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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上京城155-在路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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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一听就乐了,抬起头道,“啊,你也听到他们说的啦。”
林子心道,“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陆星大乐,笑起来,“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叫我‘黑皮小郎君’呗。”
林子心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看看陆星,说道,“真是的,你哪有那么黑,怎么就是‘黑皮’了。”
陆星摸摸脸,又抬起手臂拉起衣袖看了看胳臂,笑道,“我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也不可能白嘛。”说完,他看向林子心,端详片刻,笑道,“倒是你,肤白如玉……”
唯恐陆星接下来说不出“好话”来,林子心喝止他道,“不许说了。”
陆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哎,人白还不让人说了……”
给陆星的外伤涂好药,林子心把用具收好,然后道,“不早了,歇了吧。”
躺在铺上,跟林子心肩挨着肩。陆星这会儿身体虽然疲累,心里却很欢喜。这几天他和林子心“同吃同住”,不同于二人在住家的时候,他们俩在路途上互相之间微小而又细腻的关心照顾,让陆星觉得他和林子心之间的信任和感情都增加了。
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睡不着,陆星翻过身侧躺着,面对着林子心,小声道,“……睡了吗?”
平躺着闭着眼睛的林子心先是皱眉,然后小声道,“你又来……”
陆星哼道,“哎呀,没睡的话就跟我说说话儿呗。”
林子心道,“走在路上,你那张嘴就没有停的时候,还没说够。”
陆星道,“闷头走路多闷呐,说说笑笑走得轻松。跟他们聊天是跟他们,跟你聊天是跟你,不一样的。”
林子心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说话。”
陆星笑道,“当然不一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呀。”
林子心见陆星在他枕边蹭来蹭去,他心里倒是存了些事想和陆星说,这时便道,“我这几天里……”
林子心想跟陆星说的,正是他二人和那些商队伙计们之间相处的事。
离开祈县,踏上北去的路,同行的这几天里,大家明面上相处的很客气,互帮互助。然而在私下里,林子心看出来,那些年轻的商队伙计们对更年轻的陆星颇有些腹诽。
林子心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商队的严领队和管事、帐房都对陆星很客气,人前人后都叫陆星“六爷”,遇到情况不说商量,也一定支会陆星一声。这些细节看在那起年轻人眼里,他们心里有些不服气。
那黑皮小子他凭什么?
林子心也觉得,已经离了祈县,可以不必再叫陆星“六爷”,可那几位长辈们认识陆星在先,已经称呼习惯了,也不好去跟人说让人改口。
商队里的人对林子心比较友善,林子心猜想这大概是因为陆星在和他们闲谈的时候,提到林子心识字。
路上闲谈,陆星说到他和林子心这一趟上京,受祈县街坊所托,沿路有四封家书要帮人送到。那时就有伙计问陆星识得字么,详细地址都能记得住吗?万一没找到地方,信送不到岂不误了等等。
陆星答说:“我不识字,我相伴可识得几个字哩。有他在,等到了地方,信自然能送到,定然不负所托。”
知道了林子心“识字”,又见林子心举止斯文、言语安静,伙计们对林子心说话就比较和气。
至于陆星,伙计们私下里议论,说“捕头算是个什么,连品级都没有的,谁还把这当个官儿了呢”,“明明是个小孩子,怎么就成了‘爷’了,奇怪。”,“他也没出过远门,于经验上还不如我呢”,等等。
有几个伙计在背后叫陆星“小陆儿”,让陆星帮手担担抬抬,做这做那,到了能投宿的村镇,还有人指挥陆星让他跑腿帮着买东西,有伙计说“跟着我们商队求庇护,自然要帮着我们做事”。
那些年轻人私下里说的话,林子心都能听着,他想,陆星一定也知道。
林子心轻声细语,把这些他观察到的相处细节说给陆星,又道,“你别生气,也别往心里去。同行一场是缘分,出点力跑跑腿又有何妨。你若不乐意,让我去做。”
陆星伏在枕上,先是安静听着,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等林子心说完,他蹭到林子心的脸旁,说道,“原来你都知道呀。”
林子心道,“我自然看在眼里。”
陆星嘿嘿直笑,“嗯,你这么关心我。”
林子心顿了一下,然后道,“不然呢。”
陆星先是嘻嘻地笑,然后说道,“我啊,虽然年轻气盛,但我并不好勇斗狠。我这人,心宽着呢。”
黑暗中,陆星摸到林子心的手,先是握住,然后又把脸贴在林子心的掌心里,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我跟人置闲气。你放心,我才不会呢,我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这一路上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生气、不闹事,一定平平顺顺地和你一起到盛京。”
原来陆星都懂的,林子心笑了,然后又道,“你若是有心事,只管说给我,有脾气,冲我发就是了。”
陆星一听连忙道,“嗯,我可不。你放心,我能忍耐。”
天蒙蒙亮时,大家就都起来了,吃过早饭,整理一番,然后继续上路。
走了一上午,严领队让车队在道旁停下来歇息,不远处有条小河,他让几个伙计把马牵过去饮水。
大道旁是成片的茅草地和灌木林,不远处就是山林,几个伙计在周围走来走去,说是舒展筋骨。这时,有人看到一处山坡边有颗歪脖大树,树枝上吊着几个淡红色拳头大的圆果子,便叫其他人来看,又到处找树枝子,想把那高处的圆果子打下来。
有人问,“是什么?好吃吗?”
