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背靠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
-
（十）
Chapter 10. 背靠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你？”
表情骤然间变得复杂。
原以为是之后再也不会相见的人物，因此才放松了戒心讲述着自己一直无法倾诉的过去。不料，竟然失言在这样的地方。
偏过眼看少女的神色，不可解。
什么啊，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会说这样的话很离奇？很古怪？很不可理喻？
那样的事情我早知道……根本不用你来提醒。
还是说什么？你在同情我？
我也真是没落了，需要别人施舍感情。
“对不起……十分抱歉……对不起……”
没有为自己的辩解，也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少女只是像做错了事一般低沉着脑袋，不住地重复道歉的语句。
明明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在迁怒他人罢了，连这点都分辨不了吗？
为什么要带着那样忧伤的表情向我道歉？
就像，是自己的悲伤一样……
莫名地……感到恼火。
迅速地伸手将少女揽至怀中紧紧拥住，身后的蓝发形成漂亮的天然屏障，隐约起两人的神情。指尖触及被温泉濡湿的发丝，魔法般地缠绕起来，鬼使神差地加大拥抱的力量，两人微热的肌肤交织着微颤的跳动频率，节节攀升着体温的计量。可以听到彼此心脏的跃动，一下两下，毫不客气地敲击着理性的障壁，快要迸射出来。
“为什么……这么让人恼火呢，你……”责怪的语气，挫败的语调。蓝发男子稍稍松开双手的力道，将少女拉离自己的胸前。伏下眼便可以看见其将本就小巧的身躯缩的更加娇小，透过岸边惺忪的灯光窥视着已然翻上桃色的脸颊，心中有些无法道明的情愫正在蔓延。十分明白，却无法辨析。
少女迟疑着抬头，正对上Fred有些茫然的视线，一时间思考停止，只能僵硬地维持原先的姿势，祈祷目前的状况能被改变。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女子是如此柔软的人种，拥抱的瞬间甚至还闻到了甜美的香气。
纤弱的手指紧紧抓住浴巾的上侧保证身体的遮蔽，而头一次完全散落的发丝被温泉浸湿，水滴顺着脸颊落下，滴在池中荡起一片涟漪，反射讶异的神情。
此刻她的双肩仍在自己手中，着了魔般的不想松手。
不，不止是肩。
柔软的身躯，清澈的瞳眸，樱桃色的唇瓣……
一切，都想要拥有……
不可抑制地迷茫了眼神，男子轻轻伏下/身/段。指尖微微缩起，感到肩部异动的少女再次抬眼，毫无预兆地与对方四目相接。仿佛可以将人吸入一般的神秘银眸，让人无法动弹。只能反射性地闭上双眼。
“对……就是这样……”心中暗自产生微妙的喜悦，蓝发男子勾起错觉般的笑容。缓缓闭眼，顺着漂亮的轨道继续靠近。
唇瓣相距不多不少的三公分。
男子突然反应过什么似地睁开双眼。
等等！
刚、刚才……我想干什么？
想要吻……她？
太……太荒唐了！
难道这便是刚才那位老者说的，不可思议温泉的力量……？
所谓的能够让本有好感的人更加迷恋的那个……！
确信自己完全清醒过来，Fred惶恐地缩手抵住自己的唇瓣。脸部的色彩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变换成了大红，狂烈地摇动几下脑袋，把所有杂念甩出之后终于回到了一如既往的表情，讪讪地迈出步子走上岸去。
响亮的拉门关闭音调之后，少女方才抽搐着嘴角回到现实世界：“Parton先生……怎么了？”
即便自己特意在温泉多待了一段时间，回到房间的时候Fred仍旧没有言语。
脑中没有缘由地开始回想老者的话语。
“如果是厌恶的人的话，将会成为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
糟糕……这么快就见效？
也是，刚才对方都已经明确地说了，说自己为什么这么让人恼火什么的……
啊啊……回去之后就要被炒鱿鱼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究竟要怎样继续赚满回程票的钱？
再，再去拜托Simon先生么？
唔哇……只是想象便起了一阵寒战。
“那个……Parton先生？”光想是没用的，必须勇敢地踏出一地步。Maria用力握住浴衣的两侧衣料，抬头，“我，我今天可以睡靠近床边的地板不？”
