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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上京城171-犀角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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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人,他慌忙坐起来挪到车窗边,掀开车帘向外看,此时天已经亮了,雨停了,天空仍然是灰蒙蒙阴沉沉的。
陆星穿好衣裳钻出马车,就见林子心身着麻布短衫,高挽着裤腿,手里拿着两个盛水用的粗竹筒,正往马车这边走过来。这时,林子心已经易容妆扮过了,目力很好的陆星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他左边眼角处的那块伤疤。
陆星眯了眯眼睛,心想:嗯,现在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呢。
林子心走过来,对陆星说道,“醒了,现在饿吗?”
陆星摸摸肚子,“有一点。”
“吃点干粮吧,”林子心说道,他又问陆星,“看这天色,要往前赶路吗?刚下过大雨,路怕是不好走,就算要走,往前可能也赶不了多远的路。”
陆星抬头看了一会天色,说道,“看样子可能不会再有雨了,咱们且往前慢慢走着吧,也不能老呆在这岭上的树林子里。”
“好。”林子心点点头。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陆星把马车上盖的油布收起来,二人整理一番,然后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天上的云渐渐散去,太阳出来了。陆星开心起来,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陆星边赶车,边扭脸冲着身后的车厢说道,“哎,木子,天晴啦。”
林子心应道,“我看到了。”
陆星道,“这天一晴,地也就渐渐干了。木子,咱们且往前走着,若是天黑前能碰到小村子,就在村子落脚,若是天黑之前走不到能落脚的地儿,晴上这半日,咱们露宿时就好升火煮饭了。”
二人一车,在雨后泥泞的大道上且走且行,遇着淤泥积水,两人一起推车。
太阳偏西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处村庄,陆星跟林子心商量,就在这小村落脚过夜。
陆星去向村中人打听看有没有客栈,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个小村子,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并没有客栈小馆。村人告诉陆星,村西头有户姓王的人家,家中有空屋,一向收留路过的行人歇脚度宿,让他们过去问问。
陆星赶着车过去,找到了那户人家。看到院子里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陆星恭敬地问道,“请问是王老丈吗?”
老者迎出来,陆星上前行礼,道明来意,说道,“只是我二人,但求一宿,安置车马,在这里借宿和吃饭的钱我们都会付。
老者闻知,把他二人迎进院中,又叫出一个半大孩子来帮着赶车。
坐在堂屋中歇息时,有个老妇人端来茶水,老者说这是他的妻子。老妇人放下茶盘,便去赶着收拾给陆星和林子心二人住的屋子,林子心说去帮把手,也跟着过去了。
陆星喝着茶,在老者的絮语中,得知这原是一家六口人,王老丈的子、媳在邻镇做工,“还有个小孙孙,年纪还小离不得娘,把他带过去在身边”,此间只有老者夫妇二人和十二岁的大孙子,家中的几亩地现在是老者带着大孙子在耕种。
因为家中空着几间屋舍,老者便收留路过住宿的旅人们,挣个油盐钱。
陆星向屋外看看,此时,那孩子已经把马车安置好,马儿也和老者家里的一匹耕田马在一起,孩子正拿着草料喂马。
陆星夸道,“看着年纪小小,很懂事嘛。”
王老丈略显骄傲地笑了,“是个懂事孩子。教他农事,地里的活儿渐渐都能做了,也甚是孝顺,隔一个月便去镇上探望父母弟弟,再回来向我们报平安。”
陆星笑道,“嗯,真是个好孩子。”
老者和陆星闲谈了几句之后,说道,“我心里算着,这些日子也该有进京赶考的学子们打从我们这儿经过了。”
陆星不由好奇道,“之前有其他学子路过此处吗?都是什么模样的?说给我听听。”
老者摇摇头,“唉,少,少,今年呀你们还是第一起。”
老者告诉陆星,武科举和文科举不同,若是那三年一开,选拔文官的科举,到了这个时间,走官道从此处路过的学子们是络绎不绝,有时每天能路过好几波人,“在我这里临时度宿的人也多,我们呢也就托个福。往年在这时节,我从镇子上进些好酒,最后都能卖光。”
参加武科举的人数要远远少于文科举,路过的赶考人零零星星。今年只有武科举,老者便没预备多少酒,“想进些好酒,又怕卖不掉;若是进薄酒,又怕人嫌弃不肯买,唉。”
陆星这时笑笑说道,“昨夜在外头露宿,听了一夜的雨声受了一夜的寒,我倒正想喝两盅好酒,你这里若是有就拿上来,该多少酒钱,我付。”
老者闻听又是笑又是感激,“哎哟,好酒是有,那我给你们预备上。”
老妇人把屋子收拾好了,又往厨房去赶着做晚饭,林子心闲不住,说是帮着打下手。陆星见老者的孙儿在院里劈柴,就过去帮忙,他比手划脚地教那孩子,不一会功夫就和孩子混熟了,说笑打闹在一处。
老夫妇见这对投宿的旅人温敦可亲,心中欢喜,老妇人把攒着的鸡蛋拿出来,又从邻居那儿买来活鱼,预备做饭,老者搬出一坛好酒。
晚饭做得,陆星和林子心招呼老者一家一起吃,起初他们不肯,说这桌菜是给投宿的人做的,他们不应该。陆星笑着过去,一手扶住老妇人,一手拉着孩子,说“不要见外,不要见外。虽是投宿,也是有缘。”林子心也过去扶那王老丈,这家人才一起坐了。
吃饭时,老者向陆星讲起了从前的年头,打这里路过的学子们的情况,学文的习武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这村里人也借光开眼,见识到了各种兵器,甚至还有暗器。一席话陆星听的津津有味。陆星也讲了他往京城去,一路上遇到的风土人情。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大家准备休息。那孩子举着灯,又去喂了一回马,方才回屋。
坐在床上,陆星猫样的挺着背,笑着说道,“可是让我好好抻抻腰。”
林子心道,“那车里也够长,你又不是缩了一夜,睡的那么不舒服的吗?”
