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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话本 ...

  •   该说不说,樊期这个简陋的法宝效果拔群,在“小神君”的监督下,郁离纵火频率大幅下降,也不会随随便便惹事了,日子过得清净了许多。

      郁离依然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用齐星渊的话来说就是“其他人在他眼里就跟路边的杂草似的”,他没有朋友,但他无所谓。

      为此樊期还头疼了一阵,这小子性格未免太孤僻了,要是憋出什么心理问题就糟糕了。

      但他也没头疼太久,因为没过多久,郁离竟然奇迹般地和齐星渊成为了朋友。

      这事简直可以用“魔幻”来形容,樊期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某一天他去接郁离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个齐星渊,而且郁离还没让他滚。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樊期的感觉十分准确,转折点确实就在那天下午。

      -

      “望云神君?法力全失的残废,也就那张脸还值得看看……”
      “在天牢里呆了十几年,说不准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巷角里,谈话者声音变得暧昧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狎昵,“那天牢里成百上千的,可都是他亲手抓进去的罪妖,指不定怎么滋润他呢。”

      齐星渊就是这时候路过的。

      这天是他们的集体历练,修士们都在附近。

      齐星渊手忙脚乱地掏出统一派发的传音玉,紧急传音给郁离。

      “神君变妓子?倒也不错,”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经陷入了遐想,“反正以神君之身,应该怎么玩都不会坏吧……”

      “不是吧,”齐星渊闻言,瞪大了眼睛,实在忍不了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你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他苦口婆心地道:“虽然按年龄算你们才是前辈,但是按辈分算我可比你们每个人都大。——你们听我一句劝,最好别在这里用嘴出恭,等会儿遭殃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遐想被仓促打断,那人不悦地看向这道聒噪的声音。

      “少管闲事。”一道气旋迎面劈来,将齐星渊推得倒退了几步。

      “说不过就开始动手了是吧?首先我年龄比你小,其次我辈分比你大,你要是揍我的话,欺凌弱小和不尊长辈这两条可就都占全了啊我警告你。”

      那几个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纷纷大笑起来。为首的那个挑衅地走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占全了,又怎样?”

      几道黑影笼罩下来,是那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了。刚刚齐星渊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全然没想过该怎么以一敌多。

      齐星渊不假思索,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太迟了。他的后领被人拽住,将他狠狠地拉了回去。

      几个人同时上前,手上发力,将他钳制在墙上。紧接着,一只手摁着他的头顶,用法力向他施压。

      齐星渊顿时头疼欲裂,这缺德玩意直接攻击他的识海,就跟抡着砍刀砸他的命门差不多。他一时招架不住,在这样的攻击下现出了原形。

      一双翅膀破脊而出,可那双翅膀却生长得并不协调,左高右低,似乎是一种残缺。

      “原来你是一只小鸟啊。但是,”那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怪声怪调的语气里满是讥诮,“不会飞的鸟,和野鸡有什么区别?”

      霎时间,怒火染红了齐星渊的眼眶,他瞪视着对方:“你说什么?”

      那人残忍地攫住他左边的翅膀,“来呀,动动你的翅膀。”

      齐星渊咬牙奋力挣扎着,额头泛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可比这更绝望的是他没被抓住的右边翅膀也完全不听指挥,安静得宛若死物。

      他的右边翅膀早在幼时就受了伤,本来就形同摆设。

      “以后少管闲事,”那人羞辱一般地拽了拽他的翅膀,还扯掉了几根羽毛,“听到了吗?”

      翅膀是何等娇嫩的地方,这一扯带来的疼痛直冲头皮,齐星渊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柄尖刀“咻”地凌空飞来,利落地贯穿了羞辱者的喉心!
      下一瞬,有人踏空而至,不留情面地握着刀柄反手一拔,几点殷红飞溅而出,泼洒在一片飘落的羽毛上。

      方才气焰嚣张的羞辱者们,顷刻间失了声响。

      郁离抹掉脸颊上的星点血迹,冷眼一扫。
      其他人脸色一白,赶紧手脚并用地半爬半滚逃走了。

      齐星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恍惚地问:“你你你杀了他吗?”