闻言用手臂支起脑袋，男子略显惊愕地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女，不解地开口：“地板？”
“嗯，床自然是Parton先生睡，不过……”左顾右盼地扫视四周的环境，言辞含糊起来，“可以的话，不想睡在靠门的那边，所以……”
“……”偏眼看向远在对面的门，的确，那块地方又黑又凉，无论如何也不是女孩子应该居住的地方。不过怎么也不至于让人动摇到这样的地步吧？该不会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Fred直起身子靠在床头，“你……害怕幽灵？”
“诶？”一……一语中的。
“猜中了？”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思想，一定要说的话连猜都算不上吧？
“啊哈哈……十分，抱歉。”原先讨厌的印象又可以加上无用的部下这样的修饰了，前途真是多难。
“本来也就没有让你睡地板的意思，放心吧……”苦笑着翻身下床，男子顺手拾起一只枕头夹在臂中，稍稍扭头示意Maria可以上床休息，“只是在你没回来的时候借用一下罢了。”
“诶？不，不行！怎么可以让Parton先生睡那种地方！”快步跑至男子前方伸开双手做出阻拦动作，“Fenerrel神父说过，要懂得尊重长者，让您睡那种地方这样不礼貌的行为我不能做！”
“长……长者？”似乎被箭头扎到脑袋一般的声响，Fred叹息，“我哪里看起来可以划入那个范围了？”
“但是……”所谓长者不就是比自己年长的人物吗？
“那个骗子神父究竟是怎么教育你的啊……？”深深地为对方的教育问题感到苍凉，男子揉了揉太阳穴，“即便一定要说礼教，那女士优先的规则怎么办？你要让我背上不懂礼教的骂名不成？”
“啊……”这点倒是没想到。
“所以，你就乖乖地睡在床上，不用担心我了。”
甩下简短的语句便准备踏出里厅。不经意地回首只见少女仍旧满眼不安地望着自己的方向。浴衣的袖口都已经揉的一塌糊涂，有那么过意不去吗？明明在进入这个旅馆之前还被我扔到地上过不是吗？就当是报仇也好啊……
“还有什么事情吗？”不耐烦地转过身子，男子轻放下手中的枕头，“被人一直这样看着我感觉身上会搞出窟窿……”
“对……对不起……”只是，无论如何都感到自己无礼。明明已经是一个讨人厌又无能的部下了，现在还要给人添麻烦。
“又是对不起……吗？”暗自言语着，男子皱起眉头。
说起来这家伙见到我的时候总是在道歉。
你是上辈子欠我了么？以至于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抱歉的表情。
明明就不是你的问题……
啊啊，又是那种眼神。
澄澈的，不知所措的，无助的眼神。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在男人面前露出那种可怜的眼神是十分危险的吗？
真是理性和本能的斗争。
这，这种情况下该怎样做才好……
困惑地偏开视线在脑中搜索合适的方法。无奈的是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自己曾多次无意看到的场景。该死的骗子神父抚摸那家伙脑袋的样子……
无论如何，先试试吧……
试探着伸手，指尖轻触少女的发丝。由于刚刚沐浴完毕，颈项末端散发的点点蒸汽此时汇集成好看的奶白色气团，碰触到棕色的头发便渲染出淡黄的色彩，十分可爱。或许也是由于温泉的关系，此时的少女的脸色显得特别白皙，脸颊稍稍带上浅淡的红晕。不时地会从发梢滴落未能完全擦干的水滴，径直从浴衣的领口落入前胸的位置……
嗯，前胸……
等等，我，我在看什么？
绝……绝对不是盯着那家伙的胸部什么的，对，绝对不是！
可是……会不会稍微小了些？
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猛地倒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Fred暗自告诫着自己要保持住理性。只是视线却仍旧无比真实地停留在少女的身上，片刻不离。
虽然最初见面的印象即便是恭维也不能说是顺眼，现在似乎并不是那样。
游离着的思绪苍茫地寻找归隐的方向，每次在快要明确的时候便被自己打住。
或许是害怕看到答案吧，自己……
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将手放置在Maria头顶，Fred终于从沉思中唤回了意识。总之，先学着样子拍拍脑袋吧。尽管不愿意承认，不过似乎对这家伙满有效果的……
