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新晓零

16、拾伍

　　姬锦媚重新赶回餐厅，见庄明皓已经结完账等在门口了。
　　她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他并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
　　“等久了吧。我和杨媛在外面说了会儿话。”
　　庄明皓牵过她的手，摇了摇头，淡淡道：“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姬锦媚晃了晃他们相牵的手，“你这样说我虽然很开心，但其实你也可以给我发条消息告诉我你这边已经弄好了，正在等我。”
　　“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催促你，我也不希望你着急，我希望你慢慢来，慢慢做完你想做的事，而我就静静等着你便好。”
　　姬锦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庄明皓。
　　她想起初见庄明皓时，他满身的棱角让她觉得难以靠近。可一旦真正靠近，她才发现，他那层长满棱角的壳，轻轻一碰就碎了，内里是他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角。
　　她又想起将杨媛迷得神魂颠倒的高医生对她的消息轰炸，果然还是庄明皓这样静静等待着，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温柔又有耐心的男人才会让她觉得着迷。感情的事原来真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姬锦媚想到这里，一步上前，轻轻抱住了庄明皓，软软地喊了声，“哥哥。”
　　因为始料未及，这声“哥哥”让庄明皓的心像触电般颤了一下。他回抱住锦媚，感觉就像拥抱了一整个宇宙。
　　他的一整个宇宙。

　　等到电影散场，姬锦媚和庄明皓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
　　本来下午他们是打算一起逛街的，但奈何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想买的东西，只是手牵手穿过一个又一个店，眼里竟都只看着彼此，光顾着同对方聊天了。
　　后来，庄明皓就带着姬锦媚去了电玩城。姬锦媚在那里久违地见到了上大学时和室友一起去电玩城玩过的体感网球机。她一直很喜欢玩这个，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可惜那个电玩城只有一台机器，只有人机对战模式。
　　即便是这样，姬锦媚依旧玩得不亦乐乎。人机对战的三局两胜制，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一共玩了多少局，只记得她总共拿了三个冠军。
　　期间，在姬锦媚的询问下，庄明皓就打了一局，便将感应遥控重新交回了她的手里。
　　她觉得他第一次玩便玩得很好了，反应迅速，下手果决。不像她第一次玩的时候，连窍门都没摸到，完全是惨败。
　　“你不玩了？”她问。
　　庄明皓看着她笑笑，“你玩吧。”
　　“是觉得没意思吗？”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还是看你玩比较有意思。”
　　然后，他便负责为她投币，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玩，到最后都没有一丝不耐，一直等到她玩累了为止。
　　姬锦媚想到，刚刚看电影也是。电影是她选的，但好像他并不怎么喜欢。
　　庄明皓见她好像在发呆，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接下来我们去吃什么。”
　　“才不是！”姬锦媚抬眼看向庄明皓，见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心里这才安心了些，“我只是在想，下次看电影还是你来选吧。”
　　“怎么了？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还是觉得今天这部片子不好看？”
　　姬锦媚不答反问，“那你觉得今天这部片子好看吗？”
　　庄明皓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根本就没怎么看。
　　姬锦媚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电影不好看，不然你为什么老是看我。”
　　听她这样说，庄明皓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你都发现啦？”
　　姬锦媚没说话，但也有点哭笑不得——那么明显，她没发现才不正常！
　　庄明皓笑看着她，“电影倒不是一定不好看，但一定没有你好看。”
　　姬锦媚闻言，心想：“套路！满满都是套路！”
　　她微微眯着眼，探究地看着他，“不要说我疑心，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庄明皓听到这话感觉冤屈死了，“这个问题我们是过不去了是吗？我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你也要质疑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姬锦媚突然踮起脚尖，笑着去捏他的脸，“我也很知道啊！”

