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新晓零

26、廿伍

　　庄明皓望着满地的手机碎片，愣怔了好久。仿佛失去了片刻前的记忆一般。
　　大概因为这些年默默忍受了太久，现在终于到了临界点。回到庄家以后，每次再面对刘琳，他都会失控。
　　他也想要原谅这一切，但好像始终都没办法做到。

　　第二天早上去医院接上锦媚，俩人一起去吃早餐。姬锦媚发现他似乎换了一个新手机，奇怪地问：“你换手机了？”
　　庄明皓没转头看她，只轻描淡写回了句，“嗯，昨天回去手机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坏了。”
　　姬锦媚失笑，“你也小心一点嘛。好在只是手机滚下去了，人没滚下去，可真是大幸。”
　　庄明皓被她逗笑了，“你从楼梯上滚下去过啊？”
　　姬锦媚：“……”
　　庄明皓看着她瞬间无语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从这糟糕透顶的人生中感到一丝安慰。
　　姬锦媚本来又有点想打他，但看着他那么开心的笑脸，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眼看着，锦媚的生日也要到了。
　　这天，两个人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商讨锦媚的生日要怎么过。
　　姬锦媚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几度抬头看向庄明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庄明皓奇怪，“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姬锦媚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不是我的想法。只是每年杨媛都会给我庆生，今年她也交了个男朋友，然后……她就跟我提议说，干脆今年我生日的时候，我们搞一个四人约会。不过我还没同意，想要先问问你的意见。”
　　“好啊！”
　　见庄明皓答得这样干脆，姬锦媚反倒有点傻眼了，“你真的觉得好吗？”
　　庄明皓点点头，“反正我们俩俩一对，谁也不会打扰谁。而我只要和你一起就好。”
　　其实，姬锦媚和杨媛的男朋友高医生算不上很熟，本来她对这种四人约会的模式还觉得有点忐忑，但现下庄明皓的话反倒像是一颗定心丸。
　　“那就这么定下了？”
　　庄明皓笑着摸摸她的头，刚想说“好”，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庄明皓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的声音却是熟悉的，“明皓哥哥，是我，田甄。”
　　庄明皓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将手机放到桌子上开了免提，对锦媚轻声说：“是田甄。”
　　然后，他才对着手机道：“嗯。有什么事吗？”
　　自她回来以后，庄明皓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比较冷淡，田甄虽然觉得十分伤心，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她打起精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显得快活一些，“你之前不是说我什么时候想来M市玩，你再招待我吗？明天是周末，我想明天过来玩，你有时间吗？”
　　庄明皓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虽然不完全是客套话，但他也没想到田甄竟放在了心上。
　　他看向锦媚，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捂住手机，轻声问：“你明天可以吗？”
　　因为后天的生日，锦媚已经同别人换过班了，她低头想了想，怎么都想不到还能再同她换班的人。
　　于是，她对着庄明皓轻轻摇了摇头。
　　庄明皓正兀自皱眉时，锦媚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又对着他点了点头。
　　她也想明白了，如果他们俩想要继续走下去，田甄大概就是他们要过的第一关吧。
　　经过这么几次，如果她都还没看出田甄仍然喜欢着庄明皓，那她这段恋爱也算是白谈了。
　　看见她点头，庄明皓也不禁松了口气，对田甄道：“我有时间。”
　　田甄闻言正觉高兴，就又听到他说：“你锦媚姐说欢迎你过来玩。”
　　见那边应了以后，庄明皓说完明天见，便挂断了电话。
　　姬锦媚看着他，心里虽然有点闷闷的，但还是说：“我已经换了后天的班，明天肯定是不行了。明天就只有你陪她去了。”
　　庄明皓闻言，不禁有点懊恼，“我那天走的时候，真不应该说……”
　　姬锦媚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我不会因为那句话就认为是你有心叫她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她自己想来。”
　　庄明皓也笑，“有个深明大义的女朋友，果然才不会有冤案发生。”
　　姬锦媚笑了一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将其说破。
　　“明皓。”
　　“嗯？”她难得叫他的名字，竟让庄明皓心里无端一凛。
　　“我想这次真的不是我多心了。田甄她还喜欢着你，你也感觉到了吧。”
　　这一次，庄明皓也没再一口否决，而是保持了沉默。
　　姬锦媚见她沉默，心里突然一痛。
　　她怎么都没想到，虽然心里是相信庄明皓的，但知道他以前喜欢的人还喜欢着他，都会让她觉得这样难受。
　　庄明皓见她发愣，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道：“不管她现在是否还喜欢我，我心里的人都只有你。”
　　姬锦媚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明明已经说好相信他的，但第二天上班时，姬锦媚却仍旧有些心神不宁。
　　早上她和庄明皓一起吃过早餐，然后他开车送她到医院上班。
　　大概知道她心里的不安，临下车前，庄明皓还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妹妹，相信我。没事的。”
　　中午的时候，他还拍了和田甄一起吃午餐的照片发给她，并告诉她他们下午会去爬山。
　　没多久，她又收到一个新朋友验证消息。随之而来的是庄明皓的微信消息。
　　庄明皓：加你的是田甄，你通过一下。
　　姬锦媚看着那条什么都没写的验证消息，点了通过。这才给庄明皓回消息。
　　姬锦媚：她怎么会加我？
　　庄明皓：是我让她加的。她提出要和我互加微信，我没办法拒绝。然后我顺手就把你的名片推给她，让她把你也加上，跟她说如果我没有及时回复她的消息，有什么事情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姬锦媚：……想必她内心一定是拒绝的。
　　庄明皓：我内心也是拒绝的。
　　姬锦媚：【哈哈哈】GIF.
　　庄明皓：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姬锦媚：我这是表示爱莫能助。
　　庄明皓：能助能助。再有三个小时你就下班了，再过两个小时我就飞奔前来接你。
　　姬锦媚：【嗯嗯】GIF.
　　退出微信，姬锦媚心里这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他做得这样好，她没理由再不安心。