就在蓝发青年为如何安慰自己感到头疼的时候，Maria却已经十分绝望地陷入极度恐慌中。对方的行为完全理解不能，僵直着所有神经等待即将到来的宣判（也许？）。
尽量温和地移动手的位置，指尖顺着棕色的发丝滑下，轻巧地擦过脸颊。
第一个感觉便是柔软。
这个家伙，原来是这种触感的吗？
莫名想要再次尝试。
“……啊。”又来了，那种离奇的想法！对于自己的思维感到无力，青年发出不稳的音调。
话说这个温泉的效果会不会太长了？
心无杂念！心无杂念！
一边在心中默念这样的咒文，一边开始无性地揉搓少女的头发。只是由于完全没有控制力量，未过三回Maria便感到晕眩。眼中闪现无数的星星，少女不负众望地低头栽入前方男子的怀抱。
世界……是黑色的啊……
“喂……喂？”
意识懵懂中感觉有人毫不客气地敲打着自己的脸颊。
一下，两下，越来越急促。
似乎是想叫醒自己的样子，只是这样一直敲女孩子的脸……
真的……
少女本能地皱起眉头，随即举起拳头狠狠地抡了过去：“不知道那样会很痛啊！”
暴言和铁拳同时出击之后便陷入深切地后悔。
因为……
“Parton先生？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事到如今，道歉真的很无力，说到一半便感到自己无脸继续。
面前的男子稍稍偏过脑袋的角度遮掩起脸庞，只是右手紧紧地捂在右眼处，不用多想便可以知道那是Maria的作为。而且，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
似乎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对方无声地散发着“我现在很烦，最好不要惹我”的气息，少女身后落下瀑布汗。
这下是真真正正地完了。
讨厌的，无能的部下之外……又可以加上一条暴力殴打领导的罪名。
公社一定无法继续待下去了……
“你……”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冻结了全场空气。
青年落下手，努力地想要睁开右眼却失败。只能保持着半睁的状态，依稀辨认少女的轮廓。不时地扯起嘴角悄声发出忍痛的音节，随即皱起眉头。
果然刚才下手……太重了！
“真的真的真的十分抱歉！对不起！不好意思！万分失礼！我……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会做的！请，请接受我的道歉！！！！！！！！！！”立马翻身下床，差点滚到地上的少女迅猛起身鞠躬成90度，“我……我真的什么都会做的，请！请不要开除我！”
“我说……”哑然地观看少女离奇的行为，Fred额角滴落硕大的汗珠。
“真的，我，我之后一定不再给Parton先生添麻烦了，所以，请千万不要开除我，我真的十分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工作，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那个……”不知应该如何开口，青年揣测着蠕动唇瓣。
“任何惩罚都会接受的，只要不开除我的话！”即便知道这样说十分厚脸皮还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道出自己的想法，“那，那我现在马上搬到门口去睡！您请用床！真的抱歉……那么晚安！”
言罢迅速抽出自己的枕头抱在怀中，开始迈步。
“喂！”
未等自己走到门口便感到手腕被施加了巨大的拉力。诧异地回头正对上蓝发青年不满的表情。
果然……光睡门口是不能让人消气的吧？
“那……Parton先生……我该如何做……”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谁都没说要你怎样啊。”终于可以张开一些了，Fred用手指揉搓几下眼角，顺势忍痛眨了眨眼，“倒是你自己一人竟然这么能掰。”
“……”错，错觉吗？那个Parton先生竟然……！
不，这是梦。
一定是梦……
所谓梦与现实是相反的论调，在此刻显得特别凄凉。
满面愁容地伸手触到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拧了下去。
饱含喜感的一句高喊：“痛！！！！！！！！！！！！！！！！！！！！！！！！！！！！！！！！”
“喂，你没事吧？”刚才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即便的确是有些讽刺意味，按照她如此粗大的神经也应该不至于会去自残才是吧？蓝发青年无言地看着少女这再次陷入恐慌，哭笑不得。
“不……不是梦吗？”
“梦？”
