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星辰》林紫绪

77、祈县77-时局二

　　众人一听陆星这话，顿时哄笑起来，有人道，“哈哈，咱们六爷，从小到大，一点儿没变，就是个爱看美人。”

　　不等陆星说什么，王统领就摇着手笑着大声道，“哎，哎，这话可不对啊，不单是六爷，这普天之下，谁不爱美人。这美人啊是谁都爱，谁都愿意多看两眼，不是吗？”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对，对，愿意多看两眼，多看两眼，这是对的。”

　　陆星的话也算替大家问了，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金镖头身上。

　　金镖头笑了，“漂亮！真漂亮！叶家大小姐，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真正是大家小姐，那气派，那风度！”

　　这时有人道，“大家闺秀还抛头露面啊？”

　　一听这话，金镖头不乐意了，反驳道，“叶家大小姐，可不同于一般闺秀。一般的闺秀，行走起坐、出门，自然有种种礼仪，讲究些这个那个的。大小姐将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还藏在深闺里不成？她就该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像她父亲一样，这才是对的，她若是拘住了，往后叶家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这时又有人问道，“她那兄弟呢？叶家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不等金镖头开口，钱铁嘴就先说道，“那个叶北城，一直身子弱，有哮症，总养着，不太管叶家生意上的事。”

　　有人听了道，“哟，这么大的一盘生意，就交给女儿了。”

　　金镖头说道，“女儿又如何，女儿有本事，一样做生意。这做生意，靠的是头脑，是眼光，是心计，又不是撑船打铁磨豆腐，没一把子力气就做不成。经商，不是卖力气，管他什么男儿女儿，谁有头脑谁就能挣钱。”

　　陆星对这话很是赞同，频频点头，“说的是。”

　　金镖头说得起兴，又道，“就拿我们这镖师一行来说，身强体壮，身高力大，有把子力气，那自然是更好，若是在外头遇上匪类，两边打起来，也是力气大的占上风，对吧。可要说这经营镖局的生意，跟各商号往来，还有在押镖的路途上，穿州过府，跟州县地面儿上的各色人等打交道，这种时候，单有两膀子力气，没那个心计，不会交际应对，那可不行。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道，“商人也不易为。”

　　文书这时道，“能做到大商家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一定是有头脑、有智慧的。听说那叶家大小姐就极有经商的天份，是个有大能力的女子。”

　　金镖头频频点头，“说的正是。这种经商的能力，不论力气大小，论的是头脑。”

　　王统领这时噗地笑出了声，“没想到金镖头走南闯北，经过见过，却对叶家大小姐，这般欣赏起来。”

　　金镖头说道，“我们镖局，与叶家的四海镖局，在江南道也有些往来，知道些大小姐的事情，自然是佩服的。”说到这里，金镖头又放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唉，不怕让你们知道，我们镖局，今年里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大客商，生意都叫别的镖局给抢去了。揽客的事，我们镖师们不管，可没了客商，这生计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金镖头露出生气失望又担忧的神色，“唉，盛京里那起没出息的家伙，把原本常用我们的客商都丢了，他们还满不在乎，说自会另寻别家客商，哼，倒是再找得来呀。我啊，也是有感而发。若是换个有本事有头脑的，你们说，能丢了客吗？”

　　这时，武镖头说道，“咦，咦，我隐约听得一事，去年，传说五皇子去过江南，有传说，说五皇子下江南，是为的叶家大小姐。”

　　不等旁人开口，钱铁嘴就抢上去说道，“嗨呀，这个我知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铁钱嘴，陆星立刻感兴趣地叫道，“快说说，快说说，哎呀，我可就爱听这个。”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钱铁嘴笑了，这时候，两张桌子边坐着的人们，都挤在一处，大家都露出了听趣闻逸事时的表情。

　　这时，有人问道，“五皇子是真的下了江南，还是假的，只是光放出风声来。他会离开皇城吗？他就不怕出去……出事？”