　　田甄觉得很不开心。
　　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三人行的准备，当知道姬锦媚要上班没办法来，只有她和庄明皓两个人的时候，她甚至都以为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谁知……
　　她看着对面的人脸上带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和手机对面的人聊得火热，却完全无视了就坐在他对面的自己。
　　可即便是这一刻，她仍旧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说服自己相信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爱上了别人。
　　下午去爬山时，田甄竟是难得的沉默。她一个人埋着头，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往山上走，将庄明皓远远甩在了身后。
　　庄明皓追了她一段，也没见她回头或减速。
　　他这才知道，她是有些不开心了。
　　可他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听到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庄明皓才忍不住在后面说了句，“田甄，你慢一点，担心摔跤。”
　　田甄其实一直是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在拼命地往上爬。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其实是怕忍不住眼里的泪。
　　直到听到庄明皓这句话，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不禁松快了些，心里恍惚想着：他其实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就是这一晃神，她没能注意脚下，瞬间踩空了台阶，“啊”了一声，整个人扑倒在了台阶上。
　　庄明皓慢了两步，没能拉住她。赶忙大跨步上前到她身边，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没事吧？”
　　田甄疼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庄明皓见她脸都白了，忙问：“能站起来吗？”
　　田甄试了试，感觉那只崴伤了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脚了，完全使不上力气，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庄明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过身去蹲下，道：“上来，我背你下山。我们去医院。”
　　田甄似乎也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伸出双臂绕上了他的脖颈。
　　田甄安静地伏在庄明皓背上，不禁想起几年前，他也这样背过自己。
　　有一年暑假，她不小心摔下了楼梯，右腿骨折，右手也扭伤了。在她能自己用拐杖之前，每天上下补习班，都是庄明皓开车送她去，然后背着她上下楼梯。
　　那个时候，补习班的同学都以为庄明皓是她的亲哥哥，有几个女同学都对她表示过羡慕，说她的哥哥也太好了吧，她们也好希望有这样的哥哥。
　　那时的她正对庄明皓抱有不能与人言说的小心思，听到那些话，心里真是甜蜜得不得了。
　　他多好呀，但他只对她好。
　　可现在，这样好的他，是别人的了。
　　想到这里，田甄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