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势营业》孤楼望岳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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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奕腰酸背痛地醒来，唔了一声拉开睡袋，抬手搭在脸上挡光，他一动弹，身下的海绵垫子就沙沙作响。

　　帐篷外小徐在跟余聪说话，商量着今天跟拍的安排。

　　过了几分钟，小徐悄悄拉开帐篷探进头来，叫魂一样，“奕哥，起床了，八点多了。”

　　“才八点而已，”原奕不高兴地翻了个身，紧闭着眼睛不想起来，“你知道我昨天几点睡着的吗，困死了。”

　　他失忆后的起床气比从前来得还要严重，好在小徐早就习惯了，“辛苦了辛苦了，这儿条件太差了，咱们早点办完事就能回去了。都怪柏安太小气，明明有床也不让你去他那儿睡。”

　　“谁要去他那儿睡了！”原奕没好气，听到那两个字就浑身难受。

　　小徐完全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只以为他是因为睡得不好才耍性子，“好了好了，快点起来吧，柏安让你等下去看他拍戏，露个脸。”

　　“他让我去我就去？”原奕瞪着眼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两昨晚没谈拢吗？我刚才看柏哥态度挺友好还以为你已经把他搞定了。”小徐说。

　　“......”原奕烦躁地裹紧身上的睡袋，不想说话。

　　“起来吧，我都替你打听好了，今天要拍哭戏，超级虐心的那种，你不想去看看吗？”

　　“哭戏有什么好看的？”

　　小徐坏笑，“柏安的哭戏哦，本来是看不着的，不过安竹生病了不能出外景，导演就改拍室内了。”

　　柏安的哭戏？原奕来了点兴趣，翻身坐起来。

　　他倒要去看看那个拽得能开屏的王八蛋哭起来是什么样，涕泪横流还是嘴歪脸斜？

　　抱着看好戏的目的，原奕迅速起床洗漱，混了两口剧组的早饭后便在小徐的陪同下往拍摄场地走。

　　“余哥呢？”虽然余聪很爱教训人，但毕竟是他们这个三人小队的主心骨，原奕对他还是有点依赖性的。

　　小徐鼓捣着手里的相机，打开摄像模式，“半山上打电话去了，山谷信号不好，得站高一点儿”

　　原奕点点头没再多问，别扭地躲着他的相机，“你不会把我拍得特别丑吧？”

　　“怎么可能，你这脸360度无死角，随便拍都好看。”小徐马屁拍得震天响。

　　“需要我摆姿势配合吗？”原奕有点无所适从，下意识抓了抓头发。

　　“摆什么姿势啊，咱们这是跟拍，要的就是自然感，”小徐说，“只要别骂人别臭脸，你想干嘛就干嘛。”

　　“行吧，”原奕受教了。

　　说话间，拍摄场地到了。

　　灰扑扑的碉房前堆放着杂乱的柴火，青色的烟雾从屋顶的烟囱里飘向半空，屋里面光线黯淡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原奕仿佛能想象到里面有人正在烧火做饭。

　　房前屋后都有工作人员在忙忙碌碌，导演刘理在跟各机位的摄影师沟通什么。

　　“对了，这戏拍的是什么内容？”原奕看着这田园风情的场景，实在想象不出合适的故事。

　　小徐摇摇头，“这我哪知道，”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原奕身后，“不然你去问问你老公？”

　　所指方向，面无表情的柏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似乎还没注意到原奕在这里，低头专注地看着剧本。

　　原奕差点脚一崴摔进旁边的田里去，他朝小徐疯狂甩眼刀，“再乱说我让余哥扣你工资信不信！”

　　什么狗屁老公，谁有谁倒霉。

　　“余哥说的，要帮你迅速进入状态，你不是那啥了很多事不懂嘛，我不得多提醒提醒你，为你营造已婚氛围？”小徐说的头头是道，原奕竟无法反驳。

　　最后他只能冷笑以对，“还营造氛围？你可真是个人才，当助理委屈你了。”

　　演员开始走戏，剧组的工作人员自觉退出拍摄场地，挤挤攘攘中原奕他两被推到了边缘。

　　饶是原奕身高一米八，这么多人挡着他也没法看清里面的情况，他真怕错过柏安痛哭流涕的场面。

　　“好，柏安，进屋，”刘理拿着个纸筒，指挥柏安走戏。

　　走戏不是正式拍摄，主要是为了寻找最佳表演角度和走位，所以柏安并没有入戏，脸上表情也很轻松。

　　他按照剧本走向房屋，推门，停顿，然后走进去。

　　“OK，很好，就按这种节奏来，各单位注意一下，调整机位和光线，准备开拍，时间不早了，别误点儿。”刘理喊了一声，所有人纷纷动起来。

　　柏安从屋子里走出来，化妆师急忙迎上来补妆，“柏哥，脸低一点。”

　　平日自觉配合的男人这次却没反应，而是直直盯着某个方向。

　　化妆师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发现原奕正蹲在人群外的田埂高处，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她笑了，“柏哥别看了，赶紧让我补个妆。”

　　柏安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这一幕被其他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当场就小声议论起来。

　　“昨天不是还冷若冰霜吗，怎么今天就挪不开眼了？”