　　有人道，“嗨，你真是想多了，那不能够，好歹是皇子。”

　　钱铁嘴这时道，“来江南是真来了，停留的时间不短，三个月左右，之后便回了盛京。”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钱铁嘴说道，“嗨呀，他来，虽然化了名，对外也不明说，但皇家威仪在那里呢，总有州府的大官接待，瞒得再好再严密，可俗话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星追问，“他是为的叶家大小姐吗？”

　　有人笑道，“若是这一对儿能成，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天晟第一女富豪，那五皇子可算是找着了个大靠山。”

　　钱铁嘴缓缓地摆一摆手，说道，“非也，非也。”

　　陆星眨着眼睛问，“哟，这怎么还瞧不上？是男家瞧不上女的，还是女家瞧不上男的？”

　　钱铁嘴这时解释道，“哎哟我的六爷，这就不是一回事，这就是没有的事。”

　　陆星咂嘴，“啊，不是啊。”

　　钱铁嘴这时候放轻了声音，把他在江南时听到的关于五皇子李旭和杭州叶氏的事情，一一道来。

　　五皇子下江南，其实就是游玩散心去了，人是去了杭州，但据传，并没与杭州叶氏有任何接触往来。五皇子在江南，整日里游山玩水，喝酒听曲，出入的尽量酒楼花楼，以及宴请他的富商的府邸，所结识的，尽是些围在皇子身边想要讨便宜沾好处的不入流的狐朋狗友。等玩闹够了，李旭就起程回了盛京。

　　“啊……”文书听完，张大了嘴巴，“……敢情就是去玩儿啊。”

　　钱铁嘴摆手示意，表示说所属实，“不哄你们，真是如此。原本啊，还想着五皇子下江南，可能会结交一些江南名士，结果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要知道有些文人墨客，可还巴巴儿地等着与皇子结交，好借此机会谋个一官半职呢，没有！都没有！就连那别号‘江南鹤’的江南大才子柳江白，五皇子也压根儿没理会他。”

　　“为什么呀？”陆星问出了大家心里都有的问题。

　　钱铁嘴环视一下众人，轻声道，“叶家本是皇商，是替当今圣上做生意挣钱的人家，跟五皇子私下结交，他们还想不想活命了，这里边的干系，叶家能不懂？眼看着储位之争已经显现，叶家几辈子人的苦心经营，可不会蠢到毁在本朝。叶家不会站队，或者说，现在，只站太子。”

　　钱铁嘴的话让其他人都点了头。

　　王统领这时也轻声道，“咱们这位五皇子，背后可什么支持的势力都没有。”

　　五皇子李旭，现在就是天晟朝的一枚“弃子”，这几乎已经是民间所共识的事情。

　　有人这时道，“所以他下江南，也没用，倒不如玩乐一番。”

　　钱铁嘴道，“谁说不是呢。”

　　这时，武镖头又道，“哎，哎，我这儿可还听说了一件事，我们几个还没回到盛京，没能求证。听说，五皇子又想明年往北燕国去。”

　　钱铁嘴“哟”了一声，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王统领拍了钱铁嘴一下，笑道，“你又知道了。”

　　钱铁嘴正色道，“这我还真知道。在江南时，听从北方过来的同行，悄悄说与我的。”

　　有人奇怪道，“去北燕国做什么？他就不怕被北燕贺家的那帮疯狗们按住，成了人质？”

　　陆星这时又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兴奋地凑上来说道，“去北燕国，是为了北燕那个美人儿小郡主吗？”

　　大家听了，不由地又笑成了一团，文书不停地拍打着陆星的肩膀，笑道，“六爷，六爷呀，你可真是，一门心思地就惦记着美人儿。”

