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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离别 ...

  •   南安佐郡城堡。

      骑士会议召开的日子逼近了,玛格丽特看到城堡里面多了许多中年人在长廊里走动。他们都身穿正装,穿着雪白绣有蔷薇花的缎子长袍。大部分是男性,也有一部分是女性。夜晚的时候,她也听到草坪传来声音,原来是他们围着篝火聚餐,杯盏交错,他们甚至击剑到凌晨。玛格丽特猜测,他们肯定上过战场,是一起打过仗的战友。

      安德鲁每天巡视病房,查看她左手的恢复状况。有一天,他满意地点头,叫来戴维斯医生,两人看了商量后,安德鲁就说:“可以拆石膏了。”

      终于可以摆脱笨重的石膏和绷带了,玛格丽特既开心,又失落——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快要离开城堡了?

      “拆石膏不意味着完全康复。你要每天服药,不能剧烈运动,这种状态要保持到秋天。”安德鲁说。

      玛格丽特向他道谢。

      “那个……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好吗?”她忍不住问。

      “他们好,就是非常忙。”安德鲁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玛格丽特,你果真想好了要放弃殿下?”

      玛格丽特没想到安德鲁这么直接,她的眼睛一下红了:“嗯。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奥利维亚女士。”

      “我明白。”安德鲁说,“但是也许,你可以对殿下有多点信心。”

      玛格丽特想了想,就说:“我不是对他没有信心。但我与殿下不相配是事实。许多人为一时的快乐付出代价,可能换来漫长的痛苦。”就像国王和奥利维亚女士,“我不希望殿下痛苦。”

      安德鲁听她处处为王子着想,颇感动容。他点了点头,以后不再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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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的房间。

      阿列克斯待在一大堆羊皮纸书后面,坐在书桌前,为她准备骑士会议的发言内容。夏洛特逼问起在船上发生的事,他边写发言稿,边大致说了一遍。

      “谁叫你提起送房间的?!任谁都会觉得是当情妇好吧?”夏洛特反应激烈,“弟弟,你平时智计百出,怎么一到追女孩的时候就掉链子?!”

      阿列克斯有一瞬暴怒的冲动,但忍住了,仍低头写稿。

      这就是他的姐姐,他愤恨地想,在法例要修订的时候,最关心的还是这种事……

      “这不能怪他,是玛格丽特不想去王宫。”安德鲁说了句公道话,他在看军医从边境寄来的信件,长长的羊皮纸拖到膝盖上,“她认为她去了王宫,就是下一个奥利维亚女士。”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洛特挑起眉问。

      “我今天给她拆石膏,她自己与我说的。”

      阿列克斯从山一样的书后抬起头:“拆石膏?她的手还好吗?”

      “她左手恢复得不错,但不太灵敏。她问我能否击剑,我回答她,至少等到秋天。不过,护士说她胃口不好,茶饭不思。”安德鲁笑笑,“和殿下你一样,基本没吃过东西。”

      “还想击剑,看来精神不错。”阿列克斯淡淡地笑,忽然胃部传来一阵抽搐,他捂了一下,又继续奋笔疾书。安德鲁给他递来胃药。

      “你们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夏洛特烦躁地走来走去,华美的红裙被阳光映照得刺眼,阿列克斯感到一阵眩晕,“我不理解啊,她凭什么认定她就会是情妇?她是先知?”

      “夏洛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尊贵的条件。”安德鲁耐心地说,“你不可能当别人的情妇,不代表别人和你一样不担心——”

      “担心归担心,我作为王储,还天天担心被暗杀呢。弟弟,你就这样放弃她了吗?”

      阿列克斯终于受不了了。他写完最后一页羊皮纸,把羽毛笔一扔:“我想等骑士会议结束后再想和她的事。姐姐,你可不可以停止谈论这个话题?”

      “我看你们彼此折磨的样子——”

      “你那天晚上不要刺激我们,就不会彼此折磨!”阿列克斯索性一次跟她说清楚,“我觉得那次告白实在是太仓促了,有好多话我都没能说出来。还有,你为什么要故意提伊娜丽公主?”

      “不提伊娜丽公主,你们能有这么快的进展?”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我可是被拒绝了哎!”

      “我只是在关心你们——”

      “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国家大事吧,每天都是我帮你来处理政务,你以后要怎么办?!”

