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麻烦带回家后灾难来了》大猫总犯懒

66、嘎嘎第聚居区

　　在诸多迷失者中，顾赜无疑是幸运的。
　　他不仅以先天弱势的人类之躯活了下来，还极其幸运的在短时间内遇上同质空间与原生空间交互的契机，让意外失陷于此的顾赜有了重返故乡的机会。
　　美中不足之处在于，顾赜的机会却是地球的灾难。
　　从大局考虑，一个人的失陷微不足道，地球被交互，却将损害数十亿人类利益。
　　若这是一道选择题，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放弃顾赜。
　　这种放弃，不一定是明确的说“啊啊~让他去死吧”，可能是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假装不知道，也可能是大义凛然的述说牺牲的伟大，又或者冷眼旁观。
　　不违心的说，若非与顾赜有着交情，褚寒露或许成不了抉择者，但对于牺牲一个陌生人，成全自己及所有人，褚寒露必然会是众多默许者中的一员。
　　不抉择与默许，是人类逃避责任与负罪感最好的麻醉剂。
　　“你说迷失者是异种繁衍必不可少的养料？”
　　听闻忒鲁忒鲁对迷失者与异种关系的叙述，褚寒露忍不住插嘴询问。
　　“对。
　　异种是统称，不同的异种诞生方法不同，一般以此细分。
　　最常见的两类异种是同化种和再生种，前者由非异种异化而来，后者以非异种血肉为基培养异种胎。
　　部分异种同时具备两种特质，本身由非异种异化而来，通过狩猎非异种繁衍子嗣。
　　但不管哪一类异种，想增加族群数量，都离不开非异种，迷失者于异种而言，是族群繁衍必不可少的养料。
　　没有迷失者、没有异种，生命将彻底自这个空间绝迹。
　　我记得你们人类有种理论，大致意思是没有观察，世界不存。
　　有时候就会想，是不是没有新的迷失者沦陷，随着现有的迷失者和异种逐渐死亡、消失，这个见鬼的空间也会随之消失，再也无法祸害其他空间。”
　　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忒鲁忒鲁特地压低了嗓音，似乎想表现出沧桑感。
　　可惜，他中文虽然说的很溜，但发音上终归有些怪腔怪调，所以并没能烘托出沉重、深远的氛围，反而营造出一种极具反差感的古怪气氛。
　　没头没脑的话，褚寒露琢磨片刻，才大约梳理清楚。
　　这说的应该是“观察者效应”和“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吧？
　　没想到一个异空间生物会去了解这种在地球上都属于未证实的研究理论。
　　还是说，与忒鲁忒鲁和顾赜间的那个契约有关？
　　不过很显然，这位异族的理解与理论本身有着巨大偏差。
　　无论是观察者效应还是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用在这里，都已经不是牵强可以形容的了。
　　褚寒露仔细观察说完这段话后忒鲁忒鲁的模样。
　　尾巴垂下，尾尖微微勾起，脑袋微低，尖耳朵却高高立着，蓄意营造的沉重感，配合骨碌碌乱转的紫罗兰色眼睛……
　　好吧，褚寒露明白了，这只“大狗”单纯想装逼、装高深。
　　褚寒露很想提醒忒鲁忒鲁，不懂装懂，装逼是会装成逗逼的。
　　撇开忒鲁忒鲁连伪科学都称不上的瞎扯淡，有些内容还是很值得深思、琢磨的。
　　比如同质空间因自身特性原因，时空坐标非常不稳定，经常会与其他空间发生交互。
　　“既然迷雾空间时常与不同空间发生交互，那么，只要不执著于原生空间，乘空间交互的机会，到其他相对安全的空间避难应该能做到吧。为什么你们不离开，反而留在这里当异种的饵料？”
　　褚寒露将自己的疑问说出，等待忒鲁忒鲁的回答。
　　“不能离开。”
　　忒鲁忒鲁的答复，简洁的出乎意料，丝毫没有适才想要营造气氛时的冗长。
　　然而，他的简洁，他的身体姿态，以及那双色彩变浓的漂亮眼睛，无一不带给褚寒露喘不上气的沉重感。
　　是不能，不是不想吗……
　　褚寒露咀嚼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总觉得有一层迷雾，挡在他与真相之间，让他无法想通关隘所在。
　　“我不明白，你说要带我回地球，说明你知道怎么脱离同质空间。
　　从地球的情况看，智力低下的异种大量出现在被交互空间，加上我的亲身经历，可以得出在空间交互期间穿梭两界并不困难的结论。
