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误倾城》莲心澈

19、第五章 恨苍苍，杀破狼（3）

　　少年阴森地笑了，对萧玉雪道：“五年前，当我找到我爹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爹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是，我再练二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好恨！是你，让我从一个幸福的孩子忽然变成一个再也得不到父爱的弃儿，后来又变成一个没有父亲的孤儿。我要报仇，但我等不了二十年，所以这五年里，我在雪原吃尽了各种苦头，终于练成一样本事——驭狼。有了这样本事，在雪域高原，没有人是我的敌手。”
　　少年阴冷的话语让慕云舒心里一颤，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变成如此乖戾极端的少年？
　　“唉——”萧玉雪悠长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冤孽呀，都是欲望……”
　　她对少年道：“你走吧，五年前你爹确是因我而死，今天我不想再伤了你。”
　　“哈哈哈哈——”少年张狂地笑了，像是听见天下最可笑的笑话，“走？我在雪原找了你五年，现在，你让我走？”
　　他忽然顿住笑声，卷起舌头又发出与刚才非常类似、却又极短促的声音，像是向狼群发出某种指令。
　　慕云舒心里一紧，立即绷起身体准备迎战。他知道，狼和人不一样，狼只把人看作食物，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雪原已积雪数尺，食物早已很难找到，这一定是群饿狼。所以，狼群的进攻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一匹狼的死亡只会召来更多渴望食物的狼。
　　想到这儿，慕云舒头皮有些发麻。他只希望凌锋此刻千万不要回来，与狼群作战，绝无胜利的可能。少一个人被困，就能多一个人生还。
　　然而狼群在密林中呜咽着嚎叫了许久，竟没有一匹听命冲出来。相反，狼群竟在慢慢散去，丛林中幽幽的绿光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少年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反复低喃着，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你施了什么法术？为什么狼群不听我的召唤？”
　　萧玉雪摇摇头，声音里带上一丝悲悯：“你该知道，我在雪原长大、在雪原生活、在雪原藏身，如果真有什么驭狼之术，我又怎么可能不会？”
　　少年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声音里竟有无限凄楚，让慕云舒也听得心酸。
　　“好，很好！”少年喃喃着道，忽然闪电般伸手，从腰间抽出把匕首，直刺自己的心窝。
　　“不要！”萧玉雪急促地惊呼，飞速向少年掠去，却只来得及扶住他即将堕地的身体。
　　“你——这又何苦？”萧玉雪长叹。
　　少年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这些年，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想不到，我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既这样，我又何必再活下去？”
　　萧玉雪深深叹息一声，声音已有些颤抖：“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为报仇而活的，仇恨伤害不了别人，只能困住我们自己的心而已。”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弱，血从伤口里流出，很快就冻住，他的身体也很快地冰冷下来。但他努力抓住萧玉雪的手，声音里带出几分乞求：“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娘说，爹是让你勾了魂，才会不要我们。”
　　萧玉雪愣了愣，缓缓伸手掀开面纱。
　　在白雪的映衬下，少年清楚地看见萧玉雪的脸。他怔住，两行泪从眼角缓慢流下。他的眼里再没有刚才的阴狠冷鸷，透出完全清澈的光。他张嘴，似想说话，气息却极微弱。
　　萧玉雪俯下身，听见少年断断续续地说：“娘错了……我也……错了……一直……一直……都恨错了……”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却永远无法再说下去。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想把这个世界看清楚，却已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萧玉雪抱着他，肩膀抖动起来，像在哭泣。
　　慕云舒轻轻靠近她，手抚住她的肩膀。
　　萧玉雪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躲开慕云舒的手。
　　这种感觉，这种温暖的感觉，让萧玉雪感到害怕。
　　她怕，又一个像少年这样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尽管这种伤害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它却真真切切地成为现实。
　　察觉到萧玉雪的躲闪，慕云舒一怔，缓缓收回手。
　　萧玉雪并不看他，只一挥袖子，地上的雪就漫天飞舞起来。萧玉雪袍袖又一挥，雪都向那少年身上掩去。
　　转瞬，小小的空地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是，片刻之前，雪下有一个年青而鲜活的生命，而现在，雪下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