的是“少生优生”政策上。
      白元烁是医生,比谁都清楚一个精神分裂症女性从怀孕到生育至产后恢复这一整窜过程有多艰难,也清楚精神病遗传概率有多大,对未来孩子的生活质量影响有多大。

      白元烁从医这些年不乏遇到孕期受雌孕激素及生活状态改变影响刺激精神病发作而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扬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危险事件,孕期用药复杂又困难,甚至因为减少用药剂量导致病情控制不佳,导致疾病永久性不可逆,更有产后抑郁、自杀、伤人现象。甚至做出残害亲生孩子的举动。
      生出来的孩子携带遗传性精神病的可能性极大,孩子未来可能也会发病、甚至一生下来就是个智力低下的精神病患者。影响的是孩子一生的生活质量。

      说来说去,精神病患者里,怀孕对孩子对大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怀孕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
      白元烁想,要孩子这事,等黎听寻这次病情稳定了,再好好和黎听寻讨论一下。

      但在医院见到刚拔除胃管病恹恹躺在病床上的黎听寻时,白元烁不禁傻笑两声。
      自己的思绪是有够跳跃。
      八字才刚有一撇呢,就想到生孩子那么远的事情上去了。

      白元烁走到黎听寻病床前。
      黎听寻下午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安排在普通两人间里,鼻腔里令人难受的胃管刚拔,导尿管在重症室里已经拔掉了。
      白元烁给黎听寻请了个护工阿姨,白元烁进来前护工阿姨刚扶黎听寻在床边用便盆小便。
      拔除尿管后第一次自主排尿,痛得像在拉玻璃渣。
      方便完后整个人懒洋洋躺在床上缓劲,脸色苍白,蓬头露脸,白元烁进来就那么傻笑两声,惹得黎听寻不快,白元烁才到床头边,黎听寻就没好气地问:“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吗?”

      白元烁把床旁椅移过来,在黎听寻旁边坐下。

      黎听寻侧脸。
      两人无声对望。

      望着望着,便相视笑了起来。

      护工阿姨把刚装来的热水瓶放好,热情寻问黎听寻:“大妹子,这是你老公啊?”
      黎听寻目光顺着阿姨的话,抬起来,看看护工阿姨,又看看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白元烁。

      白元烁面带微笑,眼里有光,扬了下下巴,用及轻地语气问黎听寻:“是吗?”
      黎听寻嗔瞪了白元烁一眼,不回话,嘴巴紧得比拉链还严实。

      白元烁盯着黎听寻这番小动作瞧,瞧着瞧着,忍不住咧开嘴又傻笑了两声。
      黎听寻抬手拍了下白元烁胳膊。

      护工阿姨像从两人身上看出点东西来,知趣退场,“大妹子,刚护士说要买有刻度的水杯,要记你喝的水量,我现在去给你买啊。”
      黎听寻这才把紧抿地嘴巴拉链拉开,对护工阿姨点头:“好。”
      “牙膏牙刷毛巾纸巾那些日用品也买一些上来吧。” 白元烁转头和护工阿姨交代, “多少钱到时候我转给你。”
      护工阿姨明白,点头,“好好。”

      隔壁床的病人去做颅脑CT,不在病房里。
      等护工阿姨拿上钱包下楼买东西后,白元烁才问黎听寻:“要不要住单人间?”
      黎听寻看看四周,摇头,缓声道来:“不用,住这里就好,隔壁床是个刚十八岁的小女生,好相处。”

      白元烁放在黎听寻身上的目光柔地像一滩融化的春水。
      黎听寻没交情直愣愣地承着白元烁的这番注视。

      白元烁上上下下把黎听寻打量个透,才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黎听寻笑:“意识是清醒的。”.
      白元烁:“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会做吧?”
      黎听寻:“白医生这是要出数学题考我了吗?”
      白元烁还真出题:“520乘1等于多少?”

      黎听寻又嗔瞪白元烁一眼。
      白元烁眉花眼笑。

      黎听寻跟着笑,笑了笑,几秒后笑声戛然而止。
      黎听寻问:“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犯病的?”
      白元烁表情陡然一变,“你想说就说。”白元烁尽量让自己语气不要那么僵硬, “不想说就不用说。”

      黎听寻讪讪着:“白医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白元烁被黎听寻这话一堵,听出黎听寻此刻的态度,白元烁耸肩,“最为你的主治医生,肯定是想听你把发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出来,越详细越好。”顿了顿,白元烁镇定自若:“但我现在不是你的主治医生。”

      黎听寻学白元烁扬下巴的动作,问:“那你是我的谁?”
      白元烁上身突然前倾,“你亲口承认的男朋友。”

      一个前倾,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突然地动作,吓了黎听寻一跳。

      黎听寻下意识身体往后缩,但背部低着床面。
      缩不到哪里去。

      白元烁是故意的。
      故意调戏黎听寻。

      上前凑过去,把黎听寻被吓到时惊慌的小表情。

      白元烁觉得好玩。
      黎听寻那双黑眸又大又圆,还泛着些许迷茫地亮光。

      白元烁保持前倾姿势,和黎听寻来了个近距离贴脸动作。
      亲密姿势保持近一分钟。

      彼此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一分钟后,白元烁在黎听寻要伸手推人前先赶紧撤开身。
      拉远两人间的距离。

      黎听寻眼睛儿瞪得又大又圆,怒态全写在脸上。
      白元烁乐呵着,牵起黎听寻露在被子外冰凉的双手。

      用自己温热地大手包裹住。

      白元烁垂下视线,凝视着被自己包裹住的冰冷双手。

      这双手手背上满是留置针针孔,右手上较细的血管皮肤一小块淤青,左手手腕处还留着一根黄色小号留置针,用敷贴固定着。

      黎听寻起先是不习惯地小挣扎要抽回手,但白元烁不让,黎听寻越要抽离,白元烁就握得越紧。
      反复一两次,黎听寻就不挣扎了。

      双手任由白元烁握着。

      这是时隔两年多。
      又一名男子这样珍惜地握住黎听寻的手。

      白元烁的掌心不似单辰远的细嫩。
      白元烁掌心里有拿笔摩擦后生成的老茧,粗糙,有一下没一下摩过黎听寻的手背。

      黎听寻觉得那样的摩擦就像带了电一样。
      十指连心,连心脏都像过电般地颤着。

      黎听寻靠在床上,安静垂眼看着白元烁牵握住自己手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双手,可以相握多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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