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浪漫》法式桔梗

7、第7章

　　窗外叶子绿的亮眼。

　　京都刚下完一场小雨，陈东缘昨天从华苑回来的半途就被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淋的一身狼狈。

　　抱着怀里的手提包，一手挡着头顶，地上溅起的雨水脏了她的白鞋。跑到公交站台下，四周乌泱泱都是人。

　　她站在最边角，挡不住分毫，头发黏着脸颊，乌黑的眼睫也沾了丝雨水。

　　一辆黑色汽车行驶到身旁，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陌生面孔，是驾驶座上的司机。

　　“陈小姐，我送您，请您上车吧。”

　　司机没给她回绝的机会：“这是许总交给我的任务，我得完成。”

　　雨水浸润头发，头皮一阵阵发痒，公交车不知什么时候来，她拉开后座车门正打算抬脚迈进去，就看到先前在许艺衫办公室的许焕。

　　许焕是许艺衫的兄长，两人一对亲兄妹，相貌八.九分像，都是温和无害的慈眉善目，看起来平易近人。

　　她缩回脚，犹豫着要不要先从包里掏出纸巾擦鞋子，磨蹭了会，许焕就开始不耐起来。

　　“上车，顺路送你。”

　　坐在他身旁，陈东缘莫名紧张，车厢里都是另一个人陌生的气息，她双手端正放在腿部，眼睛正盯着前面副驾驶位背后放着的时尚报刊——最新一期的芭莎。

　　“陈小姐现独自一人住？”

　　冷不防的，许焕开口，陈东缘斟酌了下，回道：“还有两个朋友。”

　　“能简单说一下那天你跟我妹妹见面的情况吗？”

　　他眉头紧锁，陈东缘除了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不信任，还有明显的怀疑。
　　她不记得自己跟这种人是否有过交集，但许焕的眼神疑惑不解，倒像是仇人之间久别重逢，突然乍一见面的互不熟悉。

　　她详细跟他说了那天的事，并且再三保证自己对许艺衫的事毫不知情。

　　许焕靠在车座的真皮靠背上，揉揉眉有些无奈：“我这妹妹，从小太过于娇纵，你跟了她以后就多担待点她那脾气。”

　　车厢里紧绷的气氛稍稍缓解，陈东缘抓着裙角的手也逐渐松开，压迫小了不少。

　　“这个给你。”

　　他从身旁抽出一裹包装纸，分量不轻，陈东缘掂量下，知道这是一匹布。

　　“杭织的云母灰闪缎，傅夫人喜欢国风，你多琢磨下，两天内可能有些为难你，照着艺衫给的要求做，别说布是我提供给你的。”

　　他说话不怎么停顿，语调冰冰冷冷，没多大感情，陈东缘抱着布点点头，小声回他句“知道了。”

　　前面三岔路口处，司机停了车，陈东缘没做停留，客套一番感谢的话，提着包和布跟许焕挥手再见。

　　雨势渐小，但从这里到家还有很长一段路，他说顺路要送她不过是为了加大她的工作量，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

　　陈东缘揉着肩，把布小心放在包里，弓腰跑了一路，担心弄湿那块昂贵的闪缎。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做饭打扫，她做完这些差不多快傍晚六点钟，陈林每天回来的迟，一身臭汗，饥肠辘辘，准备好伙食给他是陈东缘的习惯。

　　因为下雨，烧烤摊没摆，周小燕放了天假，窝在家里看电视。

　　两米长的云母灰闪缎，截取一米二。
　　许艺衫的要求是走Alexander wang风格的旗袍改良装，加入墨竹元素——傅夫人最爱清代诗人郑燮，尤其爱模仿画他的竹子。所以投其所好，既要剪裁得体，又要让人眼前一亮。

　　冰丝银线做成的两个琵琶扣头镶领口，低调又夺目，毛笔点墨，笔下生花，车边走明线，大气。

　　陈林凌晨一点钟才从厂里回来，往日他总是萎靡不振的样子，今天却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振奋。

　　教他雕花的老师傅接了个大任务，要为京都一场盛宴雕木具，老师傅之前做的一款屏风被那位贵妇人看中，要他再雕一副当做盛宴布景的门面。

　　陈林老实能干，不争不抢不吭声，师傅要带他一起去，完成了可就有一笔不少的奖金拿。

　　所以此刻他坐在客厅凳子上，嘴里还哼着歌，帮陈东缘笨拙的穿针，就连看周小燕都觉得顺眼不少。

　　人台上的衣服已完成大半，到第二天下午，全部竣工。

　　墨竹用深蓝色线条绣在布料上，与高贵的闪缎相得益彰。
　　肩膀上按照Alexander wang的简约风空出一片留白——雍容华贵。

　　陈东缘赶末班车把衣服送到华苑办公楼，着实惊艳了把许艺衫和许焕。

　　许艺衫修长的手指反复摸着衣料，相当满意，略加得意的看着许焕，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我说我眼光好吧？”

　　陈东缘被直接任职为华苑专职设计师，部门专属于副总裁办下。许艺衫在公司挂的是副总裁的名头，她管辖的部门不多，能直接任命的位置就更少了。

　　这专属设计师的名号更像是个徒有虚名的噱头。

　　陈东缘跟着助理领了工作服，蓝色雪纺衬衫，白色包臀裙。
　　设计师的待遇倒是不错，就连工作服都比营销部，公关部一类的白领们好看上一个档次。

　　只不过这里不缺美人，美人们比美都是私下里暗自较劲，谁有了当下的DIOR新品口红，下一个人很快就得拥有一只Chanel春夏新款，接着出来的必定得是Amani烂番茄，攀比越来越高端，连那些涂着MAC泫雅色的女孩也被跟着瞧不起。