      郁离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匕首,直到刀身寒光可鉴,才将其放入刀鞘之中。他的动作很小心,不像是怕磕碰了他的刀,更像是担心那把刀磕碰到他的刀鞘。

      收好他的刀后,他才回答了齐星渊的问题:“还没死。”

      齐星渊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捂着脖子瘫在地上,出气比进气还多。郁离确实没下死手,但也足够要他半条命,要想继续在这鱼龙混杂的妖怪堆里混,他估计还不如死了。

      再一抬头,郁离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齐星渊有点腿软,踉跄着匆忙跟上郁离的脚步。

      郁离察觉到身边有人,侧头扫了一眼,余光落在齐星渊秃了一小块的翅膀上。

      齐星渊“嗷”的一声,连忙捂住那一小块斑秃。
      他一边收起翅膀一边朝着郁离说:“还好他拔的不是我屁股毛,现在这里的话三个月就长出来了。”

      郁离没说话,只是收回了目光。

      “好吧,”齐星渊那点心事压根藏不住,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全抖出来了,“我其实是一只鸟。”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郁离,生怕从上面看到一些诸如嫌弃之类的神情。

      然而事实证明他是想多了,郁离对此根本毫无反应,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有点疑惑,勉为其难施舍他的一个眼神像在说“所以呢又怎样”。

      齐星渊难得地吞吞吐吐,憋着把下半句话也说完了:“但我不会飞。”

      郁离没懂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望我会?”

      “啊?”齐星渊张了张嘴,“那当然也不是……”
      “你不觉得,我是一只鸟但是不会飞这件事,很……吗?”

      郁离终于开始露出嫌弃的神色了,他像看智障一样看齐星渊:“关我什么事?”

      齐星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神已经可以说是十分感动了。

      齐星渊的翅膀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受过伤,一道长而丑陋的疤痕横亘其上,昭示着他这辈子永远不会飞的事实,像一个耻辱的印记。

      他讨厌自己是一只鸟,更讨厌自己是一只不会飞的鸟。他很少在别人面前显露真身,因为每一次都会招致嘲讽。

      可是,郁离没有。

      郁离的反应,平淡得就像齐星渊在说“我是一个有鼻子和嘴巴的人”一样的废话。

      郁离确实从来没想过齐星渊会是只鸟,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并不觉得一只鸟不会飞有什么奇怪。

      理由很简单,齐星渊再不会飞也好歹是只鸟,要是没有樊期,他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哪来的资格五十步笑百步。

      “很好,那么,”齐星渊豪气十足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郁离懒得搭理他,但也没有否认。

      齐星渊稍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那个“滚”字,颇为惊奇地吱哇叫了两声。

      齐星渊心大,好了伤疤这会儿就忘了疼了,他叽叽喳喳地说开来:“对了,你知道吗?按理来说我的辈分比望云神君大,那么假如我们拜把子你当我义弟的话,你就可以实现辈分的跃升,望云神君也得叫你一声叔哦。”

      郁离把那个姗姗来迟的“滚”字说出了口。

      “好吧好吧,我有一件你肯定感兴趣的事,关于望云神君和我大侄子……”

      “唉,没品的家伙。”齐星渊摸了摸鼻子,老气横秋地说,“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他们俩有仇让我别乱点鸳鸯谱——怎么会有人对着这样一张脸还能有仇啊?”
      “算了,”他愤愤地对天竖起三根手指,“我以后再也不给这没品的侄子牵红线了。”

      看在齐星渊发誓不再乱点鸳鸯谱且品味正常的份上,郁离这次没让他滚。

      但他对齐星渊放了句狠话:“今天这件事别告诉我师尊,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齐星渊猜测这句话的后半句应该是“我烧光你的毛”。

      齐星渊缩起头举起双手双脚,像乌龟一样:“放心,我一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齐星渊又支支吾吾地道:“那,我那个,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郁离瞥他一眼:“我没那么闲。”

      “成交!”齐星渊咧开嘴笑起来,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郁离的肩膀,“好兄弟!”