　　等到俩人吃完饭，仍照旧去散步消食。
　　庄明皓牵着姬锦媚的手走在林荫道上，“妹妹，要不今晚，你去我家吧。”他突然这样说，语气很是平静。
　　姬锦媚一愣，脸抑制不住便要红起来，但见他语气那样平静，也不禁怕是自己多心，“为……为什么呀？”然而一开口，还是泄露了心中的慌乱。
　　庄明皓见状，忍不住唇角微弯，本来他是准备先逗逗她再说实话的，现下却无法再开口撒谎了，“我只是想着，不管明天我们准备去哪儿去干什么，今晚你去我家，我们都可以再在一起多待一会儿，而且还能节约明天的会合时间。这样明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姬锦媚也不知是他说的哪句话竟然让她觉得有点心动。是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呢，还是可以多睡一会儿呢？
　　但一想到“多睡一会儿”，姬锦媚的脸仍旧无可避免地红了。
　　“可是……那个，你家不是只有一间卧室吗？”
　　“那当然是让给你睡，我睡沙发。”庄明皓想也不想便答到。
　　姬锦媚：“……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明皓：“那……”
　　姬锦媚深怕他想歪，忙转移话题道：“好，那就这样吧。但是我一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房子那么大，却只有一间卧室啊？”
　　当她终于慢慢走入他的生命，当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庄明皓心里觉得既期待也害怕。一边期待着她想要深入了解他的心，一边却又害怕她了解得越多越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可，即便真实的他会让她想逃，他也是怎么都逃不开真实的自己的。
　　当我们要爱人，首先要从面对真实的自己开始。

　　庄明皓认真看着她，开了口，“是装修时我要求设计师只保留一间卧室的。”
　　这个答案让姬锦媚始料未及，“为什么？”她觉得难以理解。别人的小房子都还想能不能多规划出一间卧室呢，他的房子那么大，却刻意只保留了一间卧室。这也太奇怪了！
　　开始回答她的问题以后，庄明皓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因为那时候，我希望这个房子是完全属于我个人的私密空间，我害怕他们会要求在此留宿，所以……”
　　“他们？他们是谁？”
　　“我父亲那边的人，他的妻子和女儿，当然也包括他。你一定很难想象，我虽然回到了庄家，却不想与任何庄家人有瓜葛。是不是特别矛盾？”
　　姬锦媚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那……你父亲对你好吗？”
　　“我父亲对我好吗？”这个问题让庄明皓不禁陷入思考，“小时候我每个月大概能见到他两三次，一共不会超过一周。但他只要来了，都对我很好，也很有耐心，早上会陪我吃早餐，晚上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天气好的话，还会陪我去外面打球。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也有觉得我的父亲除了太忙以外，对我很好很爱我，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但后来慢慢长大，什么都懂了以后，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反而没有了答案。”
　　姬锦媚感觉到他心里的隐痛，伸过手去揽住他的腰，“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可以不用知道的。”
　　庄明皓握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没关系。这都是你可以知道的。”
　　姬锦媚紧紧靠着他，为了让氛围轻松些，便笑着打趣道：“这样说来，你肯定很讨厌别人突然闯进属于你的空间里。话说我们头两次见面，第一次我就不由分说地坐进了你的车里，还有第二次你在医院里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我，那时候想必你心里都觉得很不高兴吧。”
　　庄明皓看着她张得大大的眼睛，仿佛对答案充满期待的样子，心中一哂，面上却淡淡道：“其实也还好。”
　　姬锦媚笑着皱眉，“还好是什么意思啊？”
　　庄明皓见她这副表情，顿时忍俊不禁，一把揽过她搂在怀里，“还好的意思就是，如果当初你没有做那两件让我有一点点不高兴的事，那现在的我也不会经历让我这么这么高兴的事了。”
　　他的怀抱很暖，在夏夜里熏得她的脸颊发烫。姬锦媚伸出双手去环抱住庄明皓的腰，“你这样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能干啊！”
　　“你真的很能干！”说着，庄明皓便低下头去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口，“这是给你的奖励！”
　　姬锦媚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瞬间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搂抱着站在河边。
　　良久，姬锦媚低声说：“我真的好高兴我做了那两件事，好高兴我们现在可以一起站在这里。”
　　庄明皓听她这样说，突然想到一件事，“话说，你好像不止做了那两件事啊。我记得那天你在医院说你刚好是晚班，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上班的时间，现在想来，其实你送我去医院那天，应该还有一个白班要上才对。”
　　姬锦媚不想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也不再隐瞒，“可不是吗？我那天可是还被帮忙代班的同事敲了一顿大餐的！这样说来，我们能在一起，全都多亏了我啊！”
　　庄明皓突然低下头去吻了吻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深深凝望着她，“多亏了你。妹妹，谢谢你。”
　　谢谢你，就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