有人道,“不知道,瞧着怪好哩。先打下来再说。”
那几个伙计在那里想着法儿地砸果子,林子心从河边回来,一眼看见了,眉头一皱,一声“啊”刚出口,又马上被他吞了回去。这一声的声音不大,并没有被那几个在树下上窜下跳的伙计们注意到。
这一幕被陆星看在眼里,他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林子心认得那圆果,知道吃不得。原本斜坐在车辕上的陆星这时蹦下地来,站在那儿一手叉着腰,冲着远处山坡的方向大声道,“喂,别打那个了。”
这一嗓子够大声,近处坐着歇息的人们听到了,远处那几个年轻伙计们也都听着了,他们停下动作,都看着陆星。
陆星这时又大声道,“那东西吃不得,别打它了。”
几个伙计显然不相信,有人梗着脖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吃过?你知道这是什么?”
陆星笑笑,大声道,“糊涂,你想,这果子就长在大道边不远处,这大官道上每天人来人往,要路过多少人,别人能没看见它?为什么不摘?该是有问题,撇下别要了。想吃果子,咱们往村上镇上买去。”
陆星说的是常理,那几个伙计把话都听进去了,但又都觉得不能这么马上就“服软认输”,有人把手里的树枝子撂下了,还有人不甘心,在地上捡了小石块,向上扔着要砸落树上的果子,说着“打下来玩玩也好”。
林子心还听到一句“就他管得多”。
这时,林子心望向陆星,二人目光相遇。眼神交汇时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现在心里想说的是什么。陆星冲林子心眨眨眼,示意“别担心,我会替你掩饰过去”。
林子心完全不想让同路的人知道他懂药理的事,但是又觉得路途遥远,时间长,还真是不好说。眼下只能尽量隐瞒着。
之后,似乎是对陆星不让他们摘果子有点意见,几个伙计对陆星在言语间口气就冲了起来,陆星聊什么闲话儿,都有人顶几句。陆星并不介意,只管说他的。
中午时,大家就在路边休息,简单吃了干粮喝了水就继续上路。严领队说,今天这段路上没有村镇,要到晚间才能走到一处比较大的镇子,在那里就可以好好歇息吃饭了。
又赶了一程路,直走得人困马乏。抬起头瞧了瞧太阳,管事跟严领队说,接下来找处地方,歇口气再接着走。严领队掏出地图看了一会,说往前再走一段路,翻过一座小山包,就歇一歇。
车队走上了山路,道路还算平坦,路两旁是长得高高的杂草和灌木林、树林,满目新绿,还有成片的小野花在微风中摇动。
有人小声问道,“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野兽,会不会下来往这官道上跑。”
严领队听到了,扬声道,“有,大小野兽都有。这周围村镇里都有猎户。如果野兽出来,该有猎户捉了去。
听说有野兽,有人小声道,“那咱们可得小心些。”
太阳西斜时,车队翻过了小山,走到了山脚下,往前看,一道大道已是坦途,蜿蜒伸向远方。有人站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手遮在眉上极力向远处眺望,看不到有村镇的影子。
有人道,“且还得走一阵呢。”
严领队让伙计们把车在道边的一处缓坡下停好,说道,“就着这点树荫咱们歇口气,大家喝点水,等会儿一鼓作气赶到下一个镇上去。”
大家纷纷在草地上坐下。歇了一会儿之后,几个年轻伙计就坐不住了,说笑着在附近的草地里走来走去,有人摘起野花玩耍,有人钻进灌木丛里寻找能吃的小野果。
这时,就听到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动物跑过去,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有人问,“是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有人指着道,“什么东西,有东西跑过去,我看到那草丛动了。”
几个胆大的伙计拿着木棍追过去看,有人喊出来,“是野兔,有野兔!”
仿佛寻着了什么好玩的,一群伙计们都往那边奔过去,坐在那儿的管事看着,说道,“一只野兔,跟没见过似的,一群人乐成那个样儿。”
严领队瞧着只是笑,没有发话阻止。
那群年轻伙计们拨草寻蛇般地在草地和灌木丛里跑跳、喊叫,想把野兔惊出来,果然,一只灰色的大野兔窜了出来,被围住,然后又从人群中突围而出,往另一个方向跑掉了。
瞬时,伙计们都参与进这个捕猎游戏里,大家呼叫着,奔跑着,想把野兔抓住。管事直摇头,严领队边看边笑,一边抬手指着道,“哎,在那边,往那边跑了,快追上去。”,一边又高声提醒道,“都小心着点儿啊,当心别踩空了摔着。”
那群伙计,有的拿着长木棍,有的挥着树枝,还有人到处捡石头,连追带撵,想抓那只野兔。奔跑速度极快的野兔总能从几个伙计的包围圈里突出去,打出去的树枝、掷过去的石块,每每总是砸在野兔跑过之后的草地上,白扔了个空。
抓了一会,不见结果,有人跑累了,站在那儿叉着腰喘气,有人气道“怎么跑这么快”,有人笑道“这是野兔,当然跑得快,你还当它站在那儿等人抓哪”。
闹腾了一会,见怎么也逮不着那只野兔,有人就想放弃了,“算了算了,随它去吧。”
有人舍不得,“好肥的,想办法抓了吧。哎,有麻绳吗?拿来套套试试。”
有人道,“这会儿哪有功夫做陷阱。”
伙计们七嘴八舌商量着该能用什么方法捕到那只野兔,林子心坐在不远处看着,目光一转,他就见陆星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几个小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