“因为……”最讨厌的家伙+无能的部下+毫无理由地殴打了自己+似乎有点精神失常难道不等于被开除吗？
“就那么想要被惩罚吗？你……”没想到Simon之前说的世界上有自我志愿为M的人还真的存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Fred感叹地勾起笑容。
“诶？也不是那个意思……”难道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吗？
“……”右眼的酸楚消失大半，青年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困惑，无奈，后悔……
复数的感情阴霾着原本澄澈的瞳眸，不知为何，自己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她。
她，应该一直保持漂亮的笑容。
对……在我面前……
“既然你这么想被惩罚的话，那就听我一次？”Fred浅笑着开口，窥探Maria的反应。
反正不接受一点惩罚你也不会心安，对吧？
那至少，用这种方式……
“什……什么？”
“今晚……睡在这里。”言罢眼角下方浮现粉色的红晕，青年错开视线。
虽说是为了让其可以睡个好觉，但说出这个要求的自己在对方眼中究竟成什么了？
该不会已经定性成色魔之类……？
“诶？刚……刚才没听清楚，能，能再说一次吗？”其实听见了，却无法理解。
听错了吧？肯定……
对，对方可是那个Parton先生啊……
“话说在前面，我……我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不要搞错了，这是……对，这是惩罚！”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难得我装作自然地说出来了，你就不能配合一点按照流程带过去吗？害的我出了多余的冷汗。
“惩罚……是吗？”是因为知道我害怕他，所以想让我睡不着觉的惩罚吧？不过，似乎轻了些……少女不解地歪起脑袋。
“对……对！惩罚！”我要是实话实说想让你不要介意可以一起挤在这里休息你会安心吗？拜托了，让我省心点……
“那……我，我失礼了……”偏眼瞧向别的方向，双手试探着摸到床沿，少女缓慢地爬进床内，随即僵硬全身，直挺挺地躺在里侧，“晚……晚晚安……”
Fred疲累地暗自叹息，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昨晚厨师未处理的冷冻鱼画面。
似乎也是这样直挺挺的……
“噗……”
联想到的途端竟然喷笑而出。
Maria愕然偏过脑袋，发现蓝发男子正盯着自己的方向，右手手背遮住口部，双肩不明显地抽动着，隐忍着什么。
“Parton先生……？您……坏掉了吗？”无论怎样看都是……
“——！”被Maria提示之后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青年讪讪地岔开话题，“咳咳，我熄灯了？”
“啊，请，请便……”
清脆的敲击声之后，房间落入完全的黑暗。
从床边发出的吱呀声和床垫稍稍倾斜的角度可以感知男子的位置。
Maria紧紧地揪住被子一角，细想一番之后转过身去，只留下娇小的背影。
感知身后的响动，Fred苦笑。
或许这个方法对她来说，真的变成惩罚也说不定。
枕着自己的手臂，蓝发青年缓缓闭眼。
今天真的发生了很多。
无奈的事，离奇的事，气愤的事，讶异的事……还有……
快乐的事。
身后隐约传来人的体温，以及细微的颤抖。
紧张吗？偶尔也有像女孩子的地方不是吗……？
“Pa……Parton先生……睡了吗？”Maria紧紧地闭着双眼，轻声开口。
“睡了……”
“诶？那……”能回答不就等于没睡吗？
“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那个……”而且还回答了……多么没有说服力的言辞？
“嗯？”
“……”深呼吸，握紧手中的被单。少女下定决心般地睁眼，“十分感谢！”
抛下无厘头的感谢言辞便将自己卷入被窝，不再言语。
青年只是浅笑着保持着刚才的状态，感受着自己背部时不时触到的柔软。半晌方才丢下温和的句子：
“晚安……Maria。”
呐，背靠背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是……
我的事情。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背靠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