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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狼狈 ...

  •   那段文字给郁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时不时就浮上脑海,想忘掉都难。

      每次浮现上来,他的脸都会抑制不住地烧起来。

      那是什么?师尊怎么会……

      齐星渊走后,他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盯着角落里堆着的那堆书本。
      刚刚他只烧了其中一本,剩下的几本还放在原处,像魔咒一样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郁离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足足绕了三圈。
      他心虚地往窗口瞄了一眼,走到门口时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是安静的之后,小心地把门关严实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抽出了其中一本。

      他翻开第一页。
      不出所料,这一本的主角也是望云神君。

      没想到,比起他烧掉的那一本,这一本用词更大胆,描写更香艳。

      郁离脸上的表情绷得板板正正,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读什么圣贤书。
      可他从脸颊蔓延到耳朵根的那抹绯红却出卖了他。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多作停留,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一边看一边想:可笑至极,师尊根本不会是这些话本里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晃了晃发烫的脸颊,“啪”地一下咬牙把书本合上。

      他知道这些话本都是些毫无根据的幻想产物,作者说不定连望云神君本人都没见过。

      但他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哪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写的?他怎么敢这么写?而且还印出来售卖,谁给他的胆子?!

      小神君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郁离头上,用它软绵绵的拳头不停地锤打着郁离的脑袋,嘴里像念经一样念叨着:“不许放火,不许放火,不许放火……”

      可郁离的火苗就是收不住,好不容易收住了又会冒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控制不住灵火了。

      郁离连忙拿起笔开始抄心经,可是没有用,他的心完全静不下来。

      他像做了坏事一样怕被发现端倪,于是自己一个人在解无忧的仙草园里呆了一个下午。

      樊期一整天没见到郁离人影,只有晚上的时候才看见这小崽子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去哪了?”樊期随口问道。

      “解忧仙的仙草园,”郁离顿了顿,扯了个理由,“浇花。”

      樊期挑了挑眉,那里就一朵花,用得着浇一下午?

      一看就是不想说的托辞,但樊期没有拆穿他。
      郁离这个年纪有点秘密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没必要刨根问底。

      郁离压根不敢在樊期跟前多呆,他甚至看都不看樊期,说了两句话就匆匆回房了。

      樊期心下奇怪,这小崽子竟然不粘人了?

      “哎。”他叫住郁离。
      他直觉郁离心情不太好,“谁惹你了?”

      郁离停住脚步,却僵着身子没有回头。

      “没有。”
      郁离不敢说自己是看了些糟粕杂书,那个作者现在是他的头号仇敌。
      他含糊地说:“就是今天上的课有点无聊。”

      郁离自己一个人静坐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师尊的房间。

      天色已晚,樊期却还没睡。

      他拿着一卷书闲散地倚在塌边,青丝垂落,烛光高照,美人更添三分颜色。

      郁离避开视线,“师尊怎么还没睡?”

      樊期收了书卷,掐灭灯芯,随口道:“等你。”

      郁离连忙解释道:“收拾东西,所以迟了。”
      他方才在房间里静坐许久,还是没把那些杂书统统烧掉,只藏进了柜子最深的缝隙里。

      樊期摇头,“也不算迟。”

      自从那次郁离小声说想要一起睡开始,樊期就没再拒绝过他爬床的行为,后来也渐渐习惯了,有时还会等郁离来了再睡。
      他腾开位置,让郁离爬上来。

      躺下之后,樊期突然发现,郁离今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盯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挨在一起,少年瘦削的肩膀紧挨着他的。

      “总感觉……你要长大了。”少年的骨骼犹如一杆青竹,正是拔节的时候,挺拔之余还有些青涩,但已经具备了成长为一个男人的雏形了。

      前两年郁离比较小,整个人都是软乎乎的,躺在床上能压缩似的,不会让人觉得挤。但他这两年个子长开了些,好像现在床榻都有些逼仄了。
      再过两年,说不定要比他高了。

      郁离听见他这么说,一下忘了克制,偏过头去,眼睛霎时一亮:“真的?”

      樊期被他的反应逗笑,慢悠悠地说:“假的。”
      没长大的人才期待长大。

      “急什么,会有这一天的。”樊期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也不远了。”

      樊期畏寒,刚巧郁离体温偏高,抱起来特别暖和,所以他到后半夜总会不自觉地将手臂搭过去,毫无意识地把人当暖炉那样抱在怀里。

      郁离知道他这个习惯,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人形暖手炉,半夜醒了也任由樊期抱着,不反抗不乱动。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樊期侧过身,清浅的银辉就此勾勒出他侧腰那道曲线。

      樊期习惯性地往温暖的地方凑,与郁离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郁离与他面对面,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神君的睡颜。

      趁着神君睡着了,他悄悄移动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地环过神君窄瘦的腰,第一次主动将那道腰线圈在了怀里。