　　哪怕不同空间情况有所出入，但从这么多迷失者受困不难推断，类似地球的易穿梭空间绝对不在少数。
　　种种数据，都能说明，离开这里另觅世界栖身并不困难，为什么你说不能？”
　　“你推测的没错，离开这里不难。”话头到了这里，有数息停顿，接下来的六个字，忒鲁忒鲁说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重于千斤。
　　“难的是，活下去。”
　　褚寒露脚步一顿，眉头紧蹙，看向忒鲁忒鲁，“你的意思是，其他空间都比迷雾空间危险？恕我直言，这很难让我信服。”
　　“不是这个意思。”
　　忒鲁忒鲁靠在一只坎菲琳脚边，蹲坐下来，抬起左爪，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爪尖。
　　伤口已然痊愈，但似乎还留有当时的痛感。
　　对生活在迷雾空间的生物而言，受伤比喝水吃饭更习以为常，他只是需要干点什么，沉淀情绪。
　　“我在顾赜的记忆中了解到一种地球生物，它们只能生活在水里。”
　　“你是说鱼？”
　　虽然只能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并非只有鱼，但鱼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
　　“嗯，就是鱼。”毛茸茸的大脑袋点了点，“对于无法返回原生世界的迷失者而言，迷雾之于我们，如同水之于鱼，离之即死。”
　　放在一日前，甚至只要把时间退回进入聚居区之前，关于迷失者无法离开迷雾的说法，褚寒露并不会怀疑。
　　但眼前的事实，却与忒鲁忒鲁的说辞相背。
　　在叉木林时，褚寒露就曾察觉迷雾浓度远低于中浓度区的平均水平。
　　进入嘎嘎第聚居区后，更是眼前一空，直接置身于无雾环境，褚寒露还因此，一度产生已经脱离同质空间的错觉。
　　似是察觉到褚寒露的疑惑与不信，忒鲁忒鲁说：“……”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嘎嘎第聚居区没有迷雾，嘎嘎第族也好、坎菲琳也罢，还有我以及其他迷失者，不都好好活着嘛。”
　　“没错。”褚寒露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
　　站起身，忒鲁忒鲁不疾不徐的向聚居区中心踱去。
　　“严格来说，我们离不开的不是迷雾，而是迷雾中包含的某种物质。从我们接触到这种物质开始，其对我们身体的渗透也就开始了。这点，你的感触应该也很深。”
　　“同质因子！”
　　褚寒露听明白了，忒鲁忒鲁说的应该就是专项组命名为同质因子的特殊物质。
　　专项组对同质因子的定义是，促使生物同质化变异的特殊物质。
　　无论褚寒露等人的强化，还是王兴家、鲁仁贾、栗子的异化，根源都是同质因子，变异过程的学名叫同质化变异。
　　同质化变异的具体定义：是指生物基因异常进化，致使生物在基因进化过程中，生存条件、习性逐渐趋同的定向变异过程。
　　褚寒露对于这些科学定义，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只大约明白，同质化变异，可以令变异生物更适应同质空间的生存环境，让被同化生物更快融入同质空间的生态圈。
　　根据同质化变异造成的两种截然不同结果，专项组分别给予同化和异化两种概念。
　　比如褚寒露和顾赜，都属于同化，鲁仁贾和栗子是异化，王兴家身上则是同化、异化同时存在。
　　专项组提出同化概念时，许多人感觉很迷。
　　不明白强化者怎么就成了同化者，褚寒露也是其中一员。
　　相较于强化，同化实在不是一个好词，某种层面看，与异化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
　　所以，当同化这个概念随同同质化变异、同质因子等相关研究及定义被公布出来后，全国接受过迷雾改造的行动人员以及意外卷入灾区事件后被特别招收的准行动人员，都非常抗拒。
　　可以说，迷雾改造被视作强化时，很多人在拥有远超常人的能力后，或多或少会生出高于普通人的优越感，并伴有对早早被定义为异化的王兴家的歧视。
　　但同化观点的提出，意味着他们不是先于其他人走在进化的阳光大道上，而是向着被同化成异类的深渊不断迈进。