      姐弟俩又吵起来。安德鲁扶了扶额,他沉默一会儿,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就说:“说起伊娜丽公主,有件事你们要知道一下。”

      “哦?”阿列克斯转向他,眼里的怒火还未来得及收敛。

      安德鲁举起手中的羊皮纸信件,表情严肃地说:“事关我国与维兰国的盟约。根据军医的来信,我国战士和维兰国将领在月姗城又起暴力冲突了,有三十五人流血受伤。”

      夏洛特和阿列克斯都凑过去看信,脸色慢慢变得严峻。

      “这件事我们也可以放在骑士会议上探讨。”夏洛特刚说完,阿列克斯就拿过一卷新的羊皮纸,提笔蘸了墨水写了好些句子,她讶异,“不会吧,你想到办法了?真是神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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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阿列克斯表明心迹后,玛格丽特很久都无法平静,彻夜无眠,于是她给远在戈布林城治病的母亲写信,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

      她这样评价这段感情:“妈妈,我很喜欢他,但我从未抱过期待,因此我很清醒。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生中最珍贵的恋情,也许我未来都会一直记着王子殿下。但是,对于殿下来说,这只是一段夏季罗曼史,他回王宫后就会忘记我的。我希望他幸福,找到一个让他生活更轻松的伴侣。”

      玛格丽特打算写很多封,写到她平静为止,并耐心地等妈妈的回信。没想到回信在三天后就到了,护士通知她去取信的时候,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是高兴的心情持续了没多久,在快步下楼的时候,她听到了仆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王子殿下和梅布尔小姐……”

      “我还以为她挺纯洁的呢,看她那么彬彬有礼的样子……没想到会在背地里勾引殿下。”

      “那跟王子殿下有婚约的伊娜丽公主怎么办?”

      玛格丽特知道议论肯定会有,但是听到了自己依然很难受。同时她又不安地想到,这些流言如果传到王后陛下耳里,会怎么样呢?

      这个想法让玛格丽特一阵战栗。王后恩准她住在城堡里养伤,还给妈妈治病,后来却发现她原来是跟奥利维亚女士一样的人……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城堡底层的信件收发室,窗户敞开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两封信都寄去维兰国,一封寄去维兰国境内的月姗城边境府,让他们的长官亲自收。另一封寄去维兰国王宫,伊娜丽公主收。”

      玛格丽特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心脏顿时噗通一跳。阿列克斯向两名信使交待着。大约一个星期不见,他瘦了,是不是因为太忙了没有好好吃饭呢?她一阵心酸,在窗边凝视他。

      有一名信使年纪很轻,看起来大概十一岁。他接过纸条,调皮地笑道:“殿下,第二封寄给伊娜丽公主的信,是情书吗?”

      玛格丽特说不清自己的心态,她有意地仔细听着,像是自虐般地想知道他怎么回答。这时,阿列克斯侧过脸,似乎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她,猛地转过头,蓝色的眼睛盯住了她的脸。

      两人突然打照面,彼此都呆住了。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她的唇边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玛格丽特感到身上像火烧火燎一般,忙行屈膝礼。

      良久的沉默,连呼吸都变得暧昧。只听他不自然地说:“你也来寄信?”

      “不,我来收信。”玛格丽特说,缓缓地抬起头。他仍注视自己,脸色沉静如常,但是眼睛里的一点炙热出卖了他的心情。

      玛格丽特来到信使桌前,与他擦肩而过,在一叠信封里面找到妈妈的笔迹——“给我勇敢的女儿。”久违的优美笔迹,让玛格丽特心里涌起暖意,她不由得微笑起来。

      阿列克斯在旁边打量她。她的左手不再缠着笨拙的石膏和绷带了,看起来轻盈健康多了,也比之前更美了。刚刚打照面时,他看到她脸上满是哀愁,心里担忧,那一瞬间,连日来刻意用忙碌压抑的思念全部涌上心头,他好想把她搂到怀里。然而现在,她忽然展颜一笑,他心里的阴霾顿时像被阳光一扫而空似的,仿佛连窗外草坪的绿意也盎然起来。

      玛格丽特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尽管他不动声色,但她能感觉得到他眼中的柔情,心里又甜蜜又酸涩,忽然她想到,这里有两个信使在呢,忙拿着信走到外面。

      她呆呆地走上楼梯没多远,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心脏顿时一阵悬空。她停在那里,他也停在那里。

      “殿下……”她小心翼翼地说,“您有什么事吗?”

      “我……”他仿佛在寻找着词语,“……我没有事,我也是走这条路上去。”

      玛格丽特不知说什么了,她握住妈妈的来信,绞了绞衣袖,想问他最近好吗,但是忍住了。

      忽听他轻轻地说:“明天,骑士会议结束后,我想和你再谈一次,可以吗?”

      玛格丽特很想说“可以,再谈多少次都可以”,但是心里有股力量挡住了。她已经拒绝了他。她已经伤过他和自己的心,还要再来一次吗?