      神君并不似话本中描绘的那样纤弱,但那确实是很有曲线美的一截窄腰。
      就像握住了一弯弦月。

      他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些。
      神君身上的淡香也因他的动作,让他撞了个满怀。

      像话本里一样……他抱住了樊期。

      “话本”。
      那些他刻意忘掉的画面纷至沓来,郁离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松开了手臂。

      不,不一样。师尊在他眼里,就如同天上月一般,他绝对不会像话本里的人那样,生起任何的亵渎之心。

      对,郁离坚定地想,他跟话本里的人不一样。毫无相似之处。

      过了很久很久,郁离嗅着樊期身上的淡香,思绪飘散到渺远的地方,渐渐沉入了梦乡。

      ……

      他做了一个梦。
      那也许是一个怪诞的梦,黏腻又潮湿。

      郁离猛地惊醒,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朵尖。

      梦里的怪异景象似乎延续到了现实当中。
      他意识到什么,忽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往下看去。

      郁离盯着自己弄脏的地方,足足愣了一盏茶功夫。他做贼似的偷看了一眼樊期,幸好,樊期没醒。

      他不敢惊动樊期,小心翼翼地用法术做了清理。然后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动静极轻地走出了门。

      一出门口,他就像逃跑一样,狼狈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樊期睁开了眼睛。

      装睡实在是件苦差事,还好郁离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樊期怎么说也做了那么多年的神仙,不至于有人在他旁边动用法力还感觉不出来。

      他往门口的方向望去,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昨天的直觉很准,小崽子要长大了。

      樊期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郁离把自己收拾好了,才慢慢地走到郁离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有人慌忙撞到了桌椅。

      接着,木门拉开,郁离出现在门口。

      樊期轻咳一声,斟酌着用词,委婉地问:“你好了?”

      “……”
      樊期闭上眼睛举起双手,“没好我可以再等会儿。”

      郁离脸上窘态未退:“……好了。”

      樊期重新睁开眼。看得出来,郁离已经刻意地掩饰过他的狼狈,抿着唇硬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只是,他未曾平复的呼吸却昭示着他的心并不平静。

      樊期并不戳穿,很给面子地就当作没看见。

      他过来就是想跟郁离说说这件事的——郁离以前混迹在妖邪堆里,对于世俗不算一无所知,可对于这种最基本的常识却十分匮乏。

      “没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樊期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郁离心定了些,接着又抬起头问:“你也有过吗?”

      “当然。”樊期说,“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你那个时候也会梦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吗?如果我……梦到的是你呢?
      郁离想问,又问不出口。

      郁离换了个问法:“你也做梦了吗?”

      “应该有吧?”樊期不是很确定。

      郁离追问道:“那你梦见什么?”

      樊期“唔”了一声,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
      但这真的太久远了,早已是他成为神君之前的事,樊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忘了,”樊期笑了笑,“我一般都记不住自己的梦。”
      说罢,他又调侃道:“你梦见什么了?说来听听。”

      这个问题犹如洪水猛兽,郁离如临大敌地闹了个大红脸,他紧紧地抿着唇,好像无论谁来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樊期看他这个反应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梦多半是见不得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见不得人,是非常见不得人。

      “怎么了,”樊期还没见过郁离这锯嘴葫芦的样子,不由觉得有趣,又多逗了两句,“做什么羞事了,连我都不能说?”

      “没有,”郁离心虚又尴尬地移开视线,“……别问了。”

      他脸红得滴血,一想到那个梦就有种冒火的冲动,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他说不清楚。

      樊期觉得有些好笑,看不出来,这小崽子从小就在妖邪堆里摸爬滚打,在这方面竟然纯如白纸。
      未免也太……出淤泥而不染了。

      “好好,你别放火。”樊期忍俊不禁地说,“我不问了。”

      郁离最后还是没有说梦的内容,但他问了樊期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做梦?”
      他问得很忐忑,生怕这是一种不该有的现象——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天堑中出来,他只学过怎样杀戮,却从未听闻人还会这样做梦。

      樊期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因为我们郁离长大了啊。”

      “放心吧,这是正常的。”

      郁离心头刚刚凝聚的疑云又打消了。
      樊期说是正常的,那就是正常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接着,樊期又说:“还有,以后你要自己睡了。”

      郁离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梦?

      “因为你长大了。”樊期说,“长大了还跟师尊一起睡,像什么样子?”

      郁离着急地问:“那你呢?”

      “我怎么了?”

      郁离不甘心地说:“你会冷。”

      郁离一度为自己能够给樊期取暖而感到隐秘的骄傲,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对于樊期来说是“有用”的。

      樊期先是愣了愣,旋即又哑然失笑,“你以为在你没来之前,我都是跟谁睡的?”

      他其实也没那么娇气,毕竟放逐天牢的那十余年间,可从没人关心过他冷不冷。那么多个日夜,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郁离垂下眼,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他突然觉得,长大也没那么好了。

      “好了,”樊期担心再说下去自己要心软,“就这样说定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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