　　“和好了呗，那谁都追到这里来了，还能不心软咋地？”

　　“装的吧，昨晚原奕睡的帐篷，这明摆着就不是真的两口子，换了你你舍得让你那口子睡帐篷？”

　　“帐篷怎么了，我还宁愿睡帐篷，至少比碉房干净。”

　　大家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见解。

　　这场拍摄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虽然后面受导演邀请有幸坐到了监视器前，但原奕并没如愿以偿看到柏安哭，因为哭的是女主角。

　　【走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安竹饰演的女主角茉莉隐忍而痛苦地劝说着柏安饰演的男主角阿秦。

　　阿秦单膝跪在她简陋的床前，【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握着她的手，满眼都是温柔，【一直留在这里好吗，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不用你永远陪着我，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生活！】茉莉崩溃地大喊，眼泪绝望地从眼眶涌出来，打湿她白净光洁的面庞。

　　然而她的眼里又不止有痛苦，泪光深处更是藏不住的眷念。

　　阿秦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神情挫败，【什么叫更好的生活，自首然后枪毙？你怎么这么理想主义，我已经说了不会回去，你为什么不听！为了满足你所谓的光明正义劝我去送死，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最后这句话他是吼着说出来的，配上柏安瞬间疯狂扭曲的面容，气氛陡然变得揪心起来。

　　【主动自首才有被轻判的机会，我是不想你一错再错下去，如果等到被捕一切就都晚了。】她捂着腹部坐起身来，挣扎着下床去拉他，却被躲开了。

　　阿秦失望地看她一眼，一步步往后退，【我不会被抓到的。】

　　“最后这一眼表现得很好，”刘理夸完身边的柏安，又扭头对安竹说，“咱们的女主角也厉害，哭得我心都碎了。”

　　除了两个主演，其他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休息一下，换服装准备下一场！”副导演招呼众人，大家便都散开各自忙去了。

　　刘理在给两个主演讲戏，原奕就竖起耳朵在旁边听着。

　　虽然这段剧情的情绪是挺激烈的，但他看不出好在哪儿，反而一看到柏安这身旧衣服和乱糟糟的胡茬就觉得好笑。

　　想看的哭戏没看到，原奕失去了围观的兴趣，看样子不拍到午饭时间是不会停的，他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后准备走人。

　　小徐突然悄悄推了他一下，用气音提醒他，“注意氛围！”

　　原奕愣了足足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一脸抗拒，最后实在被小徐瞪得没招，暗暗吸了一口气走到柏安面前，“那个，我先回去了，你加油。”

　　硬邦邦的语气，像是声带了绑钢管。

　　“噗，”站在旁边的安竹先笑了。

　　“......”原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说了什么值得笑成这样，刚才还哭得哗哗的。

　　“不好意思，突然就很想笑，你别介意，”话是这么说，她捂着嘴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末了还古古怪怪暗示性地撞了柏安一下。

　　柏安摇摇头，没对安竹莫名其妙的发笑表示什么，只是对原奕说了个好。

　　原奕走到半路越想越别扭，他问小徐，“我刚才很可笑吗？”

　　他又把刚才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回放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对，难道她是知道些什么，所以觉得他凑上去跟柏安装熟的样子很蠢？

　　小徐关掉相机，很真诚地摇头，“一点也不可笑。别管她了，咱们到处去走走，我给你多拍几张靓照怎么样？”

　　原奕不喜欢拍照，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被拍得好看，小徐劝他可以慢慢培养镜头感，他本想说培养什么镜头感反正又不准备继续干这行，但见小徐那么认真围着自己转，他又不好说出口。

　　随便掐灭别人的希望，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如果注定在某个时间辜负什么人，那他宁愿把时间推迟一点。

　　两人在村子周围瞎转，半道上遇见余聪，他还在打电话，间隙跟原奕说下午就回去，让他再多跟柏安多搞搞关系。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饭桌上，原奕又跟柏安重逢了，这次小徐没跟着他，上山趁网络传照片，余聪则是拉着导演不知道去商量啥了。

　　两人只隔空对视一眼，旁人好奇的目光就明里暗里盯了上来。

　　罗茜见原奕慢悠悠地走过来，试探性地对柏安说，“我去给他打饭？”

　　见柏安没反对，便放下筷子赶紧去了。

　　旁边的捧着保温饭盒喝粥的安竹见状，低声向柏安求证，“你们谈妥了？”

　　“什么谈妥了，”柏安淡淡一笑，装作没听清她的话。

　　“别装傻，你们两那点事骗骗粉丝和路人还行，圈里谁不知道内情，”安竹说完面带笑容地向走近的原奕招手，“原奕，快过来吃饭，坐这边！”

　　她跟柏安并排坐，柏安位于她右手，而她招呼原奕用的却是左手。

　　“我，先去打饭，”原奕说，她突如其来的亲热语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用，有人帮你打了，”安竹笑盈盈地说，“快过来坐。”

　　他看了看她指的位置，也没多想就准备走过去。

　　经过桌边时正在吃饭的柏安却抓住了他，一把将人往自己右边的空位拽。

　　他手劲很大，原奕皱了下眉，怀疑他是故意公报私仇。

　　“坐我旁边，”柏安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温和，像是怕原奕跑了似的直到他老实坐下才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