      -

      齐星渊自顾自地成了郁离的“好兄弟”,从此搬了桌椅坐到郁离旁边。众人见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正欲委婉提醒,齐星渊却摆摆手,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

      郁离这回反应平淡,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在桌上画了条线:“别越界。”

      齐星渊拍拍胸脯,“放心,放心!”

      在那之后,郁离对齐星渊依旧没多热情,但至少没有特别讨厌他了。
      也许是因为看过齐星渊维护樊期的样子,他觉得此人勉强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齐星渊性格闹腾,人却不坏,跟郁离刚好互补。所以对于他们俩关系的转变,樊期乐见其成。有天齐横川来得晚,他还叫齐星渊跟着一起来玄览山玩一玩。

      郁离本来是不情愿的,目前来说齐星渊都还算是“外人”,他的领地意识很强,他不喜欢外人进玄览山。

      可樊期是这么问的:“你要不要上我们家来待一会儿?”

      “家”这个字眼,一下就将“内”和“外”分得清清楚楚了。他和樊期属于“我们”,玄览山是他们的家。其他人来了,也只能算是客人来访。

      郁离心里泛起小小的欢喜,方才的不情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齐星渊看了眼郁离,等了会儿发现他没提反对意见,欣然同意:“好啊!”

      玄览山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但齐星渊是个很能自己找乐子的人,随便看见一株花花草草都能自娱自乐,倒也不会无聊。

      他拉着郁离这个东道主四处乱晃,最后观摩起了郁离的藏书。

      郁离的藏书无聊得很,全是枯燥乏味的经文典籍。齐星渊看了两眼标题都想打瞌睡。
      他目光下移,几本落灰的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哇,话本!”齐星渊眼睛一亮,“你们家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这几本话本是当初买护身符时掌柜送的赠品。当时郁离随便翻了翻,里边文字颠三倒四,错乱无比,他以为是印错的错版,便放到一边没再翻看过了。

      郁离抽出来,拍拍灰尘,翻了两页给他看里面杂乱的排版,“没什么好看的。”

      “什么?你真不识货!”齐星渊说,“我听说,这种本子很稀有的,记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你得用点特殊方法……”

      齐星渊恨铁不成钢地夺过话本,将它倒转过来,又去找了个镜子,把镜子与书页相对而立。
      镜子里显现出了正确的文字。

      齐星渊兴奋起来:“这么神秘,说不定是什么绝世秘笈。”
      他举起话本和镜子,朝郁离努了努嘴:“快,你先看。”

      郁离偏头往镜中看去。

      郁离本来没有多少兴趣,可他看了一眼后,一下就移不开视线了。

      话本中的文字极尽靡丽:
      美人青丝散落,瓷白的肌肤上印着斑驳的红痕,眼眸湿漉漉的,像是请求。对方却不知怜惜,扣住美人纤细的脚腕,又将他不自觉弓起的腰按了回去……
      烛光下人影绰绰,随着月光迤逦而去。

      再往下看——那美人的名字竟然是望云神君!

      “怎么了?”齐星渊不解地问,“我也看看。”

      齐星渊正欲扭转话本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抽不动。
      郁离涨红了脸,用力按住话本,咬牙道:“不许看!”

      “为、为什么?”
      他从来没见郁离这么激动过。

      不待齐星渊反应,郁离就将话本抢了回来,紧接着一簇火苗窜出来,将那话本烧了个一干二净。

  • 作者有话要说:  驰骋互联网必备的两大绝技:倒车入库和镜面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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