　　心理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抛开研究成果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不谈，不管是同化还是异化，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随着变异等级提升，他们对灾区环境的适应性一直在提高。
　　拿褚寒露来说，初次接触灾区时，身处迷雾的他，视觉、听觉、触觉都受到极强压制，受限最大的视觉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当时，迷雾环境自带的低温，于褚寒露而言，也是一场灾难，弄得不好，甚至可能被活活冻死。
　　变异等级提高后的褚寒露，即使意外来到同质空间，状态也不是初次接触交互区时的自己可比。
　　要知道，交互区再诡异，也还是有一半属于地球，而同质空间是彻彻底底的异空间，对人体的限制必定强于交互区。
　　如今的褚寒露，身处低浓度区已经与待非交互区没有多大区别，身体机能上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这就是同质化变异的结果，等于褚寒露的身体向着适应迷雾空间生存的方向进化。
　　“同质因子？是你们地球人类对特殊物质的称呼吧？别说，名儿取的不错，很贴切。”
　　“嗯，你说的物质，科研人员命名为‘同质因子’，但这与我们之前的讨论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我记得你们人类生存需要氧气吧，那你猜猜这个鬼地方有氧气吗？”
　　褚寒露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呼吸对于人类而言，是极其平常的事，只要活着，就需要呼吸，所以没人会怀疑自己是否正常“呼吸”。
　　那听起来像是傻瓜才会想的事不是吗？
　　正应为这种理所当然，褚寒露怎么可能去考虑所处空间是否有氧气，他还在呼吸，就是最好的回答。
　　但忒鲁忒鲁让褚寒露意识到另一种可能。
　　我在呼吸，但我真的在吸入氧气吗？
　　如果不是氧气，如果这个空间根本没有氧气，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还是人吗？
　　褚寒露觉得有些冷，也说不上为什么。
　　如果此时有面镜子，褚寒露就能看一看自己的模样。
　　那脸，煞白煞白的，若非细细密密钻出毛孔的汗珠子，几乎不像个活人。
　　褚寒露的表情、情绪变化被忒鲁忒鲁尽收眼底，他晃了晃尾巴，并没有打扰褚寒露，给他留下思考的空间。
　　过了会儿，褚寒露开口了，只不过本就因缺水而干涩的喉咙更干涩了，声带震动时，像是有砂纸在喉咙里来回磨，把血肉一点一点磨下来。
　　“那我……”
　　褚寒露想问，继续变异下去，他还是人吗，但他想起了顾赜。
　　种种迹象表明顾赜在同质空间生活过，但他们共同生活的日子里，顾赜除了性格和力量异于常人，其他地方并没有不同。
　　绷紧的弦突然放松，褚寒露只觉得身体发软，浓浓的疲惫感席卷全身，但思路却格外清晰。
　　顾赜是人。
　　我，也是人。
　　褚寒露想。
　　忒鲁忒鲁有些奇怪褚寒露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迷雾只是外在表现，我们离不开的不是雾，是你口中的同质因子。更准确的说，是其中维系我们生存的成分。
　　迷失者来自于各种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的生态不尽相同，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可以理解为需要的空气、温度、压强等，都不一样。
　　套用一句你们人类的话，‘你之蜜糖，我之砒霜’，适合本空间生物的生存环境，对于其他空间的生物可能是必死绝地。
　　除非被逼入绝境，否则谁也不敢拿生命去赌那微小的概率。
　　死掉不如活着嘛！”
　　好死不如赖活……
　　褚寒露在心中默默纠正。
　　也就是说，嘎嘎第聚居区虽然没有迷雾，但有同质因子，或者说，有同质因子中替代生物生存基本要素的成分。
　　顾赜能回到地球，则是因为地球是顾赜的原生空间，我也一样。
　　唯一说不通的是忒鲁忒鲁，他并非地球生物，按理说，是不可能轻易尝试进入地球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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