　　陆星不管众人起哄，只管赶着钱铁嘴让他说。

　　钱铁嘴告诉众人，他从同行那儿听到，五皇子确实有意往北燕一行，时间就定在明年春天，并非出使，而是打着去巡边视查的旗号。不过，虽然现在天晟和北燕之间并无战事，一派和平，但谁也料不定五皇子真的去了，又会发生些什么。

　　这时，有人道，“咦，那若是五皇子跟北燕那个小郡主，他俩要是能成，那五皇子这下可就是借着东风了。”

　　王统领道，“说谁不是呢。”

　　有人道，“哟，五皇子该不会就是这么计划的吧。”

　　铁钱嘴有如说一部书一般，向众人讲起了北燕国的事。

　　北燕国，位于天晟的东北方，国土面积约是天晟的一半略多，有森林、矿产，国境一侧还临海，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北燕民风彪悍，百姓尚武。齐是北燕国的国姓，贺是北燕的大姓，现在北燕王最宠爱的侧妃，就出身北燕贺氏。

　　那位北燕国小郡主，是现在北燕王亲弟弟，安王爷的女儿，其母同样出身贺氏，是侧妃的堂妹。北燕小郡主，闺名齐苓，谐音麒麟，就被封为——麒麟郡主，今年二十一岁，出落的美貌无双，在青阳学宫所评的惊鸿榜上，位列第四。

　　这位麒麟郡主的母家，北燕贺氏，代代出名将，贺家男儿，性格勇武，骁勇善战。现如今北燕大军，十之有七，皆在贺氏诸将领们的掌握之中。

　　贺氏在北燕权势极盛，民间有传，说北燕王早已经被架空了，是个有名无权的空壳子，北燕真正的权力，实际上已经握在贺家人的手里。

　　钱铁嘴这时低声道，“北燕这情况，就是咱们圣上最最最忌讳的‘外戚夺权’，这事儿，绝对不会发生在咱们天晟。”

　　众人一听，纷纷称是。

　　文书低声道，“咱们这位圣上，最是疑心重。天晟重文轻武，恐怕也是圣上有意为之。怕武将们军功太盛，功高盖主，包藏祸心，以致大权旁落。”

　　王统领说道，“结果呢，没有武将，就是处处挨打。那被北莽夺去的幽州十九城，什么时候能夺回来。还有，朝廷三年一科考，选拔的是文官，每六年才开一次武科，这，这，这如何出得来将星人才。”

　　文书低笑了一声，“呵，圣上怕啊，怕变成北燕那样。正所谓，过犹不及也。”

　　话题聊到这儿，金镖头看着陆星说道，“六爷，明年五月，正逢六年一开的武科，六爷不想试试？凭你的本事，考中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星听了，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还是想留在本县。”

　　金镖头以前就跟陆星提过多次，想让陆星另谋官职，那时就被陆星拒绝了，他也知道陆星是不愿离开故乡。金镖头觉得陆星是个人才，窝在小地方可惜了，见了陆星时，总忍不住提一句。

　　王统领这时急着道，“哎，哎，六爷不能走啊，六爷们是我们祈县大家伙儿的主心骨，他走了，我们这一城的人怎么办呢。”

　　金镖头拍着王统领道，“哎，我也知道六爷不会走。”

　　陆星这儿，还想多听听北燕麒麟郡主的事，又问钱铁嘴，让他继续说。

　　钱铁嘴便道，“五皇子就算去北燕，也未必能成什么事，他一个“弃子”，又凭什么能得到北燕贺氏的支持呢？他能许贺氏什么？贺氏又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与其支持他，那支持太子、支持二皇子，也许更有益处。”

　　众人听了都表示赞同。

　　这时又有人道，“听闻北燕麒麟郡主，跟林家大郎君，颇为亲厚，如果是看在大郎君的份儿上……”

　　钱铁嘴一听便道，“唉，大郎君，不是已经死了六年了么。”

　　钱铁嘴这一说，顿时让大家都想起了六年前，震动天晟的皇子投毒案，和太医林家的灭门惨案。

　　一提起六年前的事，席上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