陆星嘻笑着道,“那不是你在旁边嘛,我不敢动弹……”
林子心瞪了陆星一眼,心想:少来!
房间里是一张大床,见林子心把枕头和被子摆得远,陆星说道,“这是干嘛,近些暖和。”
林子心道,“这大六月里的,哪还需要暖和。”
陆星道,“才下过雨,夜里还凉。”
林子心道,“不凉。”
陆星索性扑倒在被子上,猫似地撒娇,“凉,凉的,着凉了可不好。哎呀,说你冷嘛,说你冷嘛。”
已是夜深人静时,林子心生怕陆星这通闹腾让主人家听到了,过来一把捂住了陆星的嘴,皱着眉斥道,“你小声点。”
陆星“唔唔”了两声,仍然扭个不住,咕哝道,“凉的。说你冷嘛。”
林子心无奈,瞪了陆星一眼,“随便你,随便你。”
陆星笑嘻嘻地把两个枕头挨在一起,又把两床被子推到一起,挑暗了灯芯,向林子心示意道,“咱们也歇下吧。”
枕在枕上,陆星把头向林子心那边靠过去,林子心说道,“你自己也有枕头。”
陆星笑道,“哎,说说话儿嘛。”
见陆星刚才只是剔暗了灯芯而不是熄灯,林子心就知道他是有话说,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陆星笑道,“刚才那王老丈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眼下咱俩往京城走,路上没怎么遇到同样进城赶考的人,可越往后,就越该能遇到这样同路人了。就算咱们俩不与人同行,可大家目的一样,又走同一条大官道,不同行也得同行。”
林子心一想,确实如此。天晟贯通南北的三条大官道,不论其他学子们怎么走,终会和他们汇聚一线,共同进京。
“所以啊,走着走着,身边就不可避免地会有其他人在了,”陆星在林子心耳旁道,“所以,若是有什么私密的话,就趁现在说给我吧。”
林子心想想也是,他半坐起来,陆星见了,也坐起来,又拿被子把林子心包住,“你自己怕冷,又不是不知道,真的别着凉了。”
林子心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陆星,说道,“这个给你,你好好带在身边,进京之后大有用处。”
陆星一看,见交到他手里的是那个犀角章,不由道,“这不是……”他记得林子心说过,这犀角章是林子心父亲给他的,陆星下意识地不能接,“这……”
见陆星这样子,林子心牵牵嘴角笑了一下,“你都还记得。”
陆星道,“你那时说,这是你父亲……”
林子心道,“话是没错,确是父亲给我的,现在,也确是一件遗物。不过,此物却另有用途。”
林子心告诉陆星,“这犀角章,是我林家家主的印信。”
陆星一听惊讶道,“那我就更不能拿了。”
林子心示意陆星,“你让我把话说完。”
陆星摸摩着手里的犀角章,仔细看了又看。此物是犀角所制,大小约有成年男子的手指那般粗细长短,呈圆柱形,打磨得光滑细润,上面是犀角独特的花纹,一端有小孔。单看此物,既像是一个没有刻字的印章,又可以系上编好的穗子,便是一件精致的玩器和饰物。
“你拿着这印信,到了京城,可以用它在益善堂任意支取财物。”林子心说道。
陆星抬起头,更加惊讶,“这个?”
“是。”林子心道,“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一方印信,它能从益善堂支取的银钱,恐怕超过你的想像。”
“很多?”陆星抬抬眉毛。
“很多。”林子心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