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末一岚

7、第 7 章

　　将顾北送回家后，沐泽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又回到了公园。
　　月光清明，冷风阵阵，沐泽坐在公园里喷泉的边沿，打开了一罐啤酒。
　　水池里荡着涟漪，公园里的丁香正盛开，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沐泽嘴角勾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仰头猛灌了一口啤酒，酒液顺着脖颈的线条流下，因为喝得太猛，呛得他猛然咳嗽起来。也不知道是咳得严重还是怎么，眼泪竟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他抬起手胡乱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想到蓝君骁，想到洛初，想到沐风。
　　亲人，爱人，和挚友。
　　“唉……”轻轻的叹息声没入风中，沐泽下意识地捏着易拉罐，却忘了易拉罐很脆弱，浑浊的液体从裂缝溢出，划过指缝沾满了瓶身。
　　他将捏坏的易拉罐塞到塑料袋里，又打开一罐。
　　“哥哥……你想君泽吗？”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仿佛看到蓝君骁就站在面前，他弯唇浅笑，轻声地道。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他低下头，有些失望。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已经死了？”
　　自他离开蓝家，蓝纪就对外声称小儿子蓝君泽意外死亡。
　　他犹记得当时他的无助和茫然，作为一个父亲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狠心？为什么？他不明白……
　　酒入咽喉，沐泽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喝了多久，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手机一直发出刺耳的铃声，他突然有些害怕，摸到手机举到眼前，黑暗中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目，按键和号码在光亮中模糊不清。沐泽揉了揉眼睛，才找到接听键按下。
　　“你在哪？”手机那头的声音低沉，似乎有点生气，又透露着些着急。
　　沐泽抬起头迷茫地望了望四周，“我……我不知道，放过我……求你……”
　　电话另一边的洛初愣了一下，听沐泽的声音就知道不对劲，不由更加焦急。
　　“你原地等我，不要乱跑。”洛初攥紧手机，迅速起身下楼。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别过来……”沐泽把脸埋在臂弯里，惶恐地缩成一团。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他把手机放到面前，电话已经挂断，显示着锁屏上洛初的照片。手机屏幕的光很快就熄灭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依旧保持着缩成一团的动作。
　　夜越来越深，周围似乎没有一丝光亮，黑得令人绝望。好像掉进了冰窟，他的外套已经给了顾北，单薄的衬衣留不住一点点温度。
　　洛初挂断了电话坐在车里，一时有些茫然。城市这么大，他上哪儿去找沐泽？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想起他们每个人的手机都安装了定位系统，瞬间来了动力，连忙给清川打电话。
　　“我说大哥哎，都半夜十二点了好嘛，你都不睡觉的吗？你不会是猫头鹰吧？”清川迷迷糊糊地接起洛初电话，埋怨道。
　　“少废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来查主人的位置！”洛初不容置否地说道。
　　“你干嘛……什么？老佛爷？”清川慢半拍地惊坐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跳下了床，跑到桌前打开电脑，“老佛爷怎么了？怎么连你都不知道他位置，今天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吵架了？被绑架了？”
　　“别问了先查！具体情况以后告诉你！”洛初耐着性子打断清川无时无刻的碎碎念。
　　清川不再多问，敲着键盘，很快就查到了沐泽的位置。
　　公园？
　　清川不禁有些懵逼，这年头绑架都绑去公园的吗？
　　懵归懵，他还没忘正事，打开了免提：“老佛爷他在四中附近的小公园里，也不知……”
　　话没说完手机就提示忙音，清川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用完就跑，渣男！
　　而洛初并不知道清川现在正像个怨妇似的打着哈欠诅咒他，挂断电话向那个小公园疾驰。
　　他把车停到路边冲进公园。公园路多复杂，在公园内绕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沐泽的身影，洛初眉头微蹙，四处张望着，背后和额头已经有一层薄汗。
　　又绕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喷泉边蜷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身边还散落着许多易拉罐，正是沐泽。还好看起来人没事。
　　洛初松了口气，感觉腿都在发软，稍微缓了缓，他朝沐泽走去。
　　“主人……”洛初站在沐泽面前，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在夜风中轻轻发着抖。
　　沐泽抬起头，眼眶通红，眼眸无神地盯着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笨蛋。”洛初脱下外套围在沐泽身上，将他搂在怀里，握住他冰块一样凉得刺骨的手。
　　洛初撩起自己衣服下摆，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腰上，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或许是因为洛初身上很暖和，沐泽像只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蹭。“还冷吗？”洛初搓着沐泽的后背，柔声问道。
　　沐泽摇了摇头，“洛洛，刚才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要我原地等他……我怕……”
　　洛初怔愣片刻，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连是谁打的电话都不知道？怀里的人孩子一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洛初不禁想起很多年前，沐泽只要难过就会抱着他不撒手……想到这里，洛初心如刀绞，所有的怒气都一扫而空。
　　“不怕，有我在。”
　　沐泽满意地抬头对洛初傻笑，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幸福的模样像吃到糖的孩子。
　　洛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真应该把他现在的样子录下来，让他自己看看喝醉后自己有多软多黏人。
　　“九号大人……我乖乖的，你是不是就会给我糖吃？”沐泽茫然地望着洛初，语气中有一丝请求。
　　洛初闻言却是身体都僵硬了，这只小猫喝多了，连记忆都回到小时候了？自从和他熟络起来，沐泽就再也没叫过他九号大人。
　　见洛初不说话，沐泽低下了头，眼眸有些暗淡：“九号大人，小泽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洛初揉了揉沐泽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剥开糖纸放到沐泽嘴里，“小泽一直都很乖，九号大人最喜欢小泽了。”
　　听到洛初的夸奖，沐泽傻傻笑着。洛初又哄道：“已经很晚了，九号大人带小泽回家好不好？”
　　“好……”洛初横抱起沐泽，把他放到副驾驶上扣上安全带，然后开车回家。
　　回到家，沐泽还是抱着他不放手，洛初不禁有些无奈：“小泽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睡。”
　　“唔……”沐泽可怜巴巴地拽着洛初的衣角，“九号大人，你是不是嫌弃小泽了……”
　　“怎么会呢。”洛初看着身高一米八五的沐泽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一阵感慨。
　　沐泽还在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洛初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今天晚上我陪你睡，行不行？”
　　“嗯嗯！”沐泽一阵点头，嘿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