      阿列克斯耐心地等待着她,可是许久都没有听到应有的答复,又开口了,语气变得急切:“我们再谈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玛格丽特闭上眼睛,听到心里有几个声音在交战,一个声音在说:“他和邻国公主有婚约,你要当情妇吗?”一个声音在说:“好喜欢他,他说不会后悔……”然而,一个像是王后的声音在指责她:“玛格丽特,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伤害我的儿子?”

      “殿下,我们不谈了吧。”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很疲倦。

      阿列克斯万万没想到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一时生气得无以复加,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玛格丽特,我用王子的身份命令你——”

      话音未落,却看到她泪水盈眶,不禁呆住了。

      玛格丽特抽回他手中的衣袖,跑上楼道,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有什么会分崩离析。却在跑回医护室的时候,看到了最害怕的王后,还有服侍在她身边的老侍女。

      “呀!玛格丽特,我正想找你!”

      王后用喜悦与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让玛格丽特很惭愧。

      “我想和你说,戈布林城医院的医生写信给我,你妈妈这两天就能出院喔!”

      玛格丽特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露出满脸喜色,这一天内又喜又忧,心情跌宕起伏,她有些气喘,不由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你们应该很想快点见面。可是这几天大家都忙着骑士会议,你看看,是早点和妈妈团聚呢,还是过几天等我们开完会后,邀请你们家人一起进餐?”

      王后如此善解人意地说话,这点,他遗传了她的母亲……玛格丽特想起他,突然觉得不能呼吸。她不能在城堡里待下去了。她不能留在这里,给王后、王子造成更多负担。

      “我想和妈妈早点团聚。”玛格丽特感到泪意又冲上眼睛,“王后陛下,我很想早点见到妈妈!”

      “我知道,”王后怜爱地抚摸她的秀发,“我已经给你家人安排回家的船,就在明天出发。你如果想见他们,随时就能见面了!”

      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玛格丽特轻轻叫出一声,她心里面忽然漫上好多情绪,甜蜜、欢欣、悲伤、忧愁,像大河般在她身体里流淌而过。

      “这几天我都一直和各位骑士开会,可能没法送你了。你见到妈妈以后,就送信来城堡如何?我很想见你妈妈一面。我看你在城堡里和夏洛特、阿列克斯、安德鲁他们几个都玩得不错,相信他们也很愿意见你家人的!”

      不,我不能再和王子见面了……玛格丽特无力地想。

      “陛下,如果我想到城堡外面的话,应该怎么去呢?”

      王后想了想,仿佛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她忽然抱歉地微笑道:“对不起啊玛格丽特,你问倒我了,我一直都是骑马或者坐马车,或者是坐船……”她看向身边服侍的老侍女,“有什么办法能到城堡外面走走吗?”

      “我们要到城堡下面买东西,都是拜托拉马饲料的牛车夫载我们一程。很快就能到达集市。”老侍女说,“牛车夫在每天上午八点到九点之间都会到城堡来。”

      玛格丽特暗暗记下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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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凉如水,玛格丽特坐在桌前写感谢信,然后收拾行李。

      她在城堡里的东西很少,除了药瓶、只有女仆为她置办的内衣裤、二手的女仆红白裙子和鞋子、王子送的笔记本、羽毛笔和墨水。还有公主借给她的斗篷、浅绿色的裙子、绑头发用的丝带和高跟鞋,这些她都已经洗过了。礼拜堂的红宝石佩剑也在她这里,今晚得去还。

      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后,她捧着信和要还的东西,一个人走在城堡的长廊里。月光把她的影子拖长了投到黑暗的地板上,长廊里的肖像画忧伤而静默地看着她。

      玛格丽特把信和衣服都放在公主的房间前。然后去礼拜堂还剑。

      礼拜堂门没锁,玛格丽特一推就开了。她看到辉煌的穹顶,还有女王和女公爵的肖像。

      “我要走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那张放佩剑的桌子。她打算把红宝石佩剑放在地上或者长椅上,觉得不太妥当,挪来挪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月光照在肖像中女公爵的脸上,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微燃的光芒。月下,剑鞘上缠绕的蔷薇花和刻字格外明亮:“这把宝剑,共同属于凯瑟琳女王和玛格丽特女公爵及其后裔,铭记这对杰出女性君臣的友情。”

      玛格丽特心中一动,这把宝剑是共同属于她和王室姐弟的。王室姐弟都有自己喜欢的兵器,唯独她没有——她为什么不能带走它呢?

      想到这里,她在一个捐献柜里留下一张纸条,解释自己为何拿走宝剑,就大胆地把宝剑搂在怀里,离开礼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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