　　上头多次纠正这种不正之风，但这是个长期存在且难以消减的现象，管制依旧好不了半分。

　　助理看看素面朝天的陈东缘，兀自叹口气：“这里上班可不容易，你得挺住。”

　　“放心吧，我会挺住的。”

　　陈东缘这单纯的姑娘，无法深谙职场硝烟，跟张白纸似的，助理想想她被那些阴阳怪气的美人们嘲讽的场景就心疼。

　　偷偷提醒她：“别跟公关部那群女人打交道，总之遇见了绕道走。”

　　陈东缘知道她好心，拍拍装着工作服的塑料袋：“记住了，我会的，谢谢你啊。”

　　助理还是不放心，当即给她介绍一位新同事丽娜，让陈东缘有不懂的多问问丽娜，受了欺负也可以跟她告状，她再汇报给许艺衫。

　　丽娜这姑娘个头小，胸小屁股平，嘴上的口红半干不干，是个不太注重打扮的女孩子。

　　好在她热情的很，一边带她收拾办公桌，一边给她普及工作知识。

　　丽娜也是新来不久的设计师，她主攻珠宝行列，家里是珠宝商，对首饰这种东西有得天独厚的才华。

　　可她同样素的干净——一身蓝白工作服，胸口上别了牌子，用楷体写着“薛丽娜”，肤色发黄，因为长期熬夜留下的淡淡黑眼圈。

　　“其实在我们设计师眼里，那种晶光闪闪的东西看多了对我们已经不具备吸引力，诸如钻石，初中老师就教过，不就是铅笔里的碳吗，那些琥珀不就是沙子里的二氧化硅吗，一点点都不新奇。”

　　丽娜说完挠挠头，面颊上浮现出不好意思来：“你没觉得我很幼稚吧？”

　　陈东缘摇摇头，附和道：“我觉得说的对，衣服在我眼里都一样，能穿就行。”

　　设计部跟公关部在一个楼层，先前助理让她远离公关部，这种距离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远离的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跟传说中最难相处的公关部见面，就到了员工下班时间。

　　丽娜开了车，提出送陈东缘回去，她住的地方跟陈东缘反方向，在繁华的市区，陈东缘婉言拒绝她，丽娜只好自己驾车回去。

　　回到家两小时后，许艺衫打电话给陈东缘，告诉她明天带她一起去见傅夫人。

　　那件衣服许艺衫提前送到了傅家，傅夫人欣喜穿上，喜欢的不得了，抚摸着上面的竹叶设计，连说好几句“好”。

　　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傅老先生都说说这衣服设计的巧妙。

　　见傅夫人，那就是在盛宴上。

　　陈东缘的心立刻狂跳不止，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临那种大场面，紧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对了，你有合适的衣服吗？”

　　她低头看了眼整齐叠在沙发上的工作服。

　　“工作服……算不算？”

　　许艺衫在电话那头掐着腰默叹这姑娘的审美，无奈的顺着她道：“行吧行吧，等会我让丽娜明晚也穿工作服，得亏丽娜不像公关部的那群女人。”

　　挂了电话，陈东缘松口气，用洗衣粉把工作服洗的干干净净，晾在阳台上，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拿到楼下用熨斗烫平。

　　晚上六点钟，陈东缘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赶去指定地点。

　　坐在公交车上，她手心紧张的出汗，昨晚在家一遍一遍的组织语言，想着到时候见到傅夫人应该怎么说，想来想去都不合意，她怕到时候一紧张，她就变得毫无分寸。

　　陈林也会跟着老师傅一起，不过他们从事装修工作，能跟陈东缘打照面的机会少。

　　而且陈林他们工作完成的很快，他们早上就过去了，做完正厅口的木质雕花，老师傅就坐在员工休息室抽旱烟。

　　陈东缘去的也不算晚，丽娜还没来，她率先到了休息室，对着休息室里的全身镜，把头发重新扎了一遍，高马尾，蓝色雪纺衫，白色包臀裙，踩着平底鞋，看起来倒是精神的很。

　　丽娜从门后扑过来，想吓吓她，看到穿着整齐的陈东缘，顿时忘了手上动作——

　　陈东缘生的白净，头发全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杏眼分外有神，眼尾自然上挑，纯中带着点媚，只不过她穿的素，个头小，不抬头，埋在人群里不显眼。

　　丽娜捏着她的脸，语气里满满羡慕：“真好啊，我要是长这样，整天在隔壁公关部晃来晃去，气死那群女人，老天开眼，设计部要崛起了！”

　　两人打闹一会，被助理叫去见许艺衫，她坐在软椅上，手里端着瓷杯，见两人过来，立刻放下杯子，拍拍掌心：

　　“东缘跟我去见傅阿姨吧，丽娜你跟严助理去准备一下等会要拿出来的设计稿。”

　　她三言两语交代完任务，打量了眼陈东缘，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傅家的正厅面积是真大，侧厅走廊挂着群鸟吊灯，次第排开，穿过的廊窗上绘着巨大斑斓的玻璃画，这栋建筑用的哥特式的尖顶设计，平添几分复古欧风的味道。

　　深棕色墙壁上挂着油画，有晴天绚烂的夕阳，也有层层叠叠的花鸟写真。

　　许艺衫提着拖地长礼服，轻蔑的评论了句：“不伦不类。”

　　这种庸俗的设计入不了她的眼，许艺衫满脸不愉快。

　　不过很快，到了正厅，她立刻换上一副甜美笑颜，轻拉着陈东缘的胳膊把她带到身前，见着认识的人，含笑介绍：

　　“这是我华苑部下新来的又高级又美貌的私人订制师。”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男女主见面，来袭